“官爺,請問在哪兒才能兌換現銀?”


    老大爺進了這個叫做銀行的衙門,看到裏麵除了手持水火棍的官差就是好幾個撥弄著算盤的賬房先生,所以心裏緊張的也不知道要找誰辦事兒。


    “要兌換現銀的來我這裏。”


    一名留著山羊胡的賬房先生衝著老大爺招招手,示意對方過來。


    老大爺趕緊慌忙的走過去,不過到了對方跟前又緊張的手足無措,除了緊緊地攥著紙鈔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這時候賬房先生開口問道:“這位老哥,你叫什麽名字?今年貴庚?哪裏人士?要兌換對少現銀?”


    “迴稟老爺,小老兒名叫江阿生,今年五十有四,祖籍河南洛陽,曾經跟隨藍玉大將軍參加洪都保衛戰,因為斷腿落得殘廢,所以就在洪都南昌縣落戶紮根,這是小老兒的十兩紙鈔,還請大老爺您幫忙兌換成現銀!”


    聽對方這麽一說,賬房先生立刻恭敬的說道:“沒想到老哥您還是參加過洪都保衛戰的大功臣啊!真是失敬失敬!您的資料我已經登記好了,您隻需要在這裏簽字畫押,就可以把紙鈔兌換成現銀了。”


    “簽字畫押?這不會再有別的什麽麻煩吧?”


    老大爺心裏十分忐忑,因為這段時間他可沒少簽字畫押,可是最後的結果就是隻能拿到紙鈔,去衙門告狀也是輸官司!


    “老哥您放心吧,這些統計資料是為了登記核實身份,免得有不法之徒冒充頂替,並不會對您造成任何損失,這是您的十兩銀子,請您收好,若是您家裏暫時用不上這麽多銀子,可以存在我們銀行,我們每年會額外支付您利息。”賬房先生笑著介紹道。


    “存放在這裏能得到利息?利息是多少啊?”老大爺一聽存錢還能得利息,就趕緊詢問具體的情況。


    “若是您的十兩銀子全都存在我們銀行,存一整年可以獲得五百文錢的利息,這可不少啊!當然,若是存了錢,這一年之內就不能再取了,要等到第二年才能取走。”賬房先生笑著說道。


    “哦,原來如此啊!這麽大的事情,小老兒一個人也做不了主,我得迴去和全家人都商量一下!”


    老大爺確實有些心動,不過這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是他們全家一年的收入,他不能把剛到手的銀子又給送出去啊!


    “不著急,您迴去慢慢的商量,等您想好了可以再來。”


    賬房先生也不心急,因為讓這些剛拿到錢的百姓立刻在銀行存錢也不現實,畢竟現在很多人都不相信官府的信譽。


    老大爺十分忐忑的揣著銀子轉身離開,出了銀行大門的時候還特意迴頭看了好幾遍,發現這周圍的官差並沒有阻攔他,這才讓他心裏稍微放鬆了一些。


    “江老哥!您拿到銀子了麽?”


    在門口排隊的眾人並沒有馬上進入銀行,因為大家都不相信這是真的,還擔心進去之後再被當成刁民給打了!


    所以現在眾人看到江阿生從銀行走出來之後,就趕緊開口詢問裏麵的情況。


    此時的江阿生還有些恍惚,他使勁兒捏了捏懷裏揣著的銀子,然後輕聲說道:“我已經拿到現銀了。”


    “拿了多少?真的是十兩紙鈔兌換十兩現銀麽?”又有人追問道。


    江阿生聞言點點頭,然後說道:“我得趕緊迴去了,鄉親們也趕緊去兌換吧,這次真的不假!”


    “不可能吧?官府真的願意一比一的兌換?江老哥,您可得看清楚啊!他們給的銀子是真的麽?”


    現在百姓們很懷疑這銀子是假的,因為一向精明的官府怎麽可能會幹這種賠本生意?


    “瞧你這話說的!人家官老爺還能在銀子上作假?這可是實打實的官銀啊!絕對是真的!”


    江阿生說著就把自己懷裏的銀子掏出來向眾人展示。


    當百姓們都看到這白花花的銀子上刻著官府的印記,這才願意相信是真的!


    “天啊!青天大老爺!李大人您真的是青天大老爺!”


