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氏今天被氣的不輕,即使是靈隱寺玄悲方丈親自唱誦的佛經也不能讓自己平心靜氣,草草的用了一頓齋飯,捐了香火錢,沒有好氣再理那些溜須拍馬的貴婦。秦王氏早早的帶著下人坐著馬車迴相府了。留下一堆貴婦暗自埋怨梁紅玉壞了她們好事,難得可以和相爺夫人一起出來上香,前麵已經給秦王氏送了不知多少錢財了,結果今天什麽好話都沒說上,迴家又該給自家相公埋怨了。


    秦王氏迴到相府看到秦檜悠然自得的喝著茶就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打翻秦檜手裏的茶杯,嚇了秦檜一跳,跟著的下人丫鬟更是嚇的躲出房去。


    秦檜出身貧寒,但是王氏卻是出身望族,爺爺是王矽,曾經在宋仁宗時做過宰相,宋人重文輕武,流行榜下捉婿,放榜時就有那些家中有適齡待嫁閨女的勳貴,豪強帶了家奴捉了中榜的士子迴家。最著名的莫過於歐陽修。再後來榜下捉婿的人家太多,有門道的早早在放榜前就知道了消息,與高中的士子私下“預定。”名次在後的士子再看榜時就隻剩下商賈之流了,問明是否婚假,未婚的商賈就直接報出自家的嫁妝,生生的發展成了一樁買賣。秦檜也是擇優選擇,在一大堆商賈中選中還算望族的王家。但也因此害怕王氏怕了一輩子。


    王氏的父親王仲山建炎三年做撫州知州,投降了金人。王氏的伯父王仲嶷也在袁州知州任上投降了金人。在南宋朝廷也是引起很大的風波。但是秦檜和秦王氏那時還在汴梁被金人扣留,沒有被波及。建炎四年,金人釋放了一批被扣留的北宋官員南歸,一向順從的秦檜夫婦也被放出,加上有王氏親眷剛降金人,有把柄不怕秦檜不聽話。秦檜假裝忠義潛逃迴的臨安,獲得趙構信任,一步步爬上相位。但是懼內的這個毛病卻是一輩子都改不掉了。


    “夫人,你這是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秦檜問道。


    “還能有誰?不還是韓世忠家的那個婊子,當初你也真是沒本事,早早搞掉韓世忠不就沒事了。現在韓世忠軍權也交了,你還怎麽尋由頭找他麻煩。嫁給你真是瞎了我的眼了,你個窩囊廢。當初不是我,你在金人那早就沒命了。”王氏跟個潑婦一樣喋喋不休。


    秦檜隻好好言相勸,並保證找到機會就收拾韓世忠。王氏才算罷休。


    秦檜叫過管家叫他安排幾個人去盯著韓世忠,看有什麽紕漏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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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早,韓彥直,張曜宗幾兄弟繼續早起鍛煉。卻久久不見韓世忠出來。韓彥直頓時就再也不按張曜宗的方法鍛煉了,幾人磨磨蹭蹭的伸伸胳膊,彎彎腰就算鍛煉了,隻有張曜宗自己繼續按自己的節奏跑著圈。


    張曜宗不是不知道幾個人在偷懶,但是沒有人有義務提醒別人怎麽活。人生百年,轉瞬即逝。一個人可以活的逍遙自在,可以活的沒心沒肺,可以活的卑鄙無恥。因為他隻是一個人,影響不了這個社會。就像一滴水影響不了小溪。但是如果隻有自己一個人,即使知道曆史的結局也不可能改變曆史,自己需要的是誌同道合的同伴。讓一滴滴水一起匯成小溪,匯成大河,才能變成改變曆史的汪洋。


    張曜宗再次跑到幾人麵前時,停下了腳步。這不是張曜宗同時的節奏。幾人詫異的看著張曜宗。不知道怎麽了。


    張曜宗:“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金人占據我們半壁河山。父輩的功勞隻能保住我們現在暫時的安寧,未來的安寧是需要我們去爭取的。我想不出什麽理由偷懶。我想你們比我年齡大,自然更會懂得這些道理的。”說完張曜宗就要跑開,一個小屁孩教訓十幾歲的大孩子,不跑萬一他們惱了怎麽辦。


