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曜宗拉了一張凳子坐下,把弩具又拿出來擺弄,嚇得嶽銀屏連忙奪走,反倒嚇了張曜宗一下,生怕誤傷了母親,連忙把弩箭取下遞給母親。


    “誰讓你在家動刀動箭的?沒一點規矩。”嶽銀屏怪罪道。


    “嗬嗬,娘啊,你要知道在我師傅家,我師傅懲罰我們可都是真刀真槍的啊,跑的慢一點真的會沒命的,所以習慣了。”張曜宗說的無所畏懼。


    桌子底下的張世貴嚇得更不敢出來,娘啊,人家平時都是真刀真槍的玩耍的,家裏怎麽出了一個這樣的小霸王,早知道就不答應薛大人了。


    “張世貴,你出來吧,我手裏沒武器了,咱們今天好好把話說完。”張曜宗伸著指頭對張世貴勾了勾。


    “你真的不會動武?”張世貴半信半疑。


    “放心吧,不會,打你我怕髒了我的手。”張曜宗蔑視的看著桌子底下的張世貴,父親是將軍,居然有一個會鑽桌子底的兒子。


    “四弟,你也別不服氣,二哥說的是真話,你想想,你們一個個都過的有滋有味,隻有二哥三伏天還在外麵跑,三九天也在外麵跑。這幾年我鞋子都磨破一百多雙,張世貴脫下靴子把腳伸出桌子讓張曜宗看。腳上確實是傷痕累累。


    張曜宗心一軟,“二哥,我知道你為家裏做了很多,但怎麽你也不能跟外人合謀家裏的公產啊?”


    張世貴又要嘴硬:“我沒有合謀啊,就是不想幹了。”


    張曜宗咬著牙:“張世貴,別給臉不要臉,織場做大都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嗎?織機改良是我做的,天天帶著織女們一起做工的是誰?是我娘和小嬋姐。沒有她們的平易近人,接人待物,會有那麽多人願意跟著她們一起幹?你不過是開拓市場的功勞,但是發展織場,改良機器的功勞可不是你的,你憑什麽占據最後的成果?”


    張世貴嘴硬:“我承認一開始的織機改良是你的功勞,但是一年後就都是我們請的匠師的功勞了。”


    張曜宗笑了:“娘的,發明的居然沒有改良的功勞大,我居然也是頭一次聽說,張世貴,你真夠無恥的。”


    張世貴現在隻能恬著臉賴下去,不然自己也沒有活路了。家人反正是已經得罪了,如果再得罪薛大人,恐怕真的就要走投無路了。


    張曜宗譏笑著張世貴:“張世貴,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跟薛仲衡合謀,也不知道你能落到多少好處。但張世貴你是豬腦子嗎?織場在咱家,大哥,三哥,我都不會計較得失,將來都是你的也未不可。你卻和外人合謀。既然他薛仲衡黑了心想吞了咱們,還會給你留口肉吃?你就不怕人家有後手?”


    張曜宗一言說中張世貴心中一直的隱憂。


    張世貴啞口無言。


    張曜宗一看就知道自己所料不錯,接著說道:“他薛仲衡是知道自己馬上要離任,舍不得咱家的這塊肥肉,才攛掇你出來上蹦下攢的。但是二哥你想過沒有?薛仲衡不是本省人,他離任了肯定迴江西老家。繼任的安撫使知道自己的肥肉被別人吃了,你說新安撫使會做什麽?”


    “什麽?你說什麽?薛大人要離值?我怎麽不知道?薛大人還說給我一個通判的職位呢!”張世貴急了,一言說出自己和薛仲衡的內幕交易。


    “哼,一個通判就能讓你把自己家人賣了。你這樣的人就算做到了通判的位置又怎麽能夠服眾。我大宋官員眾多,一個位置基本都是三個人在等,一個在任的,一個準備接任的,還有一個排號等待的,熱門的職位就有六七個人排號。一任通判不過四年,四年後看你怎麽辦?”張曜宗真的是對張世貴的豬腦子無奈了。


    “那怎麽會呢?薛大人要離任了,怎麽還會買織場啊?他不怕新安撫使找茬啊?你一定是騙我。”張世貴還是不敢相信。


    張曜宗問張世貴:“你就說姓薛的讓你賣多少錢?”