    “怪不得人家都說冠軍侯是古往今來少有的至聖先賢!今日一見,侯爺果然愛民如子啊!”


    這一刻,不少百姓都激動的熱淚盈眶,他們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會遇上這種傳說中的青天大老爺!


    “諸位鄉親都別誇我了,趕緊拿上你們的紙鈔,排好隊進去領銀子吧!”


    李霖這麽一說,眾人終於放鬆了警惕,一群人跟著幾個膽子大的壯漢進入了這個叫做銀行的衙門!


    接下來每個百姓都順利的兌換到了銀子,這件事情也很快傳遍了整個洪都府!


    排隊的長龍足足排了好幾裏,而且還不斷的有百姓加入其中。


    李霖此刻心裏也有些發虛,心想幸好隻在洪都府開展了試點,若是全國都直接推行這種政策的話,就是把國庫搬空也根本不夠用啊!


    這一天下來,一共給百姓兌換了一萬多兩白銀,若是按照這個速度持續下去,最起碼還能再堅持三個月左右。


    不過李霖心裏也很清楚,這僅僅是第一天剛開始,那些真正的大客戶還在觀望,雖然這些人手裏暫時沒有太多的紙鈔,可是如果都同時擠過來兌換的話,必然還會出現大的麻煩!


    “侯爺,卑職已經通知百姓們明天再來兌換,可是大家都不願意走,看樣子今晚會繼續留在這裏排隊啊!”


    剛才左仁鳳已經通知大家可以迴去了,明天早上再過來兌換銀子,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離開,寧可通宵也要排隊!


    因為兌換現銀對於百姓們來說就是保住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別說是排一晚上,就算是排七天七夜都行!


    李霖走到門口看到這一幕也很無奈,即便他苦口婆心的勸說,眾人還是不願意散去。


    李霖原本還想著給大家發放號碼,讓大家明天按照號碼過來兌換,但是仔細想想還是算了,因為對於他來說這是一件小事,但是對於百姓來說卻是大事!


    這一夜,不僅洪都府的百姓睡不著,就連本地的官員、鄉紳和商戶都睡不著!


    “趙員外,知府許大人來了!”


    “快快有請!”


    此刻已是深夜,一處豪華的宅院之中,聚集了整個洪都府所有的達官貴人!


    “讓諸位久等了!本官有政務繁忙,實在抽不出身啊!”


    “許大人您太客氣了!您為了咱們洪都府殫精竭慮,我們多等您一會兒也是應該的!”


    一群人見麵之後先是一陣寒暄,隨後知府許大人臉色陰沉的說道:“實不相瞞,剛剛本官已經收到了左相的密報,此次寶泉局的廢立全由太子決斷,左相也不清楚太子的決策,隻知道太子把洪都的事情交給李霖來辦了。”


    眾人聽到這話頓時慌了神,因為這說明胡惟庸已經不想管這裏的事情了!


    許大人看到眾人這焦急的模樣,又立刻說道:“諸位莫要慌亂,左相特意叮囑了,不管李霖要怎麽做,咱們都不能讓他成事!若是這件事情能夠辦好,左相重重有賞!”


    “知府大人,現在李霖為了穩定民心,竟然迴收兌換紙鈔,而且是一比一的比例進行兌換,咱們要怎麽才能打亂他的計劃?”


    “嗬嗬,這家夥既然要當好人,那就給他當好人的機會,正好讓咱們手裏的紙鈔全都拿出去兌換!”許知府冷笑著說道。


    “這恐怕有些困難,因為李霖說了,一個人兌換的額度不能超過一百兩,而且咱們手裏的紙鈔都低價出售出去了,現在根本沒多少啊!”


    許知府聞言笑了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紙鈔可以去周邊的府縣收購,反正他們的紙鈔價格低,收購迴來也有得賺,然後諸位讓你們府上的家丁護院全都去排隊兌換,估計不出半個月就能讓他傾家蕩產!”


    “妙!實在是妙啊!如此一來,咱們就是兩頭賺錢!看他李霖到底能賠多少銀子!”


    眾人都覺得李霖此次是為了穩定民心故意使出的小伎倆,等到民心穩定之後,肯定不會再收購銀子!


    所以眾人隻要抓住了這裏麵的漏洞,一方麵從周邊收購紙鈔,另一方麵讓人排隊去銀行高價兌換,如此一來就能大賺一筆!


