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分岔路,張曜宗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這麽討厭分岔路。


    這一路都是曠野,根本沒辦法埋伏。留在這裏,金人肯定會小心戒備,甚至直接發動攻擊的。


    但是要選哪條路在前麵埋伏呢?一條是大路官道,還有一條沒有官道寬,肯定是一條小道。對方有馬車,走大道會方便一點,但是他們剛才才在宋境犯了滔天大禍,心中肯定會惶恐不安的。也許會走小路。但是走大路可以最快的接近金人所轄的潁州。但是也有安豐軍橫亙在他們和潁州之前。


    走小路的話,隻有廬州一處據點是金人的阻礙,但是可以接應金人最近的有潁州,徐州和泗洲三處金軍。


    張曜宗把地形在地上簡單的畫出來,讓阿五和韓彥質一起分析。


    韓彥質看著地圖默默思考。阿五看不懂,“少爺,咱爺們哪看得懂這個啊,您說怎麽走咱就怎麽走唄。”


    張曜宗看著整隊人疲憊不堪的樣子,深知現在根本不可能馬上對金人形成圍剿之勢。必須要休整了。但是此地距離金人最近的潁州不過一百多裏地,最多兩天金人就會離開宋境,戰機就在這兩天。


    “韓二哥,我覺得金人可能會走小路。雖然大路最快,但是永豐軍是常備軍,一定不會那麽容易讓他們通過淮水。走小路的話,雖然有三處金軍可以接應,但是徐州,泗洲都比較遠。最近的還是潁州,潁州駐軍是金兀術的手下大將沾罕。可謂是金兀術殘餘的最強戰力。潁州可以延淮水直抵廬州,廬州孤懸於淮水以南,恐怕金人不會把廬州放在眼裏。我們隻能指望永豐軍。還得麻煩韓二哥去永豐搬救兵,我帶人頭前探路,尋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伏擊。


    “賢弟,求援的事,隻要派個人就行了,我就不必去了。”韓彥質深知這是張曜宗知道此行危險,支開自己的方式。


    “二哥,不是弟弟有私心,有意保全哥哥,實在是我們人少,隻能起牽製作用,第一次伏擊最關鍵,如果不能打掉對方一半人馬,就絕無勝算。甚至可以說是九死一生。所以求援就是我們此行成敗的關鍵。永豐軍有很多人昔年是韓元帥下屬,因此你去才最有可能讓永豐軍出動,擅離駐地也是大罪。弟可沒有把握能說動他們,所以隻有麻煩二哥了。”張曜宗說的很誠懇,沒有一絲作偽。


    韓彥質細細思索一下,也隻有這樣了。“二哥,你一會拿著這件憑證,到時候可以用王府名義。”張曜宗遞給韓彥直一張王府的空白拜帖。韓彥質一愣,怎麽會是空白的呢?張曜宗也不解釋。“二哥,祝你一路順風。”


    “光世,你要保重啊。我們兄弟還有好多事沒有做呢。沒有一起喝酒,沒有一起逛過青樓。”韓彥質緊緊的握著張曜宗的手,不願放開。張曜宗簡直無語了,前兩天剛一起喝的酒就忘了,不過沒有一起逛過青樓倒是真的。


    “二哥,如果永豐軍搬不動的話,麻煩二哥去建康府一趟,李顯忠在那裏,隻是等李顯忠到此,於大勢應該無用了,到時候希望二哥幫我報仇吧。”張曜宗實在是毫無把握,這些年一直都是謀定而後動,這迴卻再也不能細細籌劃了,隻能看一步走一步了。但是張曜宗毫不後悔,人生不能總是謀劃計劃,總還是要衝動一下的。


    “保重。”互道珍重後,韓彥質帶了一個親隨,一人雙騎四匹馬向著永豐趕去。


    “走吧,五叔,咱們走小路吧,留一個探子監視著對方,有什麽情況及時迴報。”韓彥質不在這裏,張曜宗不能明證言順的領導那些禁軍,極有可能在戰事未起時就發生新的情況。張曜宗先要收服這些禁軍士卒。


    “兄弟們,你們入伍所是為何?”張曜宗開始拉著禁軍敘家常。


    “能為什麽,混口飯吃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是光棍。


    “我要報仇,全家都被金狗害了,隻剩我一個。”這是北方來的流民。


    “我不知道,我是給官軍送糧的,被拉了壯丁的。”好吧,這就是被拉壯丁的。


    禁軍是趙構收攏軍權之後的大宋最大的軍事力量,韓彥質帶的這些更是拱衛臨安皇城的精銳,但是人員組成之雜,動機之不純還是讓張曜宗瞠目結舌。


    “小弟不才,是望北樓的東家之一。”張曜宗一句話就讓這些禁軍震驚了,都在臨安,誰不知道望北樓是臨安最大的酒樓。整日流連的都是王公貴胄,他們這些禁軍一月餉銀連吃一頓飯都不夠。


    “兄弟們跟我一起趟這一攤險,以後咱們就是生死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僥幸不死的,以後我每月奉上十吊錢。如果出意外的,家有有人的,小弟奉上白銀百兩。沒人的,咱們下輩子再做兄弟。”當兵吃糧,領餉養家。這是古往今來當兵的規矩。錢糧給足,自然有人賣命。


    “諸位可能還不知道,我乃嶽元帥部將張憲四子,我父為了抗金用盡了全部精力,但是大業未成,成為我父一輩子的遺憾,小子不才,立誌繼承父誌,全力抗金報國,如果諸位僥幸不死,我張曜宗願意和各位義結生死。以後大家都是親兄弟。”張曜宗又用父親的光環來籠絡人。


    “原來是忠良之後,失敬失敬。”雖然張憲還沒有洗冤,但是民間已經開始流傳嶽飛,張憲的戰記傳說。崇拜嶽飛,張憲的人不少。這下這些禁軍對於張曜宗又是親近了一些。


    “另外,我們此行為什麽要冒如此風險呢?可能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普安郡王的小郡主被金人擄掠,靖康年間,我們已經被金人擄走了上萬姐妹,在北方故國肆意被金人欺淩,劉家寺上萬貴婦民女被從此間轉運上京,三分之一死於金人淩辱,旅途艱辛。到得北國,更是如牲畜一般被淩辱分配,運氣好的分與高官貴族做妾,運氣不好的被發配浣衣院任金人淩辱。運氣再差的直接被賣與妓院。一國之母被獻俘於羊,自縊身亡。北方鐵匠8金購得娼妓實為親王女孫,相國侄婦,進士夫人。此恨綿綿無絕期,我輩中人,不報此仇,誓不為人。二十年後,又有宗室貴女被擄,我們怎能再見慘劇發生。”這些事情南宋朝廷百般遮蓋,百姓根本不得所知,這些軍士也是第一次聽說,一個個恨得牙關緊咬,再無一人有貪生怕死之心。


    至此,張曜宗才勉強收攏人心。


    “各位,也許此戰我們百死無生,但為了中華民族最後的尊嚴,我們發誓決不讓金人肆意淩虐。百死無悔”張曜宗拿出匕首,在指頭上拉了一刀,鮮血滴於地上。


    阿五跟著用刀也拉開一道,同樣發起血誓。


    其他人跟著一起發誓。


    “為了中華民族最後的尊嚴,我們發誓不讓金人肆意淩虐,百死無悔。”雄壯的聲音在林間激蕩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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