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可賢妃還是很不安,她在宮中樹敵甚少,除開皇後,勉強也就一個夏離,到底是誰要給她玩陰招?


    摸著自己顯出五個巴掌印的臉頰,賢妃不由眸光一閃,“老不死的,等皇後走了,本宮就送你上西天!”


    小雨淅淅瀝瀝的落在宮磚上,路過的宮人都忙不迭的往自己住處走,雨水雖小,可落在人身上卻很有可能染上風寒,宮人就算病了也隻能挨著,生死全看自己的造化,所以一個個都加快腳步往前走,路過關雎宮,而裏麵卻還亮著森森燭火。


    看著外麵漆黑的夜空,夏離輕撫著手中茶蓋,眸光悠悠的掃過對麵坐著的陳妃一眼,“如此夜深,陳姐姐不用照顧四皇子嗎?”


    大殿內並無其他人,就連紅露她們也不在,因為夏離知道,陳妃此次前來,必定不簡單。


    好在陳妃也不喜歡繞圈子,而是直接道:“我有話就直說了,酈妹妹聽著就好。”


    “您說。”夏離微微點頭。


    陳妃端坐在雕花座椅上,神色不變,“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這次事情的不簡單,當然,如果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


    果然,夏離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淡淡的看著陳妃道:“那陳姐姐為何要如此好心告訴妹妹真相?”


    陳妃眼角一瞥,“我想讓四皇子記在本宮名下,上玉碟的那種。”


    一旦上了玉碟,那麽四皇子在皇家的記錄裏就是陳妃的兒子,以後四皇子就不在是陳妃的養子,而是親兒子。


    夏離就知道她來找自己沒好事,原來是想來與她做交易,當然,柳婕妤死了,這個時候隻要她跟蕭燼提上一句,四皇子自然就順理成章的記在了陳妃名下。


    當然,這世上有得到就必定要有失去,讓她幫忙不是不可以,就得看陳妃的籌碼有多大了。


    “此事說簡單不簡單,說容易不容易,就得看姐姐知道多少了。”夏離懶洋洋的抿了口茶。


    見此,陳妃不由冷笑一聲,不鹹不淡道:“下毒的是琪昭容,她已經與賢妃狼狽為奸,她知道知道她姐姐死了,柳家還有太後才會重視她,所以便讓人悄悄在茶水裏下了毒,正巧聽雨這時進屋,發現柳婕妤沒死透,準備叫人,聽雨就一不做二不休的扭斷了柳婕妤的脖子,偽裝成上吊的樣子,本來賢妃是打算陷害你的,不過那個宮女卻突然跑了出來,打亂了計劃,她底下的人一時情急,便栽贓給了皇後,當然,皇後也是盞省油的燈,那個禦膳房總管就是她的人,不過這轉來轉去,她隻是掉坑裏罷了。”


    聽完陳妃的話,夏離腦中所有不通的地方全都豁然開朗,驚歎之餘又很慶幸,好險好險。


    “那宮女和仵作又是誰的人?”夏離看陳妃的眼神中已經透著股警惕,因為她自己猜到了些許。


    果然,陳妃淡淡一笑,風輕雲淡的看了她眼,“你覺得呢?”


    霎那間,夏離隻覺得後背一片發麻,但還是強撐著問道:“你又如何得知這麽多?”


    “多嗎?”陳妃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手中的護甲,“這宮裏有什麽是本宮不知道的?”


    以往夏離隻覺得陳妃淡薄名利,如今看來,每個人都有她想要的東西,這次陳妃要四皇子,下次說不準就是太子之位!


    似乎是看透她的心思,陳妃又淡淡道:“皇後乃是服了江湖術士的禁藥才懷孕的,縱然如此,這對母體的傷害也非常大,加上這次的打擊,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不出半個月,皇後就會難產,當然,孩子和大人絕對隻能留一個,或者一屍兩命,以皇後的性子,她就是死也會留著孩子,到時皇後之位又空了出來,酈妹妹難道不想爭上一爭?”