    “賢弟說的是,受教了。”沒想到的幾位兄長都是正色施禮。


    “不敢擔,隻是小弟家訓如此,每日不敢不思報國。”張曜宗也急忙站定腳步躬身還禮。


    “但是賢弟你這樣說,好像我們就不思報國一樣,我們還是很生氣。收拾他。”韓彥直突然攔住了張曜宗的退路。剩下四個人上來就拉住張曜宗的手腳要把他舉起來摔一下。


    “你們……”張曜宗急著喊道。


    “我們什麽……?我們摔了你自然就會跑了,又沒說你說的不對,隻是單純的不爽而已。”韓彥直哈哈笑著。


    張曜宗眼看要保不住屁股了,急著掙紮,但怎麽可能掙脫過五個大孩子呢。家裏的下人都在旁邊看著笑,看著這幾個純真少年每天花樣百出的鍛煉,每日的打打鬧鬧都會覺得很幸福。這一刻,什麽身外之物都是虛的,家的溫馨充滿在每個人的心頭。隻是這樣的日子又能持續多久呢?


    張曜宗咬著牙拚死抗爭著,一股熟悉的力量忽然充滿全身,正是每日跑圈後練習內功後的那種感覺。覺得渾身都是力量了,一使勁,拉著張曜宗腳脖的韓彥古最先感覺到一股大力,第一個鬆了手。張曜宗有了一肢著地,心裏更有把握,瞬間一個個的掙脫了其餘三人。幾個人都驚呆了,四個人還製不住一個人。


    剛剛和夫人一起走出院子的韓世忠也看見了,心中一震,也是大吃一驚。這小子,這力量,真的是出類拔萃啊。


    梁紅玉也是眼放金光,張曜宗這孩子還真是塊寶玉啊。一定得叫老韓把他好好教出來。


    “剛才曜宗說的非常好,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好,非常好。這不就是我韓世忠一輩子的寫照嗎?”老韓非常不要臉的把這句話占為己有了。張曜宗也黑了臉,這是我說的啊,當然原作者陸遊此刻也早被張曜宗拋之腦後了。


    “曜宗,此兩句雖佳,但是似乎不全啊。你能補全嗎?補全的話老夫就答應你們從今日起我開始好好教導你們。彥直,彥質,嶽震你們幾個也試著補全看看。”老韓很厚黑的忘了昨天就已經想好要好好教導他們的事了。這兩句話很好嘛,傳揚出去,對我老韓的名聲影響很好嘛。


    韓彥直幾個還在想,張曜宗就詠誦道:“病骨支離紗帽寬,孤臣萬裏客江幹。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天地神靈扶廟社,京華父老望和鑾。出師一表通古今,夜半挑燈更細看。”


    韓世忠大讚,“好,好小子,做的好詩。京華父老望和鑾,是啊,汴梁百姓期待王師已久。我輩再不奮起更待何時。小子們,你們準備好受苦吧。韓七,韓八,韓十八,你們三個丘八給我滾過來。”韓世忠興奮地大喊,前院都能聽到。


    “韓帥,叫小子有何吩咐。”一會兒就有三個中年人站到韓世忠麵前,張曜宗一看認識啊。一個是平常掃地的,一個看大門的,還有一個廚房的。一個個歪三閣繚四的站著。


    “老子要看看你們歇了這幾年是不是都不中用了?”韓世忠笑眯眯的看著三人。


    三人在聽到韓世忠這句話的一刻立刻挺著了身板,下一刻從他們身上迸發出一種威嚴,那是從血雨腥風中帶出的氣質,百戰老兵的氣質。


    “韓帥,有什麽吩咐,俺們早就閑的蛋疼了。大帥可是要上陣打仗了嗎?俺們早就想打金狗了。”三人喊道。


    “老子不要你們打金狗,老子要你把我的這幾個子侄練成能打金狗的。從今天開始,這裏沒什麽大少爺二少爺的,都是你們的兵,把他們操練好了,將來還有你們打金狗的日子,練不出來,你們就陪我老死家中吧。”韓世忠沉聲道。


    雖然不是上陣打仗,但是總比天天掃地強吧。韓七,韓八,韓十八都來了興致,都是跟韓世忠上陣十幾年的老兵了,早耐不住這寂寞了。


    韓世忠轉頭看著韓彥直,韓彥質,韓彥古,厲聲道:“從今天開始,別裝你們的少爺樣子,你們就是他們的兵,那個敢偷懶,小心軍法。嶽震,嶽靄,張曜宗,你們三個也別丟了你們爹的臉子。誰扛不住誰就是個孬蛋。”


    “張曜宗你小子先給我過來,剛才你用的是自己的力量?還是有什麽功法?”韓世忠問道。


    張曜宗說我也不知道。隻是著急了就使上勁了。


    韓世忠也不再問,叫韓七今天就先教他們射箭。韓七應了一聲,去外廂拿迴來幾把弓。小一點的是普通軍士用的七八鬥的弓,也有九鬥的,就是普通軍士用的最強的弓了。大一點的就是將領用的一石弓和三石弓。