    “薛大人說一萬貫。”


    “什麽,一萬貫你就把織場賣了?”張曜宗又一次被深深震撼。


    “一萬貫不少了,四弟你不知道,咱家的織機各種各樣的都有,最早的織機現在經常出毛病,需要經常維修。還有現在咱家的產量上去了,其餘各家的織機也偷偷的改進了,現在的布匹價格已經沒有原來高了,賺的比原來少多了,早晚有一天會賠錢的。所以我才想賣的。”張世貴解釋著。


    “怎麽會這樣?我不是早就跟你們說控製規模,等咱家織機到一千台左右就不再擴規模了,怎麽會掉價呢?現在到底多大規模?”張曜宗皺著眉問到。


    嶽銀屏在旁邊解釋:“我本來想聽你的到了一千台就停下來,世貴說幹嘛放著有銀子不賺啊。我想著也對,就沒告訴你,現在大概有五千台的規模吧。”


    張曜宗摸著頭,腦仁也疼。這個家啊,還真沒人把自己的話當話。也是,誰讓自己年齡最小呢,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人家都不相信,現在快趕上經濟危機了,可不就是麻煩。生產力大過了消費力,產生了生產過剩,不就是最早的經濟危機。放到資本資本主義社會就該消耗生產品,維持價格,保住資本家的利潤。把損失都轉嫁到平民身上。自己原本的計劃可不是這樣啊,現在這樣該怎麽搞啊。


    “四弟,二哥也是不想全家人為此操心,才咬牙要賣的。”張世貴戰戰兢兢的從桌底鑽出來,看著張曜宗,說話的態度很誠懇。


    但是張曜宗卻不能分辨張世貴說的是真是假。說是假的吧,確實已經有了經濟危機的苗頭,說是真的吧,張世貴剛才的嫡庶之分可比怕家人擔心織場更傷人。如果不是還有一個小嬋姐夾在其中,張曜宗願意選擇不相信。如果不能相信他,還把這麽大的事業交給他就是弱智,婦人之仁。


    “二哥,我現在不能完全相信你,你說的織場有問題可能是真的,但是你剛才的表現我實在沒有看出你是怎麽擔心家人的。現在隻有一個辦法,我要查賬,如果織場的帳沒有紕漏,我願意相信你是一心為了解決麻煩,但是如果有紕漏,我還是會懷疑你為了自己的私利。二哥,你想好,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我希望你說實話,我們還能凡是留一線,將來好想見。不然就隻剩報官一條路了。當然,我不會現在報官,我會等到新安撫使上任再報官的。二哥,你仔細想好。這個事也不能我自己一個人做決定,我會找人去把大哥,三哥都叫迴來的。這件事是關乎全家的事,每個人都有權利也有責任嚴肅對待這件事。”張曜宗說出自己的辦法,扭頭看向嶽銀屏,嶽銀屏也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張世貴,隻能按照張曜宗的辦法辦了,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還有二哥,從現在開始,你不能離開這個家。”張曜宗繼續說。


    “你說什麽?那生意怎麽辦?織場怎麽辦?我不同意。”張世貴又不願意了。


    “二哥,恐怕由不得你,萬一你是跟姓薛的通風報信呢,你還是老老實實留在家裏吧,如果帳沒問題,也不代表你就從此沒事了,關於你這次的行為還要大哥三哥一起做決定,是否給你懲罰呢。”張曜宗毫不妥協。


    “不行,你不能這樣。”


    “不行也得行,張世貴,你別逼我動粗。”張曜宗又裝出兇神惡煞的樣子。


    張世貴實在拿這個說變臉就變臉的活閻王沒辦法。


    “那我要找人去拿賬本。”張世貴說。


    “可以,但我的人要跟著。”張曜宗才不會留給他空間做賬。


    “四弟,你還是不相信我。”張世貴有些無奈。


    “是的,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我誰都不信。”張曜宗看著張世貴的樣子,心裏沒有一絲波動。


    現在張曜宗手下還沒有幾個得力人手,還要找人去找大哥三哥,針對織場的情況還要再找孫琉逸商量,還要策劃秦望山的事,深深覺得沒有手下的痛苦。拿賬本隻能讓五叔跟著了,現在身邊得力的人手隻有五叔。找大哥讓大力叔安排吧,反正他肯定有辦法聯係大哥,怎麽聯係就是他的事了。其他的隻能也讓大力安排。


    張曜宗隻是在猜測張世貴到底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還好一點,如果是假的該怎麽辦?第一次麵對自己的親人,是下狠手呢?還是網開一麵呢?這對張曜宗才是一個考驗,對於錢財就是狗屁了。


    張世貴現在反而放輕鬆了。自己的這個弟弟手段眼光都很厲害,也許張家真的可以翻身吧。事情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時候就公道自在人心了。


    但是不管張世貴心存什麽,薛仲衡這一次是結結實實的得罪了張曜宗。這個仇從今天開始就記下了。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就等著吧,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秦老賊的帳已經欠了十幾年該還了,薛老賊可以在後麵排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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