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本王會屈服?向寧璃臻稱臣?他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借著樓氏的東風作威作福!”重曜對寧璃臻好似十分不看在眼裏,提起他的名字竟然是說不出的厭惡,這是素池從未想到的。金陵的人對於這位儲君一向不乏溢美之詞,就算有些衝突的,背地裏貶損也斷不是重曜這副蔑視的口吻。


    “殿下在清河呆的久了,眼光也讓人不敢苟同。殿下以為太子殿下昏聵庸碌,狐假虎威?我以為我的眼睛不大靈光,如今看來殿下的眼神也不怎麽好。殿下先前占盡天時地利,可如今的情勢發生了幾分扭轉,殿下還是早拿主意的好。”素池語意諷刺,說話卻慢條斯理,她緊緊攥著手裏的梨花玉佩,對麵埋伏的人已經斂了氣息。


    “阿婞,你說本王若是劫持了你,你的人是不是會識時務一些?”重曜動動手腕,試著輕輕轉了一轉,對麵的草叢之間已經有細微的風聲,似乎已經箭在弦上。


    素池卻並不為所動,她的目光很平靜,掃過後麵的叢林甚至還帶了安撫之意,吐字清晰:“我的老師曾經告訴過我:時間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殿下既然好奇,為何不一試?對麵的情形,殿下比素池看得清楚。”素池的手在眼皮上覆了覆,明顯感覺到重曜的眉頭皺了皺,他的眼神在她的臉頰和伏兵之間遊移。


    那晚傷了素池的眼睛雖不是重曜預謀,卻也並不算意外,他選擇攻擊素家,目標雖然是素淵甚至素岑,但是人群中的素池會被誤傷自然難免。當初計劃敲定的時候重曜並不曾覺察有什麽不妥,甚至那晚佯裝救了她,出於隱藏身份的私心和報複的欲望,重曜甚至覺得她的眼睛不能視物這是一個機會。所以他給她的治療並不及時,甚至換了她的藥,硬生生將散瘀明目的藥換成了補氣養血的參。


    自從眼睛受傷之後,素池看東西便有些吃力,極力想看清楚的時候就會眨眼頻率明顯變化。就像此刻,她眯著眼看著素家的死士,時不時地眨眼,企圖看得更清楚一些,重曜心裏泛起一陣鈍痛。


    千金難買早知道,他傷了她的眼睛,她此刻來威脅他的性命,這算是報應?


    重曜的性子隱忍敏感,素池以為他定然要大動幹戈一番的。此刻素家的死士雖然占了人數,可是有個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素池拖後腿,勝負實在是未知數。


    重曜原本覆在左腰上的手已經慢慢收迴來,他雙手後背,負手而立更顯得身材修長,豐神俊朗。


    恍惚間,素池聽到他的聲音喑啞:“倒是沒想到,你拿這玉佩做了如此用途,這便是你們之間的信物?”難怪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討要,確實是不能丟的要緊物什,虧他還以為,還以為······


    素池沉默不語,保持緘默。


    “不能說?用來製約本王而自救的信物是麽?阿婞,這些天你在這裏溫言軟語,卻在背後準備了這些刀斧手。本王想問一句:此來你是羊入虎口,還是欲擒故縱?”重曜的眼睛已經盯在她身上,對於這個答案,他竟然有些期待。她一早準備了這些弓弩手在此,卻將自己置於他手中,這是誠意?重曜將這理解為一種信任和妥協,盡管這種信任極其脆弱而沒有保證。


    “久聞殿下武藝精湛,得宗師親授真傳,到底雙拳難敵四手,此刻這裏不止有弓箭手,還有遍山漫野的弓弩手。素氏一向不養閑人的,素池雖無傷人之意,刀劍無眼,恐怕不識殿下。殿下還請早作決斷,離開了這裏,素池對於殿下的事情一定絕口不提。”素池這番話說得真誠,她含笑對著他的眼睛,重曜想起她昨天傍晚坐在那塊大石頭上眺望迦粼江,也是這幅口吻,讚歎春光無限好。


    此刻物是人非,迴想起來,三分溫情,七分苦澀。


    “你能管住你自己,難道還能堵住你身後的悠悠眾口?除非你有殺人滅口的魄力?阿婞,你做不了素家的主。”人命在他嘴裏如此卑賤而無足輕重,這話乍聽起來瀟灑又霸氣,素池卻聽得不忿。


    “殿下視人命如草芥,手起刀落奪人性命,素池做不到。但是此刻殿下該走了,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如素池一般有耐心。”素池本無意與重曜在此多做糾纏,夜長夢多,早走一刻是一刻。死士已經開始向著素池和重曜的方向圍成一個圓,層層遞進,縮小包圍圈。


    “後會有期。”重曜一個身躍,素池隻聽到這一句,她下意識看他的身影,已然方向難辨。果然是輕功裏的個中高手!


    重曜自高空掠過,黑影迅捷,隻聽到林中有鳥雀驚飛,這麽一群人就這麽生生看著重曜生生逃離,素池巋然不動,沒有半分追殺的意圖。


    素池迴過神,身前已然站了五列人馬,向著素池單膝而跪,素池對他們的身份心下了然。一群低頭而跪的人中間有一個人十分顯眼,站著的那一個人,不是嚴知曉,卻是誰?


    素池還沒喚眾人起來,嚴知曉已經走到她身邊,“可找到姑娘了,若是找不到姑娘,我跟爹如何交代!爹怕是連我這個兒子都不認的,方才我本來要衝出來的,他們偏偏拉著我!”


    嚴知曉好似還有些委屈,素池對於他的不是大局有些無奈,明明他比素池還大上幾歲,怎麽看起來這樣單純無公害!素池順著嚴知曉的手指指過去,竟然是未鳴。正是素池的護衛,未鳴。


    素池瞥了他一眼,伸手虛扶前排的人,眾人才紛紛起來,素池仔細打量這些人。第一排全部是黑色,甚至帶著黑頭巾,黑色麵紗,連素池也看不見他們的麵容。後排的統一是灰綠色衣衫,還有白色的,想必是為了善於掩藏用的。


    “未鳴?”素池沒想到未鳴會出現在這裏,此刻未鳴不是應該在金陵的麽?


    “是墨先生命令屬下來的,先生說······”


    “你的事情等會再解釋。”素池打斷了他,轉向身前剛剛被她虛扶起的黑衣人:“你們是?”素池語氣溫和,笑意盈盈,分毫沒有方才還受製於人的驚恐,更沒有麵對生人的不安,她舉止間落落大方,看起來對於他們的突然出現半點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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