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形勢一天一個樣。


    很多人陸續恢複工作和待遇,充公或者被霸占的家產,也陸續返迴個人。


    甘家隔壁的一家,和甘家老人是老同事,他們住的四合院原來的主人,前兩個月,恢複了身份和名譽。


    據說對方迴京後,直接去找相關部門,提出要求,一定要把四合院要迴去。


    因此,周圍的人都在暗暗地看隔壁這家人的熱鬧。


    當初,上麵其實給他們家分的是另外的一套房子,那家人不樂意,說腿上有陳年舊傷,分的房子太潮濕,不利於腿傷。


    想住哪裏?


    就住某個剛被沒收的四合院。


    當年怎麽風光地搬進來,現在就有多少人等著看他們怎麽狼狽地搬出去。


    被保姆攔住的甘麗麗,有些不悅,正準備要硬闖進屋一看究竟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麵有異樣的動靜。


    隔壁四合院的那家人,和甘家也算是老熟人。


    中學的時候,甘麗麗暗戀過那家的孫子,結果被那人的妹妹發現。


    那女孩就陰陽怪氣地說:“我哥是我爺爺的長孫,以後找對象,肯定不可能隨便找。


    首先外貌肯定得過關,要不然小侄子長得歪瓜裂棗的怎麽得了?


    身高也不能太矮,萬一生的孩子像媽,像個矮冬瓜,全家上下都跟著丟人。”


    甘麗麗從小就長得黑胖矮,一直以來,都被圈子裏的人背地裏嘲笑。


    她媽周景芳告訴她,她的黑胖都是暫時的,以後會好的。


    之後,周景芳就給她熬中藥,也不知道裏邊的成分是什麽,甘麗麗喝了幾年之後,皮膚確實白了不少,人也瘦了下來。


    但是個子矮,這一點實在沒辦法改變。


    那以後,甘麗麗喜歡的人就不再是隔壁那家的孫子,但是她也和隔壁那家人的孫女從此不對付。


    兩人互別苗頭,明裏暗裏打擂台。


    包括高考,兩人都經曆了兩次落榜,最後以都考上大專結束。


    前段時間,甘麗麗還看到對方穿了一件很漂亮的風衣,把甘麗麗眼饞得不行。


    明明隻有三分的外貌,那件風衣穿上,就能達到七八分。


    特別是從身後看,又颯又美。


    甘麗麗忍不住主動去跟對方說話,繞了半天,繞迴她的目的,問對方這件風衣在哪買的。


    結果對方卻陰陽怪氣:“麗麗,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因為你的氣質和身高一點也不適合穿這樣的風衣。”


    甘麗麗氣成河豚。


    最近,聽說隔壁住的四合院原來的主人迴來了,毫不妥協,必須得把房子要迴來。


    甘麗麗頓時覺得這個春天特別燦爛。


    終於可以看到自己討厭的人狼狽的樣子。


    這不,她聽到外麵有人喊——


    “霸占別人的房子,不要臉。”


    “什麽時候才肯搬出來呀?”


    “你們想多了,人家哪裏肯搬呀。住了那麽些年,心裏都認為這是自己的房子了。”


    “這也太不要臉了。”


    “要臉的話,誰會霸占別人的房子。”


    甘麗麗從四合院裏出來,跟著那些看熱鬧的人,搖旗呐喊。


    隻不過這熱鬧沒能看多久,派出所的同誌就來了。


    住在這個胡同裏的,都不是普通人,這樣鬧可不像話。


    甘麗麗滿臉興奮地迴來,一進屋,就一邊往裏跑一邊說:“爸媽,你們聽到外麵吵了吧?太有意思了,以前怎麽沒發現他們家那麽不要臉,霸占別人的四合院,人家來討要了,還不肯騰地方。”


    結果剛進屋,甘麗麗迎來的就是自己父親一記響亮的耳光。


    甘麗麗捂著臉,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過了好幾秒鍾,才反應過來,哇哇大哭。


    周景芳氣急,“甘元正!你發什麽瘋!你的氣你衝著我還沒發夠嗎?你這麽對孩子算什麽?”


    倘若現在網絡夠發達,吃瓜群眾們肯定能夠得到極大的滿足。


    關於京城的熱鬧,雖然周朗獲悉的情況有些延時,他把他了解和掌握的情況都告訴了葉舟。


    說完之後,周朗就發現自己媳婦兒臉上的表情終於有所緩和。


    她恢複了眼睛亮亮地看他的狀態,她問:“所以,前麵這些輿論都是你讓人推波助瀾的?”