    韓世忠跟嶽震,嶽靄說:“你父鵬舉生有神力,未冠,挽弓三百斤,弩八石。來吧,讓我看看你們的本事。”


    嶽震脫掉上衣,坦胸露腹,不甚強壯,可見過去幾年忙於躲藏真是沒過什麽好日子。嶽震拿起一把一石弓,左手擎弓臂,右手拉弓弦,輕鬆拉滿弓。連續七次滿弓後,嶽震也額頭冒汗,滿臉通紅。硬撐著拉滿十次,力竭再也拉不動了。


    嶽靄不過十二三歲,根本沒拿一石弓,拿起一把七鬥弓,很是輕鬆連開十次滿弓,已經很了不得了,一般軍士也不過是能拉滿弓十次而已。


    韓彥直最大,也不托大,也是一石弓,輕鬆拉滿十次。韓彥質倒是選了沒人選的三石弓,韓世忠饒有興趣的看著二兒子。這個自己並不看好的兒子能讓自己大開眼界嗎?三石弓,本朝士卒有記錄的能開三百斤的不過嶽飛和自己而已。韓彥質也脫下上衣,肌肉發達,看上去還真是有自己年輕時的樣子。韓彥質左腿弓,右腿蹬。左手緊握弓臂,緊咬牙關,右手使勁拉弓弦。大喝一聲,弓弦被慢慢拉開,幾人在旁也跟著大喊:“使勁,使勁。”韓彥質再次大喊一聲,弓弦漸漸拉滿。“好”眾人喝彩。但是第二次拉韓彥質隻拉了一半就拉不開了。滿麵通紅的推下去了。


    韓彥古和張曜宗差不多大,都是八九歲年紀,連七鬥的弓都拉不了滿弓,被韓世忠怒瞪一眼。竊竊躲到一旁。


    最後隻剩下張曜宗自己了,韓彥古也沒拉開,拉不開也不丟人,但是張曜宗自己卻不打算放棄。不是為了寒摻韓彥古,隻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力量。選了最小的七鬥弓,入手感覺還真粗糙。弓身是北方的硬木,不是南方的竹子。弓角倒是最好的南方水牛角。弓弦不知道是牛筋還是什麽。一看就是精品製作。隻是弓臂上纏的絲線縫隙間有血跡遺留已經變成黑色的了。也不知是宋人的血跡還是金人的血跡。刷的漆也已斑駁不堪,看上去就是過去的軍隊製品。


    張曜宗也是左腿弓,右腿蹬,緊咬牙關,用心法迴複氣力,自己覺得快到最大值了,大喝一聲:“開”弓弦被慢慢拉開,眾人包括韓世忠,梁紅玉,韓彥直,韓彥質……圍觀的眾人都是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居然拉開了一把七鬥的弓,要知道尋常士卒也不過開十次七鬥弓啊。


    韓世忠的眼睛終於笑的眯起來了,手撚須髯。嗬嗬的輕笑。


    張曜宗拉完滿弓隻覺得渾身的氣力都用完了。再用心法運行一次,覺得迴複力氣了,又換了一把八鬥弓。韓彥直等人的嘴都快合不上了,怎麽?還準備開更強力的弓?眼前這個小子是怪物嗎?


    張曜宗繼續用上次方法緊咬牙關,大喝一聲“開”雙臂發力,左右腿同時使勁釘在地上,下身紋絲不動。上身微微向後傾。弓弦再次被拉開,再大喝一聲“啊”八鬥弓也被張曜宗拉滿了。這下圍觀眾人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一片寂靜,片刻後哄的一聲,大家不敢置信的發出唿喊。“好”“好”“好樣的”“再開一個九鬥的”“對,再開一個九鬥的”“不對,再開一個一石的”。


    隻有張曜宗知道自己不行了,心法也沒用了,這會感覺渾身都是軟的。但是張曜宗還強裝著:“算了,再拉我怕彥直兄臉色不好,不拉了。”


    韓彥直哈哈大笑,啪的一巴掌拍到張曜宗肩頭:“有本事你隻管拉。”


    隨著巴掌,張曜宗一屁股坐到地上,臉上頭上的汗也跟韓彥質一樣再也控製不住的汗如雨下,大家才都知道張曜宗不行了,但是就是這樣也嚇死人了。


    後《宋書》記載,張公曜宗年八歲,力大無窮,開八鬥弓,眾皆默然。年少已露豪傑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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