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之前所想的一樣,煙霞山很大。


    不僅僅是這一座山峰,在山脈之外還存在著許多小山頭,這些也都被算在這次演習的部分之中。


    這也很正常,畢竟如果是為了給各個國家聯合使用的話,一個小山頭確實很難稱得上周全。


    到目前為止,演習生基本上還處在每個區域最開始的部分。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那麽他們本該會在一天之後才可能陸續碰麵,然後或是合作、或是競爭,並且在最後展現出各自的意誌和毅力。


    而不是現在這樣,丁炎組和李靜雯組這麽快就碰上了麵。


    隻能說在這其中大概有不下於三雙手,正在操縱著這次演習。


    而白令,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隻不過和其他人所想的不一樣,他這麽做、某種程度上是在保護丁炎和李靜雯。


    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是不要讓“紅蜘蛛”這麽早就能夠發現李靜雯;同時,也要讓某些人找不到丁炎的實力。


    這也就需要讓他們兩個盡可能藏在更多人之間,畢竟真正的隱藏、就應該是盡可能收斂自己的氣息,讓他們可以不被更多的人矚目。


    在此之前白令已經看過了,丁炎那組和李靜雯那組之間都沒有什麽特別奇怪的人,應該不會出大問題。


    除了一個人。


    一個白令無論如何都看不太透的人。


    可惜,他並沒有跟那個家夥實地見麵過。不然的話,他大概有更多的把握。


    但是不管怎麽說,祁光還是在那邊的。雖然他現在因為自己的吩咐,暫時性的“失聯”了,但是白令相信,不管怎麽樣,祁光都不可能放著學員在原地不管。


    “囚光”就是一個這樣驕傲的人,白令比誰都要相信這一點。


    至少……在疊加未來的預知裏,白令無可深刻地認識到了那個男人的堅定、驕傲,以及這份驕傲打碎之後的……頹廢和衰喪。


    不過,那隻是原本的未來。


    現在的事態發展,已經不一樣了。


    看著麵前這個狹窄的破廟,白令輕笑了一聲,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下午,完美的時間。’


    放下手機,白令看了一眼旁邊的夜鶯,然後說道:“還在愣著幹嘛?”


    “跟上來,然後走進去。”


    他的聲音冷澹,聽起來甚至有些不耐煩。


    但是很明顯夜鶯就吃這一套。


    根據她的觀念,既然白令是“上頭”的人,那麽無論是怎麽對她都是很正常的。倒不如說,如果他對自己太過和顏悅色,反而容易讓人懷疑。


    這也是白令根據自己在意識之海中對夜鶯不同態度引來不同情感變化之後,得出來的一個結論。


    這個女人大概腦子確實多少帶點問題了。


    不過這對他來說倒是一個好事。


    如果跟這樣的人渣還要虛與委蛇,那麽白令雖然並不會太過抵觸,多少還是帶點芥蒂。


    現在這種相處方式,沒準對雙方都是一種解脫。


    在聽到白令的話語之後,夜鶯下意識地堆起笑臉,然後想要貼在白令的身上對著他說:“不愧是大人……”


    “這麽輕易就能夠找到‘神廟’的所在。”


    白令看了一眼她貼上來的身體,眉頭也不皺,直接推開到一邊,然後澹澹地說道:“別說廢話了,趕緊進去。”


    “嘉寧的人到底都是廢物,明明這麽明顯的一個地方,到最後還是需要我來。”


    聞言,夜鶯隻是訕笑了兩聲:“哈哈,確實,還真是……”


    她著實沒什麽話可以說了。


    夜鶯甚至開始懷疑,“上頭”的人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風”所在的地方,給他們發布命令僅僅隻是為了讓他們發揮一下價值的餘熱。


    不然為什麽白令來這邊的時候這麽駕輕就熟?


    簡直就像是在逛自己後花園一樣……


    不過不管怎麽樣,反正自己能跟著大腿一起躺著把任務完成,等到日後履曆也會好看不少。


    而且說不準自己有了這次工作資曆,之後還能夠被“上頭”的人看重,進而脫離嘉寧、更上一層樓呢?


    雖然說多少沾點妄想了,但是夜鶯一直覺得,人如果沒有夢想那跟鹹魚有什麽區別?


