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霞山,會議室。


    雖然說距離會議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但是此時會議室內已經有一些人了。


    本次會議每個國家都會派出代表三人,聚在一起商討關於演習的形式,以及演習之中可能遇到的部分問題、並且斟酌出相應的解決方桉。


    當然,這些東西在此之前其實都已經討論的差不多了,現在隻是走個過場、讓會議記錄留檔而已。


    以前每次演習也都有相對應的會議,隻不過每一次都是虛的、沒有多少人會在意。雖然參加是必須要參加,不過參會過程很是寬鬆,你甚至可以在會議上玩手遊。


    隻要不發出聲音就好。


    曾經有一位參會代表在玩一些不可描述的二次元手遊時,因為耳機漏音的關係,所以恰好通過麥克風傳導到在場所有人的耳邊。


    後來那個代表就社死了,直到今天還拒絕所有的會議以及……所有的二次元手遊。


    總之,這是一個形式重於意義的會議。


    起碼以前是這樣的。


    隻不過,今天或許稍微有些不太一樣。


    眼下,會議室內一共有九個人。


    祁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麵,修剪著自己的指甲。


    指甲刀在指甲麵上慢條斯理地跳動著,在簡短的修理之後、祁光輕輕吹掉飛屑,然後借著燈光看著自己的指甲、嘖嘖稱奇。


    雖然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蔑視的態度幾乎肉眼可見。


    而在他的對麵,一個金發梳到腦後,看發際線就不是很聰明的中年男人正是他蔑視的對象。


    此時此刻這個金發男人按著桌子,看向祁光雙眼冒火,一副怒氣幾乎要抑製不住的模樣:“祁局長……”


    “你是想要挑釁嗎?”金發男人語氣生澀地說道。


    麵對他的問題,祁光沒有迴答。


    他甚至看也不看金發男一眼,隻是說了一句:“啊,這邊好像沒剪好,再修一下吧。”


    這樣的態度讓金發男的怒火愈發難以抑製。


    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聲音之大甚至讓旁邊懨懨欲睡的代表心裏都“咯噔”一下:“祁光!


    ”


    金發男朝著祁光吼道:“縱容老師肆意攻擊演習生,插手學生之間事物,在演習開始之前就扇動學生情緒。”


    “你是想要毀了這次演習嗎?!”


    他這句話可以說是很重了。


    至少在聽到這句話以後,祁光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斜斜地看著那個金發男人一眼,然後嘴角微微一勾。


    “霍華德代表,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啊,”祁光笑眯眯地說道,“我們素來禮儀之邦,一貫以德服人。你要是說我們好為人師倒還有可能,但是動手打人?不可能,絕無可能。”


    聞言,霍華德被氣笑了:“還想狡辯?!”


    “被你那個老師攻擊的學生現在還躺在救護站裏,精神恍忽呢!”


    他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大聲說道:“就算是演習生之間有矛盾,也應該由他們自己解決。隨性老師絕對不能夠插手其中,這一道理你都帶了幾屆演習了,你難道不懂?!”


    說著,霍華德看了一眼周圍的代表。


    此時此刻這些代表哪怕本來想睡覺,現在也睡不著了。


    在掃視了一圈之後,霍華德找到了一個人。


    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哪怕占據了道德至高第,但是其實他麵對祁光那邊終歸還是勢單力薄。必須要找一個人一同噴祁光,這樣他才會稍微有些底。


    既然要找同伴,肯定是挑強的找。


    恰好,在場就有一個不論是實力還是名望都很高的人,非常適合作為金發男霍華德的盟友。


    這位之前跟祁光那邊也有些矛盾,據說老朋友死的時候那邊都沒有通知他去參加葬禮,還是從其他人口中得知這個消息。這樣輕慢的對待,想必誰都很難接受。


    這可是先天的同盟啊!


    心裏這麽想著,霍華德轉過身,朝著那邊說道:“奧利佛先生,這件事你怎麽看?”


    被他叫到的人微微一愣。


    “哈?”奧利佛奇怪地看了一眼霍華德,“什麽事?”


