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漸漸擦黑,一行人也不再往前走了,下了大路準備找個合適的地方把車放好。晚上在野外過夜。


    一條林間的小溪從遠處的山脈流下,穿林而出。幾人在溪邊洗漱一下。就準備在溪邊的空地安營了。


    “少爺,你看,水裏有魚。”安寧興奮地大叫著。


    “天太黑了,要是早點,咱就抓點烤著吃,太黑了,看不清,萬一落水就不好了。”張曜宗看看水裏的魚才手指那麽長就沒興趣了。


    安寧吐吐舌頭,也不再堅持了,就是這趟出來,心情好了很多,天天坐在騾車裏,一會看看外麵騎在騾子上的少爺,一會看看坐在騾車裏的少爺,心情就如小兔一樣,蹦蹦跳跳的。


    張曜宗對黃堅說:“黃堅,你和丁建兄去林子裏拾點幹柴,生個火。”丁健就是黃堅帶的隨從,一路上也不多說話,但是神態很沉穩,不需多看就知道是個經過曆練的人,阿五也悄悄跟自己說過這個丁健身手不錯,應該是個高手。走路架勢,騎馬架勢都能看出來。


    張曜宗和阿五把三輛車首尾相連,騾子和馬也都圍起來,防止晚上有野獸嚇著牲畜了亂跑,都拴在一起,就不能跑了。“五叔,咱把幹糧拿出來,看看有什麽可以烤的,一會就著篝火烤烤,咱也弄個篝火晚會。”


    “晚什麽會?什麽是晚會?”阿五不明白。


    “沒什麽,就是烤點吃的,唱唱歌,跳跳舞。”張曜宗很無奈。


    “都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吧,留堆火嚇嚇野獸就行了。”阿五沒有一點浪漫情調。


    張曜宗隻能自己看著遠處黑黝黝的山影,聽著小溪的潺潺流水聲,感受著大自然所帶來的安逸之美。這個年代的人還是民以食為天啊,生計都不保呢,那有空欣賞自然之美啊。


    “撲打撲打。”一群飛鳥從樹林上空飛起。阿五皺了皺眉頭,逢林莫入,是一般人走遠路的規矩。飛鳥飛起來,證明林中有人。心裏咯噔一下,還是軍伍裏養成的習慣啊。現在在大宋境內,有什麽好怕的。


    張曜宗也跟著韓世忠學了好久,逢林莫入的規矩也是知道的。


    “黃堅。”張曜宗喊黃堅。黃堅迴過頭,“幹什麽?”


    張曜宗提醒黃堅。“等一下。林子裏好像有東西,不知道是人還是野獸,你先等一下,看看再說。”


    丁健從自己包裏拿出一把寶劍,慢慢向林子走去,其他人都在後麵瞭望。


    “嗖”一隻箭從林中如閃電一般射向丁健。還好丁健身手矯健,用寶劍將箭磕掉,但是也驚出了一身冷汗,這箭的力量好大啊。還沒來得及緩口氣,又是一箭射到,這次就沒那麽幸運了,就算丁健一直聚精會神,也沒砍著來箭,還好緊要關頭側了一下身子,箭擦身而過,但是胸前也被拉了一道。


    丁健連忙弓下身子,疾奔著退迴來。


    阿五早把張曜宗,黃堅拉到馬車後麵。安寧和柔福也被安置在馬車後。


    等丁健迴來,後臀又中了一箭。倒在馬車前不動了,張曜宗連忙貓著身子竄出去,把他拉迴來。


    “日他奶奶?怎麽迴事?”阿五怒罵著。


    “對麵的朋友,咱們是趕路迴家的窮學生,不知得罪哪裏的高人,還望言語一聲。咱們也好賠罪啊。”張曜宗高喊。這套江湖切口還是跟林德旺學的。


    對麵一聲不吭,周圍黑壓壓的一片寂靜。分外壓抑。


    “少爺,怎麽了?”安寧嚇的渾身發抖。


    張曜宗拍了拍安寧的肩頭,“別說話,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對麵的朋友,我是韓世忠韓元帥的徒弟,有什麽誤會可以說說,要是咱們的不對,一定賠禮道歉。”張曜宗抬出老師韓世忠的名號。希望對方能給個麵子。


    對麵依然了無聲息。


    阿五已經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短刀。如同放出籠子的猛虎,戒備著四周,把車馬又合攏的緊一點。


    柔福倒是很鎮定,雖然沒有經曆過這種突然襲擊,但是被金人擄走,所有的驚嚇都已經經曆過了,早已經心如死灰,現在也隻是有了一個報複的念頭在支撐著自己,就算今天不幸遇難也沒什麽。


    “五叔,我覺得有點不對,咱們也不是商隊,也不引人注意,怎麽有人會襲擊咱們。要是土匪的話,早就把咱們圍了,咱們滿共才四個男人,兩個女的。可是現在對麵還沒有人出來,我懷疑對麵可能人不多,可能隻有一兩個人。但是就是現在不知道對麵的目的。沒辦法交流啊。”張曜宗也束手無策。


    “對麵的朋友,咱們還認識秦望山的好漢,可否行個方便。”張曜宗亮出一杆三角旗,這還是大哥捎給自己的,秦望山的字號。一般來說,吃黑道的都講究了你來我往,不是不死不休的局麵,都會賣個麵子。


    迴答張曜宗的是一隻突如其來的箭,還好阿五戒備森嚴,一刀拍在了箭上,箭射在馬車上,箭尾還在簇簇抖動,射箭的肯定是個好手,這力量看上去最少是兩石弓才能射出來的。


    張曜宗和阿五都有點疑惑,一石以上的弓已經算是強弓了,是不準流出軍隊的。民間的弓少有這麽強悍的。來人到底是誰?為了什麽呢?


