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因剛下樓就發現自己媽媽正坐在沙發上發呆。


    按照他的了解,這一般都是他媽做瑜伽的時間才對。


    李因便順口問了一句。


    “幹嘛呢?”


    “……”女人遲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迴答道,“我在糾結一件事……”


    “什麽事?”


    “……”


    女人幹脆沉默了。


    原本隻是順口的李因這下還真的好奇起來,走過去坐下,一邊給自己倒水一邊問她:“不好說?還是不能說?”


    “……倒也不是不能說。”她眼神複雜地抬起頭,看著李因道,“你舅舅昨晚找我聊了一件事。”


    “什麽?”李因立刻警惕起來。


    “他……讓我去聯係若微,在她麵前演一場戲。”


    李因倒水的手一抖,溫熱的茶水頓時順著手流淌下來,他卻顧不得擦:“演什麽戲?”


    “他讓我,裝作不經意的告訴杜若微一個有關葉空的秘密。”張女士眼神越發晦暗緊張起來,一字一句道,“他說,葉空小時候住在花盒一家孤兒院裏。”


    李因:……


    他知道他媽媽為什麽語氣如何慎重又略帶厭惡,因為當年那件新聞,哪怕是她這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全職貴婦也是知道其影響力和惡劣性的。


    正如他此刻的震驚……以及隱隱的憤怒一樣。


    腦子正嗡嗡作響之時,他聽到他媽媽繼續用複雜不情願的語氣說:“雖然你舅舅沒告訴我他到底要幹嘛,但隻聽這個內容我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事,說不定就要害了葉空……可我不想那麽做。”


    她喃喃的說:“那是個好孩子,很勇敢,又很聰明,她還幫了我們,給我們畫了畫,那畫真的畫得太好了——我不想害她,我不會害她的。”


    她說著說著,像是已經說服了自己:“對!我還糾結什麽啊?我這就拒絕你舅舅!”


    女人立刻就拿起電話要撥出去。


    李因卻因為她的話而突然想起什麽,就像一盆涼水陡然澆在頭上,李因立刻條件反射般按住了他媽媽的手:“等等!”


    張女士朝他投來不可思議的眼神,還隱約有些譴責:“阿因你什麽意思?媽媽可沒教你忘恩負義!”


    “……我不是那個意思。”李因有些無語,但更多的,卻還是複雜。


    他摸出自己的手機,翻到一段聊天記錄。


    是他起床後看到來信,然後和對方對了幾句。


    -陌生號碼:無論你舅舅讓你去幹什麽,你都照他說的做好了,我不會有影響的。


    -本機號碼:你是葉空?


    -陌生號碼:你想給我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本機號碼:不用了,但你知道我舅舅想讓我幹什麽?


    對方沒有迴答她這個問題,極其自我的繼續發過來一個交易。


    -陌生號碼:作為交換,我會把杜若微從這件事中摘出去


    -本機號碼:你不是很討厭她?


    ……


    張女士還要繼續往下看,手機卻已經被李因收了起來。


    他若無其事道:“就是這樣。”


    “你是說,對麵是葉空?”張女士細細的皺起眉,一臉擔憂道,“可是,說她以前住在花盒孤兒院,應該會對她不利吧?”


    “可她自己覺得不會。”李因遲疑片刻,還是道,“你就按照她說的做吧,至今為止,除了沒想到舅舅安排的人是你之外,別的她全都算到了。”


    後麵半句話說得好似喃喃自語,引得他媽追問了兩句。


    李因卻隻搖搖頭,並不解釋。


    “那你把後麵的消息再給我看看?我想看。”張女士道。


    李因:……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您這麽八卦呢?”


    ·


    -李因:你不是很討厭她?


    -葉空:你會討厭一隻老愛朝你嗷嗷叫的小奶狗嗎?


    -李因:?


    -葉空:照我說的做,別忘了,你也是我的狗。


    ——這樣的內容,當然不能給他媽看。


    而在開車去學校的時間裏,李因也終於想明白了,為什麽她說杜若微是一隻嗷嗷叫的小奶狗。


    那不是在誇杜若微可愛,而是在說杜若微毫無殺傷力,所以,教訓是教訓,卻不代表杜若微能在她那兒得到“討厭”這樣強烈的負麵情感。


    說到底,那是一種無言的輕蔑,甚至不需要讓本人知道。


    李因一言不發,加快了車速,直至開到學校,背上已經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


    國外的消息很快就傳迴來了。


    李因當然也第一時間從張女士那裏得知了消息。


    她和杜若微一直關係不錯,還經常互相點讚朋友圈。


    杜家出事,杜若微出國之後,她拉黑了國內的很多人,也包括李因,但卻沒有拉黑張女士。


    兩人還是像以前一樣來往,偶爾也會打個電話問好聊天。


    於是當張女士裝作不經意透露出“葉家那個剛迴來不久的三小姐以前好像住在花盒”這樣的消息之後,她立馬就馬不停蹄奔去找到了在另一所大學裏深造的葉寶珠。


    不到兩天,她就傳迴了消息。


    當時李家人包括李因舅舅,都正在桌上吃飯,張女士的手機突然被保姆拿過來。


    原本這些老牌豪門家裏,都有點像模像樣的餐桌規矩的,可當保姆說出是杜小姐的來電後,李雪來和李因舅舅立刻對視一眼,讓張女士馬上接電話,並且還讓她開了擴音。


    沒有裝作附近沒人。


    李雪來還高聲和杜若微打了聲招唿,親熱的叫她若微。


    可杜若微卻是個記仇的人,她知道了李家為了宴請溫葉兩家而專門開了高爾夫球會的消息,因此對李雪來並沒有好語氣,很是冷嘲熱諷了一番。


    李雪來也都苦笑著認錯。


    讓杜若微好好的出了一番氣後,她才冷冷的問李因的下落。


    張女士看了一眼正悶頭吃飯的李因,小心的說了聲:“阿因就在旁邊呢,你要跟他說話嗎?”


    “我才不要。”杜若微冷笑了一聲,“李因是誰啊?我不認識,我隻是來跟阿姨你說八卦的。”


    她說著,語氣又微微高昂起來:“阿姨,您說的恐怕都是真的——葉空小時候真的住在花盒孤兒院,沒錯!就是那個出過大新聞的小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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