    作為一個有理想、懂上進,而且個人欲望還非常高的一個人,她就是想要往上爬,沒什麽問題吧?


    當然,她當然不可能知道,在她遇到白令的時候,“往上爬”這件事情基本上屬於是斷送了……


    往下爬倒是有可能。


    沒準兒就一步到位,直接陰曹地府雅間一位。


    總之,在短時間的聯絡之後,白令就安靜等待著嘉寧的人慢慢朝著這邊靠攏過來。


    要說嘉寧的人還真不少,哪怕是這荒郊野嶺的附近,在夜鶯的一個電話之下、竟然也能聚集不少的人手。


    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鍾,眼下白令竟然也聚成了一個十七八人的小團體,這個效率讓白令都不由得為之側目。


    該說不愧是專業公司嗎?


    隻不過或許是因為夜鶯召集得比較趕,這些嘉寧的人身上衣服還沒怎麽換。


    有些人還好,看起來隻是附近的安保人員,身上還穿著一件頗為體麵的工作裝。


    但是有些人……鬼知道他們來之前在做些什麽。


    不得不說有些人的衣服看起來多少帶點後現代的感覺。


    頂著清潔工套裝就算了,怎麽還有人穿著被撕到一半的絲襪,火急火燎往這邊跑的時候還把四角內褲給露出來了呢……


    你可是男的啊?


    在來這裏之前你到底是在什麽地方、什麽模式下打探情報的啊?


    夜鶯看了都忍不住按著額頭,生怕這樣莫名其妙的畫麵讓“上頭”的人看到,會讓這位看起來不訥言笑、冷漠如冰的人心情不虞,從而影響對嘉寧、乃至對自己的評分。


    但是她並不知道,在這些家夥來之前,白令就已經在意識之海裏沉默半天了。


    所以現在,他已經有了一根足夠剛強的神經、讓他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感到些許的迷惑和詭異。


    隻能說熟能生巧。


    看著眼前這些氣喘籲籲、但是總體還是氣質銳利的人,白令微微頷首。


    “集合好了之後就跟我走,”他用命令的口吻說道,“不要問,也不要停。”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轉過身、輕輕推開了“神廟”的大門。


    跟在他身後的嘉寧員工麵麵相覷。


    他們之間有人跟夜鶯比較熟悉的,悄悄湊到那個女人的身邊,然後在她耳邊輕聲問道:“這是什麽情況?”


    聞言,夜鶯看了一眼這個男人身上的絲襪,默不作聲地後退了兩步,然後沒好氣地說道:“能是什麽情況?”


    “‘上頭’的人看我們效率太差,所以親自過來了唄,”夜鶯說道,“真是蠢!這點東西都理解不了?”


    自己以前是怎麽看上這個家夥的?


    難道是圖他肌肉塊大?


    早知道這樣,還是應該選那位大人一樣冷澹但是卻睿智、有遠見的人。


    這樣的人在衝刺的時候才最符合夜鶯的幻想。


    心裏這麽想著,夜鶯趕緊推開那個家夥,然後蹦躂著走到白令的身邊,臉上帶著諂笑:“這個,大人,您看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您盡管說。”


    她誇下海口:“隻要是您的吩咐,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們都在所不辭哈!”


    她的漢語很好,甚至還會用成語。


    不得不說到目前為止,白令遇到的不少外國人都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語。


    大概是因為舊曆漸終、新曆將至以後,國內逐漸在社會事務上占據了更多話語權的緣故吧。


    聽到她的話語以後,白令斜斜地看了她一眼。


    嗬,蠢貨。


    他看了一眼麵前黑黝黝的石壁,以及石壁上麵風格古怪的繪圖,澹澹地說道:“哦?”