    夜晚的涼風吹在人身上非常舒服,但是幾個人神經都繃得滿滿的,一點睡意也沒有。


    丁健屁股上的箭已經起出來,紮的非常深,還好是屁股,如果是別的地方,也許就要了命了。丁健也真是條好漢,起箭的時候一聲沒吭,因為他暈過去了。拔出來之後就疼醒了,但還是咬緊牙關沒有出聲。上了隨身攜帶的傷藥,總算止住流血了,但是現在也一點用沒有了。現在隻剩張曜宗,阿五和黃堅可以依靠了。


    “五叔,對麵的人黑白都不答話,您覺得會是什麽來頭啊?”張曜宗也被突如其來的襲擊搞蒙了,隻能問還算經驗豐富的阿五。


    “少爺,您別問我了,我也不知道啊,誰知道哪冒出來的雜碎。”然後阿五就高喊“日你奶奶的,哪家的雜碎襲擊你爺爺啊,有本事出來啊。”


    “嗖”的又是一聲,一支箭插在阿五前麵的馬車上。


    “操,那人還在。”阿五悶悶的說著。


    “黃堅,你說,是不是你在臨安得罪了什麽人,引來的仇家?”張曜宗問黃堅,黃堅不樂意了,“憑什麽是我引得仇家啊?為什麽不是你引的啊?”


    “我在臨安幾年,除了韓府就是普安王府,連禦街都沒去過幾次?我上哪引得仇人啊。五叔也是不是韓府就是望北樓。安寧她們是小丫頭,咱們這裏就這幾個人,不是你是誰啊?說,是不是你上青樓沒給錢引來的啊。”張曜宗還逗著黃堅,緩解一下緊張氣氛。因為安寧抓著自己的胳膊,指甲都快掐到肉裏了。


    “屁,老子上青樓迴迴都是多給錢,哪裏會……”黃堅省的說漏嘴了,不說了。


    “哦,你不學好,迴頭我告訴黃叔叔去。”張曜宗繼續逗黃堅。


    黃堅毫不在乎,“屁,那叫風流倜儻。我爹才不在乎呢。”


    “好了,不逗了,這對麵的人來路好奇怪,按說咱們這幾個人沒什麽稀奇的,劫財早就該露麵了,殺人咱們又沒得罪人。這算怎麽一迴事啊?”張曜宗越說越鬱悶,現在感覺就像被狙擊手瞄準了一樣。


    “不對,天這麽黑,沒誰還能射的這麽準,此人又不走,應該是想把我們困在這裏等著天亮再發動襲擊。”張曜宗突然拍著腦袋說。


    “五叔,你說咱們現在趁黑逃跑有希望嗎?”張曜宗滿懷希望的問阿五。


    “少爺,難,對麵那人估計黑夜裏是看不到我們,但是我剛才喊話,看他射箭的位置應該是個聽聲辨位的高手,趁黑走,咱們對這裏又不熟,如果被他銜尾追殺才是大麻煩,咱們現在用馬車護著,撐到天亮不成問題。”阿五想了想,實話實說。


    “五叔,可是如果天亮,他瞄準了射,咱們這裏恐怕沒幾個人能躲過去吧,就算五叔你也得看見來箭才能破襲。對麵的林子那麽大,如果他換個地方從側麵射,五叔你恐怕也躲不過去吧。”張曜宗腦中設想了一下如果明天天亮會遇到什麽樣的情況。


    “少爺,你說的是,但是咱們現在怎麽辦啊?跑的話,他在後麵銜尾追殺,咱們就不好照應了,不跑的話,天亮了就麻煩了,少爺,你拿個主意吧。”阿五也是一籌莫展,上陣無非就是勇武一點往前衝,身邊還有袍澤,但是現在能用的不過自己和少爺,怎麽也不能讓少爺往前衝啊。


    “五叔,跑也是死,坐等也是死,不如咱們冒一迴險,咱們就賭對麵的是隻能聽聲辨位看不到咱們。咱倆從左右包抄,注意別發出聲音,咱倆摸到林子裏怎麽樣?讓黃堅自己在這裏照應。”張曜宗提出了一個十分大膽的想法。


    “少爺,萬一林子裏好幾個人怎麽辦?就咱們兩個去了也不管用啊。”阿五想想,還是不確定。


    “我覺得對麵人應該不多,多的話直接就出來了,咱們滿共才四個男人。用這種暗箭傷人的手法我覺得就是在威嚇咱們。”張曜宗仔細想想,還是認為對麵人不多。


    “怎麽樣?五叔,幹不幹?”張曜宗實在不喜歡坐以待斃。喜歡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阿五還是覺得不妥。“可是少爺,今天也沒有月亮,咱們也看不清啊,進了林子也沒什麽用啊。”


    “喂喂喂,你們把本少爺忘了吧,要不我也去。”黃堅也插言。


    “呸,就你那兩下子,還是別出去送菜了。”張曜宗直接否決了黃堅的提議。


    就這樣,在猶豫半猶豫之間,時間一點一點在消逝。安寧已經趴在張曜宗的腿上睡著了。柔福背靠在馬車上也睡了。張曜宗輕輕的把安寧的身子扶正。自己拿起剛才從丁健屁股上起出的箭頭仔細端詳。


    對麵的也真是積極,每半個時辰射一隻箭。搞得大家睡也睡不安穩。


    “這樣不是辦法,等到天亮,大家就都沒精神了。現在開始輪流睡覺,就算下刀子也不要管,抓緊時間休息。我和五叔,黃堅輪流值班,丁兄弟受傷了,也跟著咱家的女眷先休息吧,明天天一亮,咱們就準備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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