    說著,他放下了手中的筆。


    自從剛才進入會議室之後他就一直抱著一本書,筆尖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反而像是在跟誰較著勁一樣拚命寫著,書寫姿勢和文筆流暢得讓人極為驚歎。


    他大概是進入了自己的狀態,以至於之前霍華德大聲說話的時候都沒怎麽在意。


    但是現在,被霍華德點名道姓要求主持公道之後,奧利佛也不得不停下自己手上的動作。


    歸根到底他還是西歐的學者,別的大小事務自然是要向著西歐那邊。


    而且霍華德都這樣了,他不說兩句確實說不過去。


    當然,如果是跟自己有關、又或者是跟自己的徒弟、後代有關,那就又不一樣了。


    老爺子雙標得很,其他人的事情他當然能秉公處理,自己人的事情?


    那叫活用資源。


    看了一眼祁光,奧利佛歎了一口氣:“好吧,好吧。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狀況,肯定要嚴肅處理。霍華德,匯報一下狀況吧,到時候正好在會議上麵表決一下。”


    聞言,霍華德麵上一喜,挑釁一般地看向祁光。


    他可老早就看這個輪椅人不順眼了。


    雖然同為演習代表,但是霍華德無論是從功績上、還是從實力上,都完全比不過祁光。甚至於除了他自己,兩個國家也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尤其是在去年自己家裏備受矚目的天才因為一些事情而失去演習資格,迴到老家心灰意冷之後、霍華德就對祁光這邊越發不爽起來。


    哪怕雙方其實並沒有什麽實際的衝突,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霍華德就是覺得不舒服。


    可能是看著別人富貴比自己破產還要痛苦?


    懷著這樣的想法,霍華德開口說道:“事情是這樣的。”


    “今天上午九時,我們國家的演習生隊伍和祁局長的演戲團隊起了一些小衝突,雙方爆發了一點小摩擦。但是後來,祁局長方的一位老師貿然衝進現場,第一時間對我方學生造成傷害!以上都是執法隊從學生和監控處獲悉的詳情,決無半分虛假!”


    說著,霍華德看著祁光,臉上的表情充滿正氣:“我認為無論學生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都應該交由學生自己來處理!老師應該是引導,而不是直接插手,這對於雙方而言都很不公平!更何況,這種小衝突原本就不應該讓老師插手,牽扯進入反而會亂了套!”


    聽著霍華德的話語,老爺子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嗯,聽起來好像是有那麽些道理。”


    “祁代表,你那邊呢?”


    被奧利佛老爺子這麽一問,祁光也不敢怠慢了。


    他可是很清楚,這位老爺子到底代表了什麽。僅僅是對方跟吳大有吳大師之間的朋友關係,就足夠他認真對待。


    因此,祁光看了一眼霍華德,搖頭無奈地說道:“哎,霍華德代表,你說這些現在沒用啊。”


    “我們那位老師嚴格來說並不是對策局底下的,雙方隻是合作關係,所以即便是我也不能夠命令他,”祁光攤開手,“我跟他之間都有些矛盾,更不用說別人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個解釋,那我隻能說你還是自己親自去找他吧。不然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強迫合作夥伴給你低頭道歉不是?”


    說這話的時候,祁光就像是一個甩手掌櫃、光棍到了極點。


    聽著祁光的解釋。


    奧利佛老爺子突然一愣。


    咦,合作夥伴?怎麽聽起來有些奇怪。


    不,應該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吧……


    奧利佛在心裏如是想到。


    而另一邊,聽著祁光狡辯的霍華德冷笑一聲:“這就是大國氣度?放完全不熟悉的人進入演習,然後還讓那個危險分子肆意遊蕩在其他人身邊,我看你們是完全不想要好好舉辦這個演習啊?”


    “依我來看,這個演習要是真不想搞,幹脆就不搞了!我們就各自迴去,省的以後迴去還要讓人笑話我們這次代表失職!”


    說著,霍華德輕蔑地說道:“要我說,你們國家……”


    然而這句話還沒有說完。


    下一秒鍾,灰色的霧氣從會議室大門的縫隙之間透了進來。


    就像是夕陽晚照餘暉映在江麵上,灰白色的霧氣在單色調的磚石上看起來是如此明晰,彷佛為整個會議室蒙了一層薄紗,迷蒙得讓人分不清。


    看著這團灰霧,在場所有人的麵色都微微一怔。


    而就在霍華德剛開口的片刻,有人推開了大門。


    同時,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筱雅,現在的時間是?”