    話落,夏離隻感覺頭皮發麻,看陳妃的眼神透著一股忌憚,聽完她的分析,夏離竟覺得沒有一處地方是不對勁的,是她太低估了這個後宮,太低估了所有人。


    沉默片刻後,她才調理好情緒,看向陳妃,“這個位置我並不敢興趣,但是,賢妃是絕對不能坐上去的。”


    “本宮正有此意。”陳妃淡淡一笑。


    這一次,兩人在大殿裏足足待了一個時辰,陳妃才出了關雎宮,無人知道她們後麵說了什麽,紅露隻知道,那夜夏離的臉色非常微妙,而且額前全是冷汗。


    有時候夏離在想,她要的到底是什麽?


    可想來想去,她要的卻很簡單,無非就是夏家安穩,她和孩子平平安安這就足以。


    可這麽簡單的要求,在這宮裏卻是最奢侈的,因為生活的安穩永遠都是建立在人命上。


    直到第二日,柳婕妤就被追封為明憲皇貴妃,七日後下葬,縱然如此,前朝依舊是沸沸騰騰沒有停歇。


    外麵的依舊在下,紅露拍拍身上的雨珠,隨即撩開簾子進入內殿,見夏離還在念詩經給孩子聽,她不由對其他人使了個眼色。


    直到其他人退下後,她才認真道:“主子,奴婢聽說今日上朝時,文武百官都在請求皇上廢後,老爺聽了您的話,並沒有參與進去。”


    “來來來,瑄兒自己去玩。”夏離笑著把小浪鼓給孩子,自己則淡淡的看向紅露,“這後宮裏誰都想把皇後拉下來,柳家出了頭,其他人自然也會響應,不過想來皇上如今也在猶豫。”


    “沒錯,皇上頂住了所有壓力,說此事日後再議。”紅露一臉的微妙。


    “這是自然,皇後好歹是皇上的發妻,無論如何也有些舊情所在,豈能說廢就廢?”夏離看著外麵落下的小雨,不由輕歎一聲,“不知道這個鬼天氣如何才能出晴。”


    就算出晴,她也出不去,因為她還在幽禁中,無論外麵如何鬧她也不能出去,倒是躲避風頭的一個好法子。


    永壽宮。


    太後在屋內走來走去,麵容一片扭曲,“皇上這個時候倒念起與皇後的舊情,當初幽禁芸兒時怎麽不見他念舊情!”


    話落,太後是越想越氣,突然對著後麵的嬤嬤道:“你去告訴大哥,讓他聯係所有人給皇上施壓,無論如何,也要把那個毒婦給拉下來!”


    聲音冷厲又帶著抹陰毒,嬤嬤立馬點點頭,一刻也不敢停歇就往外走去。


    前朝的動靜自然會影響到後宮,所以近日後宮也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氣氛之中。


    這場雨斷斷續續下了十來天也不見停,而前朝的動靜也越來越大,蕭燼也是頭疼不已。


    好不容易忙裏偷閑來到夏離這,眉頭依舊緊蹙著,一看就知他心事重重。


    夏離來到他身後,替他輕輕按壓著額心,柔聲道:“皇上何必如此煩惱,該過去的始終都會過去。”


    燭火悠悠打在蕭燼那張晦澀不明的麵容上,顯得他整個人都像陷入黑暗一般,沒有絲毫光彩。


    隻要一想到這些日子那些大臣天天在那裏吵著廢後,蕭燼就頭疼的厲害,本以為隻有柳家會吵著廢後,沒想到其他勢力呢跟著附和起來,好像天下所有人都希望廢掉皇後一般,如今就連陸家也逐漸消失匿跡,似乎皇後廢不廢掉與他們已經沒有關係。


    “唉,不說這個了,對了,瑄兒最近可有學會叫父皇?”蕭燼搖搖頭,把其他事都放在一邊。


    夏離笑著道:“如果臣妾說沒有,皇上是不是就要罵瑄兒是頭白眼狼了?”


    蕭燼一把握住她手,將她拉到自己懷中坐下,定定的看著她道:“還好有你陪著朕。”


    昏暗的燭光下,蕭燼的眼神那麽柔情溫馨,是個女人都會淪陷,然而夏離卻很想無奈的歎口氣,如果她還是個不經人事的小姑娘就好了,或許可以義無反顧的愛一場,哪怕是飛蛾撲火……


    “皇上不好了!”高長祿突然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蕭燼不悅的瞪了他眼,“何事大驚小怪!”


    高長祿喘著氣,一邊驚聲道:“皇後娘娘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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