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這校場人命一案,國公要辦的是豫王黨了?”易牙坐在素池對麵的椅子上有些不可置信,素池一來便將自己從素淵那裏得到的消息與易牙一齊交流,集思廣益總是有所收獲的。


    “爹爹言下之意確實說,這是陛下的意思,可我總覺得這事十分蹊蹺。”素池今日來這陶丘戲社,特意換了馬車標記,有些事情不必招搖。


    “蹊蹺?”易牙不明白她的意思,他雖比素池多了些耳目,素池卻比他更能接觸到這些事件的核心人物,比如太子,比如豫王,比如負責主審的靖國公。


    “倒不是說這事情本身,我是覺得爹爹的態度有些難以捉摸,雖說在這時候保持中立是明哲保身之道,但是這段時日以來素家對東宮的態度忽冷忽熱,莫不是這其中發生了什麽變故?”素池站起身來,在房間裏踱步,步步遲緩。


    易牙也跟著站起來,起身換了杯茶,“姑娘可知道,市井裏對素家如今是何看法?”


    素池疑惑的眼神瞥過來,易牙笑了笑,言道:“坊間傳言,太子殿下被陛下斥責,幽居東宮以自省,素氏阿九思念成疾。靖國公擔心年輕男女耳鬢廝磨,做出些出格的事,這才與東宮漸行漸遠。而太子殿下惦念佳人而不得,便對素家生出許多不快來。”


    素池一愣,哭笑不得,幹脆在椅子上坐下:“易牙呀易牙,你怎麽又做迴了編話本子的老本行,隻是這情節可以再豐富些。”素池不以為意,隻以為易牙在開玩笑。


    易牙卻麵色不改,直到素池的笑容散去,素池覺得自己的臉有些僵硬:“這是真的?”


    “傳得有板有眼,假話說多了,都成真的了。”易牙確實是如實轉述,對於素家的事,他因為素池的原因格外關注。


    素池頓時覺得這裏的點心今日也不怎麽入得口,“這話怎麽會有人信呢?”


    易牙正了正神色,“初聞此言,連我也是深信不疑的。”


    這些年關於太子殿下和素家九姑娘的流言不少,誰都知道按著慣例聯姻都是遲早的事,朝堂上的事情老百姓看不明白,但是風花雪月的故事在茶肆酒館流傳甚廣。”


    素池覺得太陽穴有點疼,這情形和她想得好像不太一樣,一直以來她雖然和太子殿下走得近,但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從小長大的情誼自然非同尋常,可這要說男女私情又是萬萬不能的。


    小時候素岑待她最是體貼,甚至還帶了寵溺,身邊的丫鬟婆子總是捧著她,可是幼時無趣,隻有素岑能帶她出去轉轉,給她帶些新奇的小玩意。後來,兩人感情漸漸深了,素岑卻在這個時候被素淵安排遊學,好男兒誌在四方,素岑又滿眼的渴望。


    素池留不住素岑,心裏隱隱有幾分羨慕他,嗯,是十分羨慕。而後她入宮的日子更多了,太子哥哥確實像個兄長,對她和南喬都很照顧,再加上素家和皇家多年的姻親,貴妃和爹爹也樂見其成,這才使得二人的關係在旁人眼裏有了幾分情愫的味道。


    素池皺著眉頭,歎口氣:“當真這般惹人誤會?”


    易牙苦笑:“建興九年秋,姑娘在狩獵場不慎跌入陷阱,是太子殿下帶人來援,甚至不惜身家性命;建興十年,姑娘在講武堂不慎落水也是鄭家的小公子及時趕到,那鄭家的小公子乃是太子伴讀,要說太子不曾交代過也是難以置信;同年姑娘在豫王的壽宴上被琴弦刺傷了十指,也是太子殿下一改往日溫善,眾目睽睽之下訓斥豫王府眾人;建興十一年······”


    素池擺擺手示意他停下來,不大痛快地往椅子後靠了一靠,看得出心裏的不痛苦。素池泯了一口茶,“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一時也說不清楚,隻是我可以挑上幾件和你說道說道。”


    “那便洗耳恭聽了。”


    素池的目光飄遠,吐出的字卻清晰:“建安九年秋,我隨爹爹去獵場秋狩。後來有人傳了訊息給我,說大哥在場中遭了流矢,我驚慌之下不疑其他便誤入了陷阱。”


    “建安十年,有一日講武堂的許夫子要我們以荷花為名做賦。於是我們結伴前往荷花池。我的辭賦在同輩人中差強人意,也不欲搶風頭。隻是後來有人趁機將我身邊的樓錦玥推入河中,我與樓錦玥一向不合,為了洗清嫌疑隻得縱身一躍。”


    “至於豫王府那日,雖然家醜不該外揚,但是也算不得什麽。那日豫王妃為豫王做壽,席間有人攛掇我獻藝,誰知我的手一碰那弦,竟有灼傷之感。後來迴去才知道,那是一種毒草,肌膚接觸可以使人皮膚潰爛,手腳生瘡。”


    素池一件件地講,似乎有些口幹舌燥才停下,易牙已然被她的話驚得目瞪口袋,“後來呢?”以素池的身份和靖國公的護短,不至於半點風聲沒有?


    “後來?”素池自嘲一笑,倒是寧願沒有後來查到的這些,“秋狩那件事情發生之後,父親在後院發了大脾氣,又將我嗬斥一番。過了半個多月,府上的靜姨娘就被父親打發到莊子上了,連粗使的雜役丫鬟都沒有。”


    “這些姑娘是如何知道的?”如果不是那姨娘的緣故,素池不會這樣提起,但是後院紛爭這麽和未出閣的女兒說起來不太好吧?再說了,謀害嫡女這罪名不小啊!


    “爹爹並未瞞著我,而後那莊子也是我照看的,不過是身份貴氣了些,就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將來打算,也不看看這樣心思歹毒又愚蠢的女兒,爹爹會讓她生下孩子?”素池撇撇嘴角,有些不屑。


    易牙苦笑,素池就這麽不加避諱地講素家的家醜,到底是信任還是不在乎?


    素池擱下這事不談,“狩獵場那天就冤枉了,那天的紙條雖然是給我的,可是女眷們都歇在一處,這樣大的事情豈能不去看看?那歹人便是看重的這一點,貴族的幾個女眷都入了陷阱,太子殿下就在附近,能不來弛援?後來對峙之時不慎為對方暗箭所傷,太子哥哥縱然無辜,可我才是真真正正的池魚啊!”


    易牙沒想到是這樣的緣故,隻聽得故事傳得沸沸揚揚,哪裏想事情根本不是所想的一樣?可是無論真實事件如何,在老百姓眼裏,太子殿下豐神俊朗,玉樹臨風,又有陛下垂愛,百官信服,與素家阿池正是天造地設,璧人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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