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城。


    清河王寧瓊臻趕到聊城的時候已經是子時,城門早已關閉。幾道身影迅速掠過,轉眼已經在城牆之上,守著城樓的士兵打著小盹抬頭看了一眼便放心地睡了。


    等到寧瓊臻旋轉落地,天映和溪魯以及身後的黑衣人才紛紛落地,在這黑夜裏不驚起半點波瀾。寧瓊臻有些不在意,重瞳轉了轉環視四周問:“近來聊城的防守都如此鬆懈麽?”


    天映對於聊城一帶十分熟悉,“南齊湖州今年夏天大旱,百姓們顆粒無收交不起稅賦便紛紛逃來聊城,也不知為何這聊城太守就這麽輕輕巧巧放災民進了城,所以眼下聊城確實有不少災民湧入,防備便鬆懈了些。”


    寧瓊臻彎唇冷笑:“難怪他們要在這個時候讓大哥金蟬脫殼,原來是一切都安排好了。”寧瓊臻聽說過南齊的內政這些年被世家把持,世家勢力盤根錯節,皇室卻愛好高雅不理俗世,早已變成了官官相護的風氣,說是賑災最後沒有一分錢會花在百姓身上。


    “殿下其實不必親力親為的,殿下沒有合適的理由卻離開金陵太久了恐怕不好,陛下若是發現了也不好交代。這次先是豫王殿下為殿下作證,如今太子殿下也······”天映勸諫的十分懇切,寧璃臻卻十分不客氣打斷了他。


    “不必親力親為?那麽重要的賬本就在你們眼皮子底下丟了,本王養你們何用?”寧瓊臻一貫使用反問句比陳述句多,句句溫和卻十分犀利。


    天映已經跪下了,後麵的人都跟著跪下了,寧瓊臻的聲音不大,又壓著火氣,後麵的人未必聽清他說了什麽,隻是他一身生人勿近的氣息展露無意。天映十分自責,此次蘇桐山莊的賬簿竟然丟了,而且到現在為止沒有追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這賬簿乃是清河王這一年來在清河郡的所有財政收支的總表,上麵不止有清河郡的財務狀況,還有清河郡周圍實際效忠清河王府的幾個郡的財政狀況。最重要的是它記錄了寧瓊臻這一年來所有的不明款項,用於非正常支出的,比如用來送禮賄賂的、用來擴充府兵的等等,全是些不能見光的東西,可是這賬簿在蘇桐山莊的密室裏丟了!


    寧瓊臻為此事十分震怒,若是被發現再難翻身,什麽報仇,什麽夙願都將成為一個笑話。


    這次南行,先是豫王收到了“接大皇子迴金陵”的暗信,於是派遣清河王來一路追繳,從人脈和地勢的熟悉方麵寧瓊臻都是最好的選擇,也許豫王還存著試探的心思。再是素淵以祭拜外祖的名義帶著兒女迴聊城,然後是伏駙馬代天巡守途經南境,豫王無法判斷誰才是真正的欽差,所以隻能給他一個“見機行事”的命令。


    寧瓊臻在素淵和伏駙馬之間先是選擇了素淵有三個理由:其一,素淵的目的地正好是聊城,實在是太巧合了些;其二,宮裏傳出來此次代天巡守的人選陛下本來在遊移,後來素淵給陛下建議了伏修,若是伏修是欽差,大可不必如此做戲;其三是出於寧瓊臻公報私仇的心裏,他於素家有恨便借此發泄。


    這件事情針對的是素淵,而後素淵卻在瘴氣中撿出一條性命,所以那一晚他在峰穀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殺人。後來一念之差,竟然把人帶迴了山莊。再對素池幾番試探之後,發現她似乎完全不知道密旨的內容,就在同時蘇桐山莊的賬簿無故丟失,寧瓊臻變相囚禁了素池。


    寧瓊臻並且開始把目光轉向了伏修,因為殺素淵出了岔子,在對付伏修時便花了一番力氣。先是讓楊郡守調換了他們的住處,然後安排了投毒的婢女,甚至費盡心思地在晚膳裏安排了臨曲散。後來的結果簡直稱得上一出戲,寧瓊臻安排的頭一晚伏駙馬在房間裏遭遇了刺殺,人就這麽斷了氣。於是隻好在屍體裏硬是塞進去了臨曲散,才得以此來陷害豫王。至於人是誰殺的,寧瓊臻也一籌莫展,這些兇手半點行藏不漏。


    天映最近的差事沒有哪件事是讓寧瓊臻滿意的,所以此刻他即使心下存疑仍然壓低了聲音:“殿下,我們為什麽要在駙馬身上放臨曲草,這樣一來咱們和豫王府的結盟豈不是就斷了?”天映心裏最大的疑問是明明太子次次為殿下說話,這次甚至幫他欺騙陛下隱瞞行蹤,而豫王卻是看在聯盟的份上才做了假證,但是殿下似乎對於太子殿下十分厭惡。為什麽呢?


    “天映,若是你要殺人,會在現場留下你的名字麽?就是因為用了臨曲草,所以豫王才能就此免於被猜疑,他非但不會懷疑我,隻會更加信任我。你說駙馬在任上死了,若是排除了豫王的嫌疑,陛下會懷疑誰?”寧瓊臻的語氣低沉,一貫很冷。


    “如此陛下一定會懷疑到太子身上來,隻是東宮既然已經和靖國公府結盟,陛下也和幾位娘娘說過開了春就可以籌備太子和素家姑娘的婚事。如此一來,靖國公哪怕為了自己的女兒恐怕也會不惜一切力證太子殿下清白!”


    “婚事?本王若是當時瘴氣布置地重一些,恐怕靖國公府隻能婚事便喪事了。再說了,太子殿下一旦有了危機,靖國公府隻會愛惜羽毛,與東宮從此兩不相幹。素淵那隻老狐狸!”寧瓊臻這話說得咬牙切齒,憤恨之情溢於言表。


    “殿下放心,屬下已經派人嚴密監視素池的動向,一旦他們有所行動便立即向殿下報告。”天映報著“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的心情,隻盼能將功贖罪。


    寧瓊臻自然知道素池就是他之前調侃的阿婞,聽到素池兩個字的時候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隨即皺了皺眉頭:“她如今在做什麽?”


    天映還不知道蘇婞就是素池,寧瓊臻聽不慣天映喚阿婞為素池連個敬稱都沒有,這會寧瓊臻又不想喚她素池,所以天映反映了好一會兒才知道寧瓊臻說得正是素池,於是他跟上了思路:“素池讓手下花了大量的錢財去雇人買米施粥。”


    “杯水車薪,愚蠢。”寧瓊臻嘲笑地十分不婉轉。


    “殿下,咱們為什麽要來聊城殺了大皇子呢?為何不直接埋伏在迴去的路上以逸待勞?”這次開口的是溪魯。


    “誰說本王來是為了殺他?他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素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許清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許清池並收藏素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