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一看來人,大吃一驚,連忙快步迎接,雙手抱拳施禮:“普安郡王,您怎麽來了?”接著就要躬身行大禮,來人趕緊拉住。


    來人正是當今官家的養子,趙瑗。趙瑗原名趙伯琮,秀王趙偁之子,太祖一脈。趙構苗劉之變受驚嚇過度,從此再無子嗣。苗劉之變中趙構的三歲親生兒子也被嚇死。嶽飛曾建言趙構立嗣被趙構嫉恨,但過了多年依然無所出,太宗一脈都在北地被金人掠往盛京。沒有辦法趙構隻好在太祖一脈中尋找養子。紹興二年選中秀王趙偁之子趙伯琮和另外一個宗室子弟。


    趙伯琮那年才六歲,進宮後由趙構賜名趙瑗。另一個孩子被賜名趙琢。以便與以前家庭割裂,趙瑗由張賢妃撫養,趙琢由吳皇後撫養。作為皇儲培養。


    趙瑗紹興十二年加封普安郡王。張賢妃為人正直,每天給趙瑗講的都是北方故土如何淪落在金人魔掌之下,皇親國士如何在金人蹂躪下宛如豬狗。講李綱,宗澤,嶽飛,韓世忠精忠報國的故事。趙瑗從小就立誌親賢臣遠小人,北複故土,還我河山。


    趙瑗隻帶了兩個隨從和幾個太監。衣著樸素,輕車簡從,沒有大肆聲張。


    “韓元帥,不敢不敢,小王也無實職,從未對國有所建樹,怎麽比的上元帥為國操勞,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可不要折殺小王了啊。”


    梁紅玉也趕緊上來施禮,趙瑗也趕緊避讓,“安國夫人還是一如往昔,風姿不減當年啊。我母妃天天記掛著,說安國夫人也不去看她。好想你。”


    韓世忠問道:“不知郡王來臣府有何貴幹啊?可是聖人有什麽安排嗎?”


    趙瑗臉色一暗,“是,小王來此,是皇父要小王來看看的。”


    梁紅玉看趙瑗臉色不像好事,就不露聲色的拉了韓世忠衣袖一下。“你怎麽這麽失禮,晉安郡王難得來一次,你就讓郡王在院中說話嗎?還不趕快讓到後院說話。”


    梁紅玉接著對下人說道:“去,別看熱鬧了,都湧在這裏,郡王來了也沒人招唿,迴頭仔細你們的狗腿,今天中午好好安排一下,今天有貴客,叫廚子甩開膀子,把拿手的都給我亮出來,做得好了有賞。做不好了一起並罰。”下人吐吐舌頭,誰知道今天會有王爺來啊,還不都是你們射箭喊得轟天動地的,大家才都來看熱鬧的嘛,連看門的沒有人了。不過也不敢跟主子分辯啊。各都散開,去忙各自的,有的接了王爺的隨從,把馬匹往馬廄帶去,有的去廚房忙活。有的繼續去看大門。


    韓世忠,梁紅玉擁著趙瑗往客廳去。趙瑗緩了一下腳步,手指張曜宗“這位少將軍是韓將軍的幾子啊?本王這麽久也沒在禁軍中見過箭法如此高明之人。”


    韓世忠哈哈一笑:“小將可沒這麽好的福氣,這小子不是我兒子,算是子侄吧。”


    趙瑗一愣隨即笑道:“將軍的子侄也很厲害啊。小王就喜歡這些能人高士,將軍不妨引薦一下。”


    韓世忠一愣,不知道怎麽介紹張曜宗,畢竟張曜宗還是被監管居住的,自己把他接到自己家還是不能聲張的。


    趙瑗笑道:“怎麽了?韓元帥,這少年豪傑還有什麽不好介紹的?”


    張曜宗聽得韓世忠喊這個俊俏公子哥王爺,心裏就是一動。而且對待這個年輕王爺很拘束,有點放不開的感覺,這可不符合老韓的性格啊。難道是他?


    “草民張曜宗拜見王爺。”張曜宗不等韓世忠介紹,自己就站出來施禮。


    “張曜宗,這個名字很熟悉啊,孤好像在哪見過。”趙瑗皺起眉頭,靜靜思索在哪見過。


    韓世忠和張曜宗都是一驚,王爺知道張曜宗的名字?


    趙瑗想了一下,似乎前幾日看到福建路安撫使奏折提到的張憲家眷的本月存亡具報上有張曜宗的名字。


    趙瑗問:“你可是四川路閬州閬中人士?”


    張曜宗啞口無言。怎麽能猜的這麽準?趙瑗看看張曜宗的神色,嗬嗬一笑。“孤隻是猜一下,不要介意。”


    韓世忠和梁紅玉也麵麵相覷。普安郡王知道張曜宗?這可怎麽辦?一下慌了手腳。韓世忠自是不怕別人找自己麻煩。但是如果是官家的話,自己也沒有辦法。普安郡王現在是皇儲,代表的就是官家啊!


    趙瑗看沒人說話,嚇住了大家,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也來了興致,就說:“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孤今天孤也來了興致,咱們比試一下,看看本王的射比你如何。如果本王輸了,就給你一個好彩頭。”


    韓世忠納悶的看著趙瑗,看樣子趙瑗已經猜出張曜宗的身份了,怎麽還要比試什麽?這小王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啊?