    眾人敲定了計劃就立刻去辦,不過為了保險一些,他們每次隻購買十萬兩銀子的紙鈔,免得李霖這邊突然中斷收購,到時候全都砸在手裏就麻煩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銀行按時開門營業,這才讓外麵排隊排了一夜的百姓放下心來!


    “咦?江老頭你怎麽又來了?你們家的紙鈔不是已經兌換成現銀了麽?”


    現在江阿生已經成了洪都府的名人,百姓們都知道他是第一個兌換到現銀的人,所以大家今天又看到他過來之後就很好奇。


    “昨天我們一家子商量了一宿,覺得還是把銀子放在銀行更合適,因為這樣一年就能獲得不少的利息!”江阿生笑著對眾人說道。


    “嗯?獲得利息?你的意思是說,隻要把錢存放在這裏,也可以像存放到錢莊那樣得到利息?”有人好奇的問道。


    “是啊,存十兩銀子一年就能多得五百文的利息!你們存到錢莊又能得多少?而且錢莊可沒有官府的銀行讓人放心啊!萬一錢莊的老板卷銀子跑了,到時候找誰要這個錢啊?”


    江阿生跟自己的媳婦和兒子們都商量好了,他們家一年的開銷根本用不了五兩銀子,若是省一些的話,四兩銀子就夠了!所以他打算把剩下的銀子存到銀行,這樣存放一年還能多一些利息!


    “老江啊,你這老東西是不是跟官府合夥坑騙我們啊?你昨天剛兌換的現銀,怎麽可能今天就願意還迴去?你是不是收了官府的好處!”


    此刻也有人憤怒的質問江阿生,覺得他一定是被官府的人收買了!


    聽到這話,江阿生頓時火冒三丈:“滾你釀那個蛋!老子曰恁小舅!你個老不死的怎麽啥屎盆子都往老子頭上扣!老子若是被收買了,就讓老子天打五雷轟!昨天領到現銀的又不止老子一個,憑啥誣陷老子!”


    “說破天你也是被官府收買了!除非你不把銀子還迴去!我看你根本就沒有這個狗膽!你是怕官府找你算賬吧!我就說官府不可能這麽好心的給咱們兌換,原來是兌換完了還要再還迴去啊!這根本就是在坑人!”


    幾個攪屎棍這麽一嚷嚷,原本剛剛放鬆的百姓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吵什麽吵!衙門口容不得你們喧嘩!”


    這時候幾個衙役過來維持秩序,嚇的那幾個攪屎棍趕緊縮著腦袋不敢再說話了。


    這時候李霖也走了過來,看到吵架的人是江阿生,就十分好奇的問道:“江大爺,您怎麽生了這麽大的火氣啊?”


    “哎呦!侯爺您可算來了!小老兒被這幾個醃臢貨都快氣死了!您開設銀行,讓我們老百姓拿到了銀子,可是卻有人偏偏說這是假的!而且我今天過來存錢,他們還說我是被官府收買了,現在是配合官府演戲,目的是為了哄騙大家!您說我被冤枉成這樣能不生氣麽?”江阿生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聽到這話,李霖哈哈大笑道:“您何必為了這種小事情動怒,不相信的人就讓他不相信吧,隻要您得到了利益即可!”


    “對對對!您真不愧是大人物,這心胸氣度小老兒自愧不如!小老兒我不生氣了,我這就去存銀子去!”


    江阿生說完就趕緊去辦理存款,免得到時候人多又要排隊。


    這時候又剛好湧過來一大群人,他們都是辦理存款的!


    因為在這之前,百姓們都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銀子,若不是紙鈔貶值,官府和鄉紳硬要塞給他們,他們也根本沒有這麽多紙鈔啊!


    而現在紙鈔都變成了現銀,大家一下子都賺了!


    可是百姓們看到這麽多的現銀心裏也不踏實,畢竟以前他們家裏根本沒有存放過這麽多銀子啊!


    對於老百姓來說,家裏隻要能有幾吊錢就差不多可以過日子了,誰會整天兜裏揣著幾兩銀子在大街上晃悠?若是放在了家裏,同樣也不放心啊!


    所以百姓們覺得還是隻給自己留下一些生活費比較好,剩下的銀子存放到官府的銀行更踏實,而且還能得到一些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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