    “既然如此,那麽你們就直接進去,然後闖過其中的陷阱,最後把我想要的東西給帶出來如何?這樣的話,之後的任務記錄上我就給你們滿星評價,讓你們中的大多數人都能夠晉升一個檔次。”


    聞言,夜鶯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


    她看了一眼麵前別有洞天、寬敞的石廟,沉默了幾秒鍾之後,才用艱澀的語氣說道:“這……不是我們不想努力,實在是我們之前從來沒有這方麵的經驗啊。”


    “您要說讓我們去殺人、當保鏢還可以,但是像是這種探險啊,挖寶啊之類的,我們這種從沒經手過的、要是一個不小心,把您的計劃給破壞了,那豈不是亂套了嗎……”


    她的迴應姑且還算得體,至少沒有直截了當地表達自己不行,同時也沒有說白令的命令不合適。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還是挺油的。


    看了一眼夜鶯,白令笑了笑,轉而問另一個問題:“既然如此,那麽我就不說這麽遠的。”


    他的手撫摸著石壁,語氣若有所指:“你知道這次任務目標的‘風’,是什麽嗎?”


    “風”……


    聽到這個問題,夜鶯很明顯一愣。


    她其實對於任務的細節並不是很清楚。


    在接任務的時候,“上頭”的人隻是告訴她,一定要多注意觀察、如果在煙霞山之中看到某些標誌性的建築,又或者是發現什麽由石頭構築而成的破廟,那麽一定要前往當地看一看。


    不過關於“風”的具體內容,他們在此之前還真的沒有得到過相應的情報。


    所以在白令提出這個問題之後,夜鶯也根本沒有辦法迴答。


    但是又不能不迴答。


    因此,她絞盡腦汁、拚命給後麵的人使眼色,然後在沉默了大概十幾秒鍾的時間之後,才憋出了幾個詞兒:“是……風的傳說?某種規則的具現?”


    手從石壁上收迴,白令的聲音很玩味:“是,也不是。”


    這個模棱兩可的迴答讓人聽得稍微有些難受。


    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哽在喉嚨口,想要弄掉、但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咽下去或是吐出來一樣,讓人分外無所適從。


    這讓夜鶯聽得苦著一張臉,眨巴著眼睛不知道該說啥。


    總不可能說“大人您少當迴謎語人”吧?


    這個“上頭”來的人哪兒都好,唯獨就是喜歡話說得模模湖湖的,完全讓人猜不明白。


    瞥了一眼夜鶯,白令悠悠地說道:“‘風’的由來是神話。”


    “但是,這裏的‘風’其實並不指代我們需要的東西,”他若有所思地說道,“或者說得更準確一點,‘風’……僅僅隻是封印的基石。”


    你這準確其實跟沒說也沒區別啊……


    夜鶯想了半天,還是把這句話給咽迴去了。


    看著彷佛卡殼了一樣的夜鶯,白令很開心。


    一直給隊友當謎語人有什麽意思。


    給其他人當謎語人,才是真的好。


    這麽想著,他直起身體,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然後說道:“先進去吧。”


    “我倒是要看看,那個東西到底跟我想象中的有多少出入。”


    留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語之後,白令就朝著前麵走去。


    盡管從外麵看起來破廟不算太大,但是等到真的走進去以後,還是能夠感覺到其中隱藏空間的範圍。


    走了大概十幾步的距離,原本僅僅隻能夠供一人行走的道路很快就變得寬敞起來,迅速成了寬大的空洞。


    當站在門口,白令停下了腳步。


    後麵的夜鶯非常上道,作為一個合格的打工人,很清楚現在頂頭上司想要什麽。


    因此她沒有半分猶豫,直接拉著之前那個褪掉絲襪的家夥,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之後,就讓那個家夥徑直往前走了進去。


    這都不用白令提醒,夜鶯都知道把事情給他辦完了。


    雖然可能多少夾雜著點公報私仇了,但是不管怎麽說,效率確實很強。


    這讓白令不由得感覺,日後似乎可以把林柩也培養成這樣類型的副官。


    到目前為止,林柩都算是一個相當會察言觀色的人。有的時候白令隻是一個動作,她都知道要幹什麽,非常的貼心。


    隻不過相比較夜鶯,她的經驗還是稍顯不足。在麵對異常事務的時候,總是會考慮得比較片麵。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之前的林柩接觸的東西還是太少了,跟夜鶯沒法比。


    當然白令相信,未來的林柩必然會比現在幹練不少。


    畢竟時間還長著呢。


    懷著這樣的想法,白令在這些人的簇擁之下,朝著石廟內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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