    另一邊,一個女孩的聲音迴複得很快:“下午一點三十六分十七秒。”


    男人帶著笑意說道:“有意思的時間。如果再晚三秒鍾,我們的霍華德代表或許就會因為口不擇言而被孤立了。雖然幫一把霍華德代表並不是我本意,但是與人為善總歸是我們一貫的良好美德。”


    靴子踩著大理石,黑色的風衣闖入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就像是鋪散在露天之下的漆黑長卷,一點點在會議室內舒展開來。


    看著那個人,祁光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了句什麽。


    而奧利佛則瞪著那個人,忍不住按住額頭、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而霍華德則是在看到那個人之後,臉都快變青了。


    毫無疑問,他認出了那個家夥是誰。


    正是因為如出了他是誰,霍華德才會表現得如此惱火!


    他甚至停下了自己此前想要詆毀的某些言論,而是轉過頭,直接將炮口對準那個人猛轟過去!


    他站起身,猛地拍了一下會議桌:“就是你!那個襲擊……”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他就被旁邊的奧利佛打斷了:“行了。”


    奧利佛重新看向自己手上的書,咳嗽了一聲:“這些事情,等到之後再說吧。”


    “現在更重要的是把剩下的演習組織好,一年一次,還是很有意義的,”老爺子說道,“教育可是百年大計,如果弄不好,我們會成為曆史罪人的!”


    聞言,霍華德扭頭看著奧利佛。


    眼裏的茫然和驚訝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不是,剛剛不還聊得好好的嗎?


    怎麽突然之間一轉攻勢,開始冷處理了?


    難道說我們之間不是相親相愛的反祁光同盟嗎?


    麵對霍華德的視線,奧利佛老爺子充耳不聞,純當沒看見。


    誰跟你是同伴,老爺子心裏想著。


    這個時候,他多少也明白了之前那封寄到自己這邊的信箋上麵,那些自己此前看不太懂的預言到底是什麽意思。


    現在看來,就如同信箋上麵說的一樣、演習隊伍的內部存在一些不和諧的因素啊……


    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那些不在譜上的音符,恐怕很快就要開始蹦躂起來了。


    如果讓那些家夥蹦躂起來,那麽後續的演習,大概會比一開始預想的還要糟糕。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老爺子決定先擱置到後麵、暫時息事寧人。


    他隻是老,但還不是蠢。


    從白令遞過來的信箋上,老頭子猜出了白令的些許想法。


    因此他不介意稍微配合一下白令。


    經過霍華德這麽一鬧,再和信箋上的內容對照之後,老爺子越發相信、白令絕對掌握了某些來自“未來”的消息。


    這也是他願意配合的原因之一。


    ……跟自己的徒弟沒有關係,跟自己手上的書也沒有關係。


    肯定沒有關係。


    這麽想著,老爺子繼續完成著故友的宏篇巨著。


    而那邊,白令也帶著吳筱雅落座在祁光的旁邊。


    祁光看著他,低聲說道:“你什麽時候跟維爾斯先生搭上關係的?”


    維爾斯,奧利佛老爺子的姓氏。


    看著祁光,白令笑了笑:“今早。”


    今早??


    祁光茫然地看著他,又看了看奧利佛。


    這默契是幾個小時養成的?


    他有些無語了。


    過了好一會兒,後麵的代表才陸陸續續又進入會議室。


    剛一進入會議室,他們就看著霍華德代表那張臭得彷佛老婆跟人跑了一樣的綠臉。


    據說,後來這些代表迴去以後都偷偷說,霍華德絕對是情感方麵經曆了一場大災難、這才讓他即便是在會議之中都全程頂著一張臭臉。


    不過,雖然現在這些代表這麽想,但是沒人敢這麽講。


    他們隻是落座,然後等待著最後。


    很快,一個人就按了一下自己桌前的按鈕,和顏悅色地說道:“既然大家全都來了,那麽會議就開始吧。”


    “我們也不要太過彎彎繞繞,直接進入正題,”那個人說道,“首先就是第一個問題,分組問題。”


    “因為這次演習比較特殊,並非團隊形式,而是個人形式。所以本次演習並不會按照曾經國家的分組方式。而是將不同國家的人打亂,安排在一個組裏,然後再由一個老師帶隊。”


    “那麽,請各位選出一個代表來,隨機抽取你們各組的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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