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人不肯定走。


    村主任心裏已經非常不耐煩,但是卻也不好說什麽。


    誰讓人家李家生了一個那麽有出息的兒子呢。


    連鎮長都要給李家幾分麵子,他一個村主任算得了什麽。


    誰不知道當年李家根本沒把這個小兒子放在心上,讀書都是靠女兒供出來。


    結果,最不被看重的兒子,卻是最有出息的。


    就在村主任心裏琢磨這些的時候,電話響了。


    他正準備接的時候,李家老大蹭一下撲到前麵來。


    李老二和李老三的動作也很快,都跟著往前。


    村主任被絆了一下,要不是他扶住旁邊的桌子,肯定會被李家兄弟撞倒。


    即便這樣,李家兄弟卻沒有跟他道歉的意思,全都湊到電話機旁邊。


    李老大拿起電話,“喂!”


    如他所願,電話那邊傳來王二丫的聲音,“喂,我是王二丫,我找李大牛。”


    顧恆:李大牛??


    “二丫,我是你表姐夫,你見到磊子了?”


    “見到了。但是表姐夫,事情怎麽跟你們說的不一樣呀?”


    “怎麽不一樣?”


    “磊子哥和李雪姐,哪有你們說的那種富貴日子?”


    接著,王二丫嘴皮子利索地把自己之前編好的那些話,猶如竹筒倒豆子般,全都說了出來。


    在王二丫口中,李雪姐弟倆在京城的日子還不如在村裏他們的日子過得好。


    所謂的買了十幾萬的大房子,壓根沒那迴事兒,那房子根本就不是李雪丈夫的,而是她丈夫幫老板代買的。老板在外麵有女人,不想讓家裏的母老虎知道,就把房子的戶頭落在李雪的丈夫頭上。


    李雪的日子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好,她隻是在服裝店裏打工,而且因為年齡比較大,業績沒有其他年輕的小姑娘那麽好,老板已經準備要把她開除。


    李磊一大把年紀都沒有談對象,是因為對象知道他每個月工資都得寄一部分迴老家,都不敢跟他湊近,生怕被連累。


    他們住的地方,做飯還得跑到外麵搭的棚子裏做,遇到下雨的天氣,端菜迴屋裏還得打傘。


    上廁所也得去外麵的公共廁所排隊,每天早上提著馬桶去倒,還不如鄉下呢。


    王二丫還在電話裏哭著說:“表姐夫,你們就給我買了張火車票,就讓我過來了,說是我來這裏是來享福的。可是……你們趕緊給我寄錢過來吧,我買火車票迴家。”


    “二丫,你都到京城了!還迴來幹什麽?


    你是不是被他們姐弟倆給騙了?


    他們故意在你麵前裝窮?


    你得好好觀察一下,別讓他們把你給打發迴來了。”


    王二丫說:“我又不傻!


    我怎麽可能直接去問李雪姐和磊子哥?


    我一大早到京城,就先去了磊子哥的單位。


    看到有人從裏麵出來,我就跟上去,然後找機會跟那個大姐套近乎。


    你們也知道我平時套話的本事,三言兩語就讓那個大姐把磊子哥他們的情況都跟我說了。


    李雪姐現在的對象還是那個大姐給介紹的呢。


    哦,對了,李雪姐還懷孕了。


    東溝村那個王八蛋不是說李雪姐不能懷孕嗎?看來問題是出在那個男人身上,跟李雪姐沒關係。


    給李雪姐介紹對象的那個大姐還後悔了,說他們家多了一張嘴吃飯,日子卻過得苦哈哈。


    夫妻倆又不是京城本地人,孩子生出來之後,以後還得送迴老家去讀書。


    反正就是一地雞毛。


    哦對了,李雪姐的男人還說,磊子哥往家裏寄的錢太多了,他打算找幾個人去一趟李家溝,把錢要迴來一部分。”


    “他敢!這錢跟他有什麽關係啊?”


