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柯正當日的說法,秋汶一案應該不會與謝彧產生聯係,可是素婭既然提起了,應該也不算金陵城的秘密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謝彧會不會與此事牽扯其中還是未知數。


    過了幾日,素池又坐在桃丘聽戲了,她身旁坐的正是易牙,司扶侍立一旁。


    易牙一身粗布藍衫,連束發都用的藍布,簡單樸素坐在一旁。他兩手接過司扶遞過來的包裹,不明白是什麽,好奇地以眼神詢問素池。


    素池也賣關子,不直說:“打開看看。”


    易牙接過包袱,摸了摸有點硬,隨即打來,竟然是一遝書。無怪易牙驚訝,這時候的書都是讀書人謄抄的,因而格外珍貴,易牙也十分驚訝。


    卻聽到素池解釋:“之前讀了先生幾本大作,本該以文會友的,隻可惜我沒什麽文采,粗詞濫句想必易牙你也看不上眼。紅粉贈佳人,詩書送墨客。索性家裏有些藏書,這幾本是我親手謄抄的,也算有幾分誠意吧。”


    易牙聞言驚訝不已,“這如何使得?易牙的東西哪裏稱得上大作?胡編亂造的小故事,登不得大雅之堂。倒是姑娘這幾本書都是難得一見的孤本,這樣算來,易牙可是贏大發了。”


    “謄抄的而已,也不算是孤本了。其實是被父親罰抄的,這幾年抄的書都比讀過得多了。”素池咬了一口點心,問易牙:“你這裏的點心好像格外不同?”關於自己被罰抄,素池一點也不覺得丟臉。素淵對女兒打不得罵不得,罰個抄書素岑都要給她代筆。


    “上次發現姑娘似乎對甜點十分偏愛,於是便去置辦了一些,姑娘喜歡就好。咦,這書上的字體好像不太一樣?”易牙往後翻了翻,才發現書的前後部分字體不同。


    素池十分熱心給易牙講:“前麵的小楷是我寫的,後麵是兄長代我寫的,謝先生說這些年我抄過的書都夠再建一所藏書閣了。”素池這話也是真,她這幾年在讀書上確實是花的功夫不少。


    聽到素池自嘲的語氣,易牙也是哭笑不得,哪有把被罰抄說的這麽光榮的。不過易牙聽到了更感興趣的名字,“謝先生?姑娘的啟蒙恩師、謝家的長子謝彧?”


    “正是?易牙聽說過?”素池又換了一種糕點,吃的不亦樂乎。


    “謝彧,世家謝府庶長子,金陵公子,少年成名,眾人交口稱讚的文采斐然,可算是天下讀書人的翹楚了。不過最近城隍橫屍一案,聽說與謝公子有些關係?”易牙又給素池換了一種糕點,看起來是淡綠色的,蓮花狀,十分好看。


    “易牙這話從何說起?”素池似乎十分驚訝,把手裏的薄荷蒸糕拿起又放下。


    “易牙雖然離開悅音坊,但是想打聽點事情也不難,悅音坊裏出入最多的還是朝廷官員,酒色醉人,被挖出來些消息並不困難。”易牙正了正神色,起身去關窗戶。


    “這種事情他們應當不會大意才是。”素池把每種糕點都列成一排,一種一種地試著咬。


    “並不是每個人都如姑娘一般謹小慎微的,來來迴迴的次數多了,顧忌自然越來越少,想知道點事情也不是那麽難。”易牙把兩邊的窗戶都關上,這才坐下。


    “一個月前,我從太子少保柯正和父親那裏聽說了這件事??????”素池不再懷疑易牙的能力,把整件事情說給他聽,她已經明白:想要易牙為她更好地做事,易牙需要更多、更真實的信息。


    易牙聽完以後,試著把整件事情串聯起來:“這樣說易牙便明白了,這段日子太學裏謠言傳當今狀元肖寅深乃是冒名頂替,而死去的秋汶才是真正的狀元,茶樓酒肆都傳的繪聲繪色。”


    “怎麽可能?按照秋汶的死期,他應當從未參加過此次春闈才對呀,更何況經過了殿試才能叫狀元。這不是胡鬧麽?”素池沒想到市井裏竟然是這個版本。相比世家豪族占據的講武堂,太學更加平民化,學子也大多真的是飽學之士,隻是大多沒什麽背景,也沒有錢財。


    “秋汶家境貧寒,又因為自己的才氣在進金陵趕考的學生中大名鼎鼎,這些情況都很符合太學學子的自身條件,當然更容易產生共鳴。再加上三甲有一大半都是富足之家,這些學子心中憤慨,秋汶的死也算是一個導火索吧。最重要的是——有心人刻意引導,很多人將秋汶如何被肖寅深謀害、謀害的具體過程說得像陳述犯罪事實一樣清晰,更有甚者,說是清河王才是肖寅深的靠山,兩人狼狽為奸??????版本不一,但是最終的指向都是清河王。”易牙將自己搜集來的信息都與素池說。


    “沒想到易牙你知道的如此之多,看來這悅音閣也好、桃丘音社也罷,都是消息往來的好地方。”素池裝作不經意,在一堆點心中間挑挑揀揀。


    “這不正是易牙在此的原因麽?”易牙手指著下麵的戲台,對著素池目光灼灼。


    “正是。”素池報之嫣然一笑,“易牙,我雖然不至於困於深閨,可是對於外麵的事情既沒有眼睛來看,也沒有耳朵可以聽,所以一切信息往來全倚仗你了。悅音閣、還有這桃丘戲社我還沒這麽大野心,你若是能將他們作為收集信息的來源想必再好不過了。”素池說這話時言辭懇切,這已經是她說的最直白的一次了。


    那天素池走得時候吩咐未鳴留下了不少銀子,素池注意到未鳴的眼神,打趣他:“怎麽?你也想要?”


    “不是,隻是屬下從未見過這麽多銀子。”未鳴說這話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


    “你們墨先生不給你們銀子的?”


    “不給。”


    “那你還這麽聽他的話?”


    “先生會罰鞭子。”


    “鞭子是個好東西,可以補腦子。”素池揚鞭而去,她去哪裏都會帶著未鳴。未鳴心思單純,問什麽答什麽,不能說的話就一句“未鳴不能說”,素池覺得這樣的侍衛蠢是蠢了點,也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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