    “我隻是給了他們一些建議。”


    看著周朗風輕雲淡的樣子,葉舟笑了。


    這個男人果然很腹黑,他並不是善茬,他不想跟你計較的時候,你隨便怎麽蹦噠。


    但是也要做好蹦起來的時候,他隨時都有可能伸出一條腿把你下麵的墊子踢飛,讓你摔個狗血淋頭。


    哄媳婦這事,對於周朗來說,比讓他10公裏負荷越野難多了。


    但是哄好之後,又樂在其中。


    吃過方便麵大餐,葉舟有點撐,大剌剌地靠在椅子上,像地主婆指揮長工那樣,讓周朗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跟她聊天。


    聊的當然就是周家的情況。


    葉舟聽完,也算是知己知彼了。


    葉舟說:“看來,除了你之外,你那些姓周的親人們,這些年的日子過得都挺滋潤的。那咱們可得好好給他們算一筆賬,利息什麽的,不能少。”


    周朗迴頭就看到葉舟眼神裏閃著狡黠的光,心裏再次泛起暖意。


    孤獨前行多年的他,終於有了伴。


    以前,他以為婚姻會成為累贅。


    現在才知道,遇到了合適的人,婚姻帶來的幸福感和快樂感,是事業上的成就無法比擬的。


    “要不要出去散步?”周朗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聽到小道消息說,柳城大學有一部分沒有見過他的人,似乎在猜測,他如何的兇神惡煞,嚇得剛從大學畢業的葉舟隻能妥協,嫁給他。


    傍晚的校園,正是人最多的時候。


    隻可惜,周朗的計劃最終還是遇到了意外。


    夫妻倆剛從家屬樓裏出來,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這就是葉老師的愛人吧?真是一表人材。”


    葉舟微微蹙眉。


    眼前這人,就是那天那位直接跑到她辦公室來,說要給侄女介紹對象的總務處的韓老師。


    明明夏主任已經對她說話很不客氣,她怎麽還那麽執著?


    周朗第一時間看到了媳婦的反應,就知道媳婦不喜歡個中年婦女。


    周朗表情疏離地點頭。


    “看到葉老師的愛人,我就知道找個當兵的對象準沒錯。我有個侄女,溫柔賢惠,特別適合當軍嫂。你手下的連長,有沒有沒結婚的?”


    周朗說:“都結婚了,孩子不僅會打醬油,還會打架了。”


    韓老師退而求次,“那排長呢?”


    周朗說:“有沒結婚的。”


    韓老師眼前一亮,“條件怎麽樣?”


    “條件當然很不錯,上過戰場立過功,身高一米八,相貌鼎鼎的好。二十五歲,沒有不良嗜好,以後也前途無量。”


    韓老師臉上的笑容更盛了,“這小夥子條件確實很不錯。”


    “更難得的是,他還特別孝順,所有的工資都交給父母。家裏的侄子侄女們,他也承諾過,要供他們讀書,把他們培養成人。”


    聽到這話,韓老師的表情僵住了,“這哪裏是孝順啊?”


    周朗就當沒聽出來她語氣中的嫌棄,特別有興致地問:“你侄女溫柔賢惠,我覺得他們倆挺適合的。夫妻倆齊心協力,把老家的侄子侄女撫養成人,以後年紀大了,除了自己的孩子之外,還有那麽多人孝順。”


    韓老師要跳起來,“孝順個屁!吃那麽多年的苦,就為了等老了,有人來孝順?”


    周朗根本不按對方的節奏來,“你侄女現在在哪裏?我們那位排長正好在這附近辦事,咱們安排見個麵吧?”


    韓老師甩袖而去,“見什麽!不見!”


    等對方走遠後,葉舟終於憋不住,大笑。


    周朗看著她,微笑。


    葉舟笑完之後,又跟周朗說了自己今天中午到下午做的所有事情。


    說完,歪著腦袋看著他,“是不是覺得我很厲害?”


