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正要起身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有人推門進來。


    葉舟還沒看清楚進來的人是誰,對方就撲通跪在地上。


    “葉老師,對不起,對不起……”


    匍匐倒地的跪姿,葉舟下意識地避開,蹙眉說:“蔣波,你想幹什麽?”


    “葉老師,我不是人,我畜生不如……我……”


    “停停停,你起來,往門口站。”葉舟打斷蔣波的話。


    蔣波抬頭,忐忑地看著葉舟。


    葉舟說:“你身上有味,請你站去門口。”


    蔣波先是一怔,然後滿臉尷尬地站起來,退到門口。


    不是葉舟故意為難蔣波,是她實在受不了他身上的味。


    此時的蔣波,已經被關在派出所一周。


    六月初的柳城,溫度和盛夏時節沒什麽兩樣。


    不洗澡不換衣服一個星期,身上的味道可想而知。


    葉舟也退到窗戶的位置,大口吸進一口新鮮空氣後說:“蔣波,你的目的是什麽?道歉嗎?沒必要。”


    蔣波低頭,羞愧地說:“葉老師,我就是想謝謝您……謝謝您還給我一條活路。”


    穿來後,已經不是第一次和民警打交道,葉舟自然知道這個年代執法的操作空間很大。


    蔣波有錯,但是罪不至死。


    葉舟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麽聖母,但是蔣波這種倒黴蛋如果真的因為她,在嚴打時期吃了花生米,她心裏邁不過那道坎。


    她想要的是蔣波受到應有的懲罰即可。


    昨天,學校保衛科的科長還專門來跟她說,蔣波非常積極配合公安,提供了不少有用的線索。


    晚上她把這話告訴周朗,還納悶地說:“蔣波在碼頭不是搬貨的嗎,他還能提供什麽線索?”


    周朗給葉舟講了一個姥爺跟他說過的故事。


    抗戰的時候,姥爺被組織安排了一個秘密任務,希望他幫忙查清楚,到底是哪艘商船幫忙敵軍運送戰略藥材。


    時間緊,任務重。姥爺思索良久,最終決定走訪碼頭的搬運工。


    這些幹體力活的工人,對貨物的重量最清楚不過了。


    藥品很輕,隻要工人指出,最近搬運的貨物比之前的輕,肯定會有問題。


    最後,老爺也確實是靠這個技巧,找到了目標貨輪。


    組織上根據老爺的消息,直接在下一個港口,把敵軍的藥品截胡,還順便給敵軍設套,讓他們狗咬狗。


    所以,不要小看了碼頭搬運工。


    蔣波能考上大學,說明他的腦子不笨,結合民警的問題,他應該知道自己怎麽做才能立功。


    葉舟說:“蔣波,別急著謝我,你肯定會被學校開除,你應該能想得到。我也不會替你求情的。”


    蔣波點頭說:“葉老師,我知道的。我能避免去坐牢已經很好了,哪裏還敢奢望繼續留在學校。”


    葉舟鬆了一口氣。


    蔣波突然鼓起勇氣一般,抬頭跟葉舟對視說:“葉老師,雖然我不能獲得大學文憑,但是我非常感謝這學期能成為您的學生。


    在課堂上,我學會了很多。我始終記得您在課堂上說過一句話——私營經濟會得到鼓勵和支持,條條大路通羅馬,接下來的二十年,我們年輕人的機會很多。


    離開學校後,我就去鵬城闖一闖。”


    聽到這話,葉舟對蔣波多了一絲憐憫。


    她說:“你那個對象和準嶽家,會放過你嗎?假如,你將來真的闖出一點成績來,你覺得他們會怎麽做?”


    蔣波的眼神肉眼可見的黯淡,有些茫然,“我……”


    葉舟歎了口氣,“算了,既然是你的老師,你也沒到十惡不赦的地步,我就再給你指一條明路吧。你有沒有想過,吳秀玲和吳家,到現在都沒催你結婚為什麽?正常來說,他們當年算計你成功之後,你又考試大學,難道不應該馬上結婚,萬一你變心了呢?好好培養感情,難道不比拿著所謂的證據威脅你效果更好嗎?”


    蔣波瞳孔地震:“葉老師,您的意思是?”


    葉舟說:“你自己去查查吧,該說的,我都說完了。”


    京城,青縣。


    周輝化身成桌麵清理大師,桌子上的東西嘩啦啦掉地上,碎了一地。


    來通風報信的人,嚇得一哆嗦,低著頭,也不敢說話。


    接著,周輝陰森森的聲音響起,“你確定那批貨是在柳城被扣的?”


    “對,千真萬確。當時我表哥竄稀,從船上跳下來,跑進河邊的草叢裏解決問題,才逃過一劫。他在草叢裏看得清清楚楚,攔截我們的貨船的,就是派出所的民警。”


    周輝氣得額頭都冒著青筋,“什麽玩意!一個派出所的,竟然敢攔船?”


    “他們的借口是船上有逃犯……逃犯沒找到,找到了咱們那批貨……出事後,我們也第一時間跟市裏的關係聯係。結果……派出所的人動作比我們還快,他們直接跟省廳打擊文物辦的工作組聯係。”


    周輝氣死。


    那可是他幹這行以來,第一次一次性出這麽多貨。


    那些是港城那邊的文物商點名要的東西,他隻要把東西運過去,對方就能幫他搞定港城的身份,以後他周輝就是港商了。


    不僅能在港城投資,也能在內地靠港商的身份,賺更多的錢。


    到時候,他還用在意宋家留下的三瓜兩棗嗎?


    ……


    ……


    葉舟這次去京城,同行人是唐教授。


    京城那邊的農業大學要接待國際知名的農學家到訪,對方點名想見唐教授。


    周朗給葉舟收拾行李的時候,葉舟說:“其實隻需要帶火車上需要的東西就行,還有就是換洗的內衣。其他的,京城都有,翠姨都幫忙準備好了。”


    周朗說:“好,我看著收拾。”


    葉舟說:“其實,我最想帶的,是打字機。李磊那個大嘴巴,竟然告訴杜主編,我要去京城。可想而知,這次去,肯定還是會被當麵催稿。還有秦主編那邊,明明有那麽多作者供稿,還催股東寫新書。”


    周朗說:“我已經買好一台打字機,在四合院的書房裏,你去了就能用。”


    葉舟先是詫異,然後跳起來,手摟住周朗的脖子,兩條長腿像蔓藤一樣纏著他精壯的腰身,“周朗,沒有你,我的生活得少多少樂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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