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走上二層的溫璨猝不及防下屈膝往下退了一條腿。


    雖然站穩了,也接住了人,溫璨還是出了點冷汗,有心想要說葉空一句,讓她小心一點。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隻在心底再次默默提醒自己要好好鍛煉,同時又收緊手臂,把比自己高一個台階的少女抱得雙腿離地,再踏上二樓,一直走到鋼琴旁邊才放下。


    雙腳剛一落地,葉空就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溫璨眉頭皺起來,從兜裏掏出耳溫槍,在少女耳邊滴了一聲。


    “我早就退燒了。”葉空嘟囔道,卻乖乖任他滴。


    確認溫度的確不高之後,溫璨眉頭也依舊沒有放鬆:“怎麽還沒好,你沒有按時吃藥嗎?”


    “吃了啊。”


    葉空鬆開他,轉身在鋼琴前坐下來,“但見效很慢,最少也要半個月才能好。”


    說著,她突然又轉頭看向溫璨:“倒是你,天天坐輪椅,明明也沒有運動,按理說身體素質也就那樣——怎麽卻半點沒被我傳染?”


    溫璨抬了抬眉,把耳溫槍揣迴兜裏:“也就那樣?”


    他朝葉空走去。


    為了最大限度的和人們印象中的溫璨區別開來,他每次悄悄來玉山大都穿得很大學生,一身黑衛衣加上長褲——因為腿太長長褲褲腳隻堪堪遮住腳踝,差點變成九分褲,腳上再蹬一雙校園常見的運動鞋,再把頭上兜帽一戴——任誰來看,都不會把他和那個總是西裝革履優雅高貴一看就是上位者的溫璨聯係到一起。


    ——他就這麽走到葉空麵前,半蹲下來,任由頭上的兜帽掉下去,仰頭看著葉空的眼睛,再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前。


    葉空:???


    雖然四周光線昏暗,但少女還是靠歪頭的動作充分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直到手掌被拉著結結實實按在男人胸膛上——她才恍然明白他在幹什麽。


    ……


    好吧。


    少女手指動了動。


    即便隔著不算薄的衣服,她也依舊能清楚地感知到肌肉硬硬的觸感。


    好吧……


    葉空不由自主地轉移手指,想去摸別的地方,卻被溫璨按住了。


    顯然,溫璨不準。


    葉空不由得看著他,企圖用眼神充分表達自己有多饞。


    可男人卻不為所動,還很誠懇道:“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的身體素質很好。”


    他一點不帶炫耀,語氣平和的低聲解釋:“現在的確有些不如以前了,但我的肌肉都是靠運動鍛煉出來的,不是健身房的運動——我喜歡網球、壁球、還有衝浪、滑雪,除此以外,我還擅長很多運動。”


    葉空:……


    她眼裏滿是運動廢物的茫然:“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你是在挑釁我嗎?”


    “我不想你認為我是個白切雞。”溫璨這樣說。


    “其實就算是也無所謂。”葉空也誠懇的表示,“你知道對我這種跑四百米都可能會倒下的人來說,你這身肌肉有點太可怕了。”


    她又試圖順著男人的胸膛去摸別的地方,再次被握住手腕阻止了。


    葉空不動聲色的用力,溫璨毫不費力地製止,然後笑起來:“可怕你還摸?”


    “可怕也不影響我饞。”她理直氣壯,毫不臉紅。


    “饞也不能摸。”


    “為什麽?”


    “我害羞,會臉紅的。”


    “……”


    葉空難得被噎住了。


    她看著看起來一點都不害羞的溫璨,片刻後說:“我總覺得來真的以後,你和以前就有些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


    葉空本來想說變坦蕩了,話到嘴邊卻成了:“臉皮變厚了。”


    “因為想以男朋友的身份向你索求一些我需要的東西,當然需要臉皮厚一點。”


    葉空有些驚奇:“你想要什麽?”


    “比如現在,我想要一個吻。”


    溫璨看著她,嘴角銜一點若有似無的溫柔弧度,眼神映著黑夜裏微微的光,簡直像一片粼粼的湖水。


    葉空看得呆住了。


    溫璨依舊半蹲著,卻仰頭靠近她,不等迴應就主動吻了上去。


    二樓大而空曠。


    雲間漏下的月色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安靜的黑色鋼琴上,再經由模糊的反射簇擁著兩人一高一低相吻的輪廓。


    冷冷的月輝抵達此處卻變得柔和起來。


    再將唇齒糾纏的聲音也濾得溫柔無比。


    仿佛一幅隻封存於黑夜裏的纏綿的畫,而黎明永遠不會到來。


    樓下,苦命的司機終於趕走了不分場合嘔吐的大學生,再看向咖啡店的時候,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他看向二樓,單麵落地窗隻映著頭頂的月色和遠處的路燈,校園裏很安靜,隻偶爾傳來一聲貓叫。


    他於是又迴到車裏,開始抽煙提神。


    ·


    “我隻是要他走到高處,越高越好,越快樂越好。”


    她坐在他身邊,聽他語氣淡淡地說起一天後的生日宴會。


    “雖然是爺爺的獨子,但他成年後,除了結婚以外,溫家從未以他的名義舉辦過任何大型宴會——因為不值得,也請不來地位夠高的客人。而我爺爺,寧願為我媽媽操辦盛大的宴會party,也不願為他出麵,當然了……”


    溫璨嘴角彎起來一點:“他也不在乎,他不慕名利,不求簇擁,甘願當我和我母親身後那個低調的丈夫、慈愛的父親,他甘願看著家人發光——一直都是如此,所有人也都這麽認為。”


    暖氣安靜的運行著。


    “我媽媽去世後,他曾在混亂中短暫地管過幾個月公司,可惜搞砸了一個新項目,剛好我又正式出院,我爺爺就毫不猶豫地剝奪了他的所有權利,讓我當了繼承人,從此開始接管一切,而他——依舊很平靜。”


    溫璨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一點,語氣卻一點都體現不出來:“之後長達七年的時間裏,他一直都無所事事,隻飄蕩在各種慈善晚會的現場,有人開始叫他慈善大王,而他總是笑著接納,直到,我又遭遇了車禍。”


    冷空氣悄無聲息透過角落一絲沒關緊的窗縫鑽進來,隨著風和月色一起冷冷遊蕩在安靜空曠的室內。


    溫璨低頭打開鋼琴的琴蓋,輕聲問:“你能想象嗎?”


    被月色染得蒼白的手指無聲拂過冰冷的黑白琴鍵:“一個對權力地位充滿欲望的人,在眾人的輕蔑與嘲笑中若無其事死死壓抑自己幾十年後,終於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感覺?”


    男人的手指陡然下按,琴鍵頓時震顫著發出重音,驚破了安靜的夜。


    樓下的人猛地抬起頭。


    葉空朝外麵淡淡看了一眼,若無其事地收迴視線,繼續聽溫璨說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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