    周朗寵溺地看著她,“嗯!特別厲害,從細枝末節,就能推測出全貌。”


    對於這樣的誇讚,葉舟有些受之有愧。


    她可不是從細枝末節推測出全貌的,她是占了穿越的優勢。


    三四十年之後,很多當年冒名頂替讀大學的事情相繼被曝光。


    幾乎每個人被頂替的人,日子過得都很不順,要麽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要麽是四處打零工。


    偷走別人人生的,幾乎都擁有編製,過著優越的生活。


    站在講台上,接觸那些學生,很容易就能看出,誰是真才實學,誰是糊弄人的。


    另外一邊,“李玉鳳”終於在宿舍關門之前迴到宿舍。


    迴來的路上,“李玉鳳”心情很好,因為明天之後,她就能保證,再也不用在柳城看到李玉鳳。


    這還多虧了她男朋友的幫助。


    男朋友的堂哥,在省城,準備開一家飯店,像港城那裏的那種飯店,需要很多年輕漂亮的服務員。


    她跟那個名副其實的李玉鳳說,給她在省城找了一份工作,明天就能把人送過去。


    一旦進了那種地方,女孩子就沒了清白。


    以後拿捏她,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是迴到宿舍,“李玉鳳”明顯察覺到室友看她的眼神不對。


    再看趙芳,她一如平常,安安靜靜地靠在床上看書,臉上絲毫沒有焦慮的樣子,甚至比她被威脅之前更加淡定從容。


    “李玉鳳”上前,把趙芳手裏的書抽走,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檢討書寫好了?”


    趙芳立刻把書搶迴來,她知道自己現在開口說話肯定會結巴,所以她一個字也不說,就這麽瞪著“李玉鳳”。


    對上那眼神,“李玉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意識到自己竟然做出這樣的反應,“李玉鳳”又有些惱羞成怒,揚起手,上前。


    隻不過巴掌還沒有落下來,就被趙芳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然後狠狠地甩開。


    旁邊的人都看呆了。


    在同一個宿舍裏,住了三個學期,室友們都知道趙芳的性格,唯唯諾諾,不爭不搶。


    當然了,可能也搶不過,因為她是個結巴。


    可是現在,她氣場全開,好嚇人。


    其實,趙芳自己也嚇著了。


    如果有人仔細看,一定會發現她的手微微發抖。


    但是,她知道自己表情不能崩,所以努力地做出怒目圓睜的樣子。


    下午,葉老師去辦公室開門的時候,跟她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李玉鳳今天迴宿舍之後肯定會對你各種欺辱。


    你一定要反抗,不然的話,以後迴憶起來,你會很後悔自己今天沒有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那種後悔的感覺,會伴隨你終身。”


    趙芳問:“葉老師,那我應該怎麽做?”


    葉老師說:“咱們是文明人,不跟她吵架。咱們就用眼神瞪她,用表情來兇她,讓她覺得,你是下一秒就有可能會把她撲倒的猛獸。”


    在李玉鳳迴來之前,趙芳表麵上是在看書,其實一直都在心裏做建設,怎麽才讓自己更加兇狠如猛獸?


    葉老師的方法,真的管用嗎?


    直到看到李玉鳳節節潰敗,旁邊的室友們也用驚恐的眼神看著她,趙芳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趙芳還知道,葉老師之所以讓她這樣做,是因為她是個結巴。


    倘若她是一個口齒伶俐的人,葉老師肯定會給她不一樣的辦法。


    “李玉鳳”一臉不可思議之後,就對室友們說:“你們看看,小偷居然還會打人!我不能忍了,就算是同學室友,我也不會再給她機會。我要去找學校,我要報警!”


    宿舍長開口說:“不用你找了,學校保衛科已經找過我們了。你的人證,已經跟保衛科的人交代,她是得了你幾張飯票之後,幫你一起誣蔑趙芳。”


    “李玉鳳”看向那個同學。


    那個同學把飯票扔迴給她:“玉鳳,你別害我了!”


    “李玉鳳”臉色一僵,“紅梅,你這是什麽話。”


    這時,宿舍管理員上來,對“李玉鳳”說:“你跟我下去一趟,學校保衛科找你調查一些事情。”


    這之後,“李玉鳳”一個晚上都沒有迴宿舍,第二天上課也沒看到人。


    葉舟其實已經把這些事情放下,她忙的事情那麽多,哪有時間去同步關注冒名頂替事件的進展?


    她雖然沒有主動去關注,卻在周末的時候,在家屬院門口遇到了被電視台的車送迴來的段從安。


    段從安從車裏下來,就喊住了葉舟,她非常感慨地說:“葉老師,這件事情真是得虧了你!如果不是你讓我們跟蹤那個女人,就不能第一時間解救出那個被賣到省城特殊場所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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