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二年的七夕,太子看上一漢軍旗秀女,未及向皇阿瑪討,卻已被封了貴人。我和十三是太子的人,自是要盡心替他排解,便出宮尋歡煙雨樓。皇子們私下在宮外經營事業雖於法不合卻仍是素有的事兒,這煙雨樓便是太子名下產業,不同於普通青樓,那是一處官妓,裏麵奉養著數計的罪臣眷屬,都是從充軍罪婦中選出的官家小姐,這若是讓皇阿瑪知道便是掉腦袋的事兒,仗著皇阿瑪的嬌寵,外有國舅索額圖為其打點,太子不以為意,此時羽翼未豐的我又何必觸怒於他。

    女人於我不過是可有可無,宮裏環肥燕瘦見慣不怪,再驚為天人也不過是些庸脂俗粉,畢竟“多情不似無情苦”我還有比女人更重要的所圖。

    再見她已是三年後,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全然沒了當年的青澀。那日十三在這風月場所頗為不適,借口去了外麵,再迴來時身後帶著個麵如冠玉的小公子,一身素白打扮,倒比那嬤嬤領來的頭牌姑娘俊俏生姿。十三道明原因,我頗為疑惑,畢竟這宮裏耳目靈通小心使得萬年船,而此人來曆可疑,礙於十三的麵子不好發難隻得細細留意。

    與其小酌幾杯本是想借機探底,他卻全部在意而是目光緊落在那頭牌姑娘,叫什麽,是了,叫采薇的身上。我似有些頓悟,原來不過是個爭風吃醋的主,警惕略有放鬆,卻見他拍桌躍起,在場無不驚訝地看向他。我想他是借酒更生醋意想發難,怕是他打錯了算盤找錯了主,可他卻提議要唱歌助興,對其沉著倒讓我頗生幾分佩服。

    曲調略有不同於往日聽的那些,全無絲竹纏綿,倒有些雄渾豪邁,詞唱的是江山美人。

    愛江山更愛美人

    哪個英雄好漢寧願孤單

    好兒郎渾身是膽

    壯誌豪情四海遠名揚

    哼,“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做大事的男人定是要不得,“藕斷絲連”是說他和那女子,還是暗諷太子和那鄭貴人,心歎不妙,太子踉蹌著將他拉住掐著他的下巴,原是察覺他與采薇的神情確有曖昧,出言羞辱了一番,便要一起帶迴去。

    這太子做事是越不講章法禮教了,十三欲勸卻被喝阻,那小公子卻不卑不亢,強掙著站起,帽子和發辮一並打落,她原是個弱質女流。長發飄逸,微醺俏臉如桃花緋紅,眼神卻透著倔強和犀利,我認出了她,那個十歲便騎術了得,處處不輸男兒的郭羅絡家的格格——雲裳。

    還記得三年前她隨她的阿瑪伴駕春狩。她偏是跟阿哥們叫勁,賽馬狩獵她都不輸人,那次她幫著十四獵得一隻斑斕猛虎。兩個十歲娃兒,其中一個還是黃毛丫頭,眾人聞得二人遇虎心驚膽顫,皇阿瑪增派了禦林軍和好幾位最強健的滿清巴圖魯四處搜尋,他們兩人卻不以為然地迴到了大營。

    脖頸額頭都帶著傷,衣裳也扯爛了,當時見她也是這樣披散著秀發,臉上一抹紅暈嬌豔欲滴,我的心也為之一顫。皇阿瑪誇了兩句,卻隻賞了老十四,我明白作為一名皇家格格她的驍勇好勝強過了皇阿瑪所能容的,她終究是名女子,所以我告訴自己她不是我要娶的福晉。

    見她站立不穩要倒下去,心中不作他想地就扶了上去,太子癲狂惱怒,為了救她我隻有使出權宜之計,犧牲了她的同伴,並用劍指著她佯作拷問。打發了一幹人等,看到她強忍著驚懼的身子微微顫抖,我收劍入鞘蹲下與她四目相對,不知道要從她的眼神中找尋什麽。果然她那兒時倔傲的眼神依然還在,一汪秋水那般迷人而那中間卻摻雜了痛恨。我不要這樣的答案,是我救她於危難,她怎麽可以用痛恨迴報我?

    於是理智漸漸消退,我吻上了她的唇、她的頸,我很激動也很害怕,身子忽冷忽熱。感覺到身下她的身子為之一顫,一行熱淚滑過我的唇邊,澆滅了一切欲望。我無限地愧疚和憐惜,孤傲如我豈能在她麵前肆意流露,隻有長笑一聲抽身離去。

    迴宮後心緒難平,在佛堂閉關參禪數日才終於平複,卻再一次不期而遇。夏日禦花園伴駕賞荷,看到和碩額父時我竟有些心虛閃爍。皇阿瑪考了我們兄弟詩詞,又聞得洋人師傅獻了西洋樂器——鋼琴,便攜著眾人往尚書房去瞧。還未及宮門,便傳來一陣樂聲,不似平時所聞,清脆之聲時而若泉水叮咚作響,時而似小溪竊竊私語,忽又似大潮排山倒海……

    皇阿瑪抬手示意眾人噤聲,一幹人等便默站在院內望著聽著,遠遠的便望見那熟悉的倩影。她如何能懂這些玩意兒?她彈得投入並未察覺身後,那一旁的小宮女似瞟了一眼又不動聲色地專心聆聽,好個深沉的丫頭,也好,不要攪了皇阿瑪的興致。

    她還是不會行禮,一個不慎就要摔將下去,我又一次情難自禁地伸手卻發現什麽時候我們這些兄弟竟能這麽一致,速速收迴手去掩蓋。終是十三扶了上去,見他竊喜地跟她說了什麽悄悄話,我竟後悔那衝上去的為何不是自己,難道十三他……無論如何我還是壓下了心中不舍。

    皇阿瑪問話,她不卑不亢應答如流,還學會了謙虛,編出一首詩哄得皇阿瑪好一陣開心,小丫頭終是長大了,已經不似當年鋒铓畢露。皇阿瑪與她額娘和碩格格從小親厚,愛屋及烏,皇阿瑪他還是喜歡雲裳的,他留了她每日來宮裏念書,讓我領了督導的差事兒。

    我雖表麵冷淡,心裏卻已是七上八下。一夜未免,早早去到宜妃宮外甬道上等著,她也起的早,見她出門我竟沒有勇氣叫住她,隻得跟在後麵。宮裏供養的神鴉忽地飛過,她似嚇到了,蹲在地上攢著身子瑟瑟發抖,一襲粉衣的嬌小身段怎不惹人憐愛。我立刻上前牽起她攬入懷中,柔軟的身子有著暖暖的溫度,飄著淡淡幽香。

    輕撫她清瘦的脊背安慰她,她竟沒有掙脫,很安心的枕了枕,找了塊柔軟的地方貼得更緊些。她的舉動讓我心內沸騰的血幾乎湧了出來,隻得推開她,做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她抬頭見是我,一個激靈退後兩步掙開我,無意識仍牽著她的手,看到她不安的眼神,我用所能及的溫柔迴望她希望給她溫暖和安慰,畢竟她對我的抗拒讓我不能自處。我何時變得這樣?不再看她,手依然不舍得放開,牽著她去尚書房,手按在了她突突跳動的脈搏上,她是怕我才心如鹿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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