    趙瑗自不會告訴別人,自己的偶像就是嶽飛,愛屋及烏,張憲也是自己看重喜歡的。對於嶽飛和張憲的遭遇,自己是無能為力的,但是現在麵對張憲的後代,自己還是可以裝聾作啞一下。


    “來,把你的弓給我,看本王的射術。”趙瑗伸手向張曜宗要弓。張曜宗看看韓世忠,韓世忠也沒有阻止。張曜宗就把弓遞給趙瑗。


    趙瑗拿在手裏掂了掂,跟身後的太監說,“這弓好像比咱們府裏的沉啊。”太監也不敢說平時讓趙瑗用的都是五鬥弓,還把趙瑗誇到天上,好像是大宋第一神箭手一樣。


    趙瑗搭箭上弦,府裏的太監總管連忙攔著:“郡王爺,這弓比咱府裏的重,恐怕王爺不適應,要不咱換一個吧,不然豈不影響王爺的射術。”他怎麽敢說平時都是糊弄王爺的,要是一會演砸了,王爺的臉掉到地上,還不是自己要受罰。


    趙瑗擺擺手,“不必,不過是八鬥弓而已嗎?平時你們讓孤用的都是五鬥弓。真當孤什麽都不知道,你們不讓用強弓是怕出意外,父皇責罰你們,但是別當孤是傻子。起開吧。”


    跟隨的幾個太監連忙下跪求饒。


    趙瑗沒好氣的擺擺手,不理他們。


    趙瑗瞄準草垛上張曜宗的箭尾,也準備來個串糖葫蘆。但是第一次拉八鬥弓還是低估了八鬥弓需要的力量。趙瑗哈哈一笑,把箭卸掉,遞給張曜宗:“本王輸了,你想要什麽彩頭。”張曜宗納悶道:“王爺還沒射。怎麽就輸了?”


    趙瑗爽朗一笑:“本王拉不開弓,怎能不輸。”趙瑗從腰上解下一個玉佩,遞給張曜宗:“小子,今天本王出來沒帶什麽拿得出手的玩意,這個玉佩就算彩頭輸你了,將來你可以憑這個玉佩找孤幫你辦一件事。好好保管,不要弄丟了。”


    太監總管連忙攔著:“王爺不行啊,這是聖人賜給你的啊!”


    趙瑗笑了笑:“我又沒說給他,隻是信物,弄丟了自然要他好看。”


    張曜宗連忙躬身施禮謝謝趙瑗。低頭看著手裏的玉佩,“訝”了一聲,我見過這個玉佩。


    趙瑗疑惑的看著張曜宗,“不可能啊,這是我皇家宗室玉牌,閑雜人等見不到啊,代表的宗室身份。而且這玉牌是父皇賜給我的,南方百廢待興,宗人府根本就沒有製作此類玉牌,可以說南朝隻有我這一塊玉牌。你怎麽能見到?”


    張曜宗把楊伯勞的事源源本本講了一遍。趙瑗也皺起了眉頭,“這麽說,楊伯勞一定和我北地宗室成員有關。隻是前幾日秦相已經把他放了,已經跟完顏亨一起迴金國了。”


    “什麽?殺了我大宋子民居然還能毛發無損的迴去?”韓世忠怒問。


    “秦相說不能影響宋金之間的關係,加上完顏亨也一直叫囂著不放人的話迴去要發兵南侵。秦相沒辦法才放的。”趙瑗解釋道,他現在和趙琢一起參知政事,因此也知道一點。


    張曜宗不屑道:“完顏宗弼得重病快死了,完顏亨此次來這裏是找名醫的,迴國之後,忙著上位還忙不過呢,還南侵?胡說八道。”


    趙瑗詫異道:“我怎麽不知道完顏宗弼要死了?提刑司的宗巻沒有提到啊,不然朝廷必然要對北國局勢作出安排啊。”


    張曜宗又把楊伯勞的供詞詳細說了一遍。說到楊伯勞此行任務就是從南方尋找一位名醫迴金為完顏宗弼續命。


    韓世忠眼越瞪越大,額頭上青筋暴露,發怒說到:“定是秦檜這個老賊搞的手腳,如果牽涉金兀術命不長久,主戰派必定會再次計劃北伐。他把此事瞞下,一則楊伯勞可以輕鬆脫罪,殺一個百姓與金國關係相比不是那麽重要,還有就是如果計劃北伐,肯定要把完顏亨扣留,現在秦老賊瞞下這些,放完顏亨輕鬆歸國,北伐時機已過。”


    張曜宗插了一言:“其實放完顏亨迴去也好,此子性格暴烈,完顏宗弼如果故去,金庭必然要爭權奪利,大亂一陣。現在金庭完顏亶主政,契丹人蕭仲恭,與完顏宗賢,宗亮,宗敏要爭權奪利,我們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伺機而動,但首要是要看官家是否有誌。”


    幾人再次被張曜宗震驚,都盯著張曜宗看,金國的局勢隻有有心人並且有渠道的人才會知道。張曜宗是怎麽知道的啊?


    張曜宗看著幾人震驚的表情說:“都是楊伯勞招供的啊,別說送到大理寺沒人問這些?奇怪了,在福建路提點刑獄公事還知道關心金國局勢,反而中樞大理寺不關心金國局勢,甚至連案子都不關心,說放就放了?”


    這種神吐槽,幾人也沒辦法接。趙瑗是對秦檜不滿,但不會在外人麵前說。更不會在韓世忠麵前說,交淺言深更是大忌。韓世忠身為武將,對軍隊可以直言,但如果質疑文官,也可算作大逆之事。宋朝的武將太可憐了。但是趙瑗更加喜歡這個聰明勇武,還表現的很正義凜然的孩子了,當然這孩子的表現欲望太強,還是能一眼看出來,不過這樣也好,這才是孩子嘛,如果表現的深不可測,就算趙瑗也不敢接納啊。


    張曜宗其實是故意的,如果眼前的帥氣王爺是以後的宋孝宗,那麽今天自己就是要震驚趙瑗,讓他深深的記住自己,機會都是給有準備的人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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