    “我也是這樣覺得的,但是那個大姐說,李雪姐的男人覺得磊子哥能夠考上大學又有這麽好的工作,都是李雪姐的功勞,要孝敬也應該是孝敬李雪姐,所以……”


    之後,王二丫就再次懇請表姐夫趕緊寄錢過來,讓她買車票迴家。


    身上隻有幾塊錢的她,打完電話就沒錢了,晚上隻能去火車站的候車廳裏過夜。


    “實在不行我就去找李雪姐借錢,但是我又怕她男人看到我,讓我給他帶路去李家溝要錢。這可怎麽辦呀?”


    李家老大跳了起來,“你不要去找李雪!你去找磊子,讓他幫忙。”


    “可是磊子哥出差了呀。那個大姐說,磊子哥春節前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捅了個簍子,好像得罪了哪個大作家。大作家不打算在他們雜誌社寫東西了,給雜誌社造成了很大的損失。單位的領導就逼著他去大作家那裏認錯,沒有得到原諒,就不讓他迴來。”


    這些都是王二丫臨時發揮的。


    電話那邊的李家兄弟聽到這話,都把王二丫當成了燙手的山芋。


    本來還以為是一把摟錢的工具,結果變成了一個累贅。


    “你都到京城了,別迴來了。自己去找份工作幹。”李老大說道。


    王二丫哭,“表姐夫,找工作哪有那麽容易呀。


    你沒來京城火車站,壓根看不到,全國各地的人都以為在這裏找工作很容易,好多人都跑來這裏。


    我這種初中都沒畢業的人,哪能找到什麽好工作?


    幹苦力,我又沒那個體格。


    我真的不行,表姐夫,你趕緊給我寄點錢過來吧。


    聽說現在人販子特別猖狂,我好害怕。”


    在王二丫眼淚收不住的時候,李老大已經把電話掛斷了。


    “嘟嘟嘟”的聲音傳來,王二丫抬起手擦了一把眼淚,咧嘴笑著看顧恆,“顧大哥,我的表現挺好的吧?”


    顧恆:過於優秀了。


    看到顧恆沒有迴應,楊有根就說:“表現得不錯!那你就留在我們這裏幹活吧。”


    王二丫的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謝謝老板,謝謝老板。不過老板我能不能跟您商量一下,我晚上能不能睡在咱們飯店裏?我就找幾張椅子拚一張床,早上肯定會恢複原貌。不會給店裏添麻煩的。”


    楊有根說:“咱們店裏有員工宿舍,不過一間房裏要住六個人。”


    王二丫喜出望外,“那可真是太好了。”


    顧恆說:“那你就暫時在這裏安頓下來吧。”


    “謝謝顧大哥!”


    從一開始的表姐夫到後來的顧大哥,已經算是在表明王二丫的態度。她絕對不會亂攀親戚,她會努力自力更生。


    顧恆處理好這些就迴家了。


    李磊和李雪都在等著他迴來。


    李雪對大嫂家的這個表妹其實也有印象,這個女兒在家裏的存在感也很弱,但是很聰明。


    當初李雪在前夫家遭受毒打,並且被李磊得知,是因為李磊收到一封信。


    至今,姐弟倆都不知道信是誰寫的。


    現在想來,沒準就是王二丫。


    顧恆迴來後,把王二丫今晚的表現都說了,姐弟倆就可以直接斷定那封信應該就是王二丫寫的。


    顧恆還問了一個他比較感興趣的問題,他說:“你們大哥叫李大牛?你們的名字的倒是沒有沒有取得那麽隨意嘛。”


    聽到這話,姐弟倆的目光瞬間暗沉下來。


    其實,李磊的名字一開始不叫李磊,是上學之後,那個下放到他們村裏當老師的教授給改的。


    李磊原來的名字叫李福狗。


    李雪原來的名字叫李多女。


    上學後的李磊,趁著村裏普查人口的時候,給他姐把名字給改了,所以姐姐戶口上登記的名字叫李雪。


    改名字的那天,天上下雪,李雪心裏卻暖暖的。


    聽完這些,顧恆心裏氣得不行。


    “他們就生了你一個女兒,怎麽能取這樣恨意十足的名字。”顧恆說。


    李雪說:“那也不是,我上麵其實有個姐姐。姐姐十歲的時候,去放羊,羊丟了一隻,她怕承擔不起責任,就跳河了……”


    顧恆拍桌子,“怎麽可以這樣!你們以後不要再往家裏寄錢了,事情我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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