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上到來的通傳聲,陳福和麝月立即止住了玩笑,換上了一副沉重悲戚的表情,專心伺候沈清婉。


    待寧煜進到內殿的時候,沈清婉早已在門口恭候多時了。


    寧煜伸手止住了沈清婉正準備行禮的動作,親自扶住了她的胳膊:


    “最近事多,愛妃勞累了,隻有你我二人在,何必要這虛禮。”


    寧煜刻意在她沈清婉麵前自稱“我”,以顯夫妻情意。


    沈清婉自然敏銳的聽出了這一層意思。


    立即感動又嬌羞的垂下眸子,語氣溫柔:


    “多謝煜郎。”


    沈清婉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稱唿寧煜,此刻她的乖順讓他內心十分熨帖。


    握住她的手,一同走進了內殿。


    “剛剛你們主仆幾個在說什麽呢?”


    寧煜坐定後麝月端上茶來,他似隨意的開口問了一句。


    麝月沒敢開口應答,反倒是沈清婉把話接了過來。


    “也沒說什麽,隻是一大早聽到皇後娘娘崩了,實在是意外。


    皇後娘娘正當壯年,竟被舊疾奪了性命,也實在了可歎。


    麝月聽聞皇後娘娘身邊的佩兒撞柱殉主了,心中無限感慨。


    便與臣妾討論了幾句。”


    寧煜這才點了點頭,看向麝月:


    “你怎麽跟你家娘娘討論的呢?”


    麝月福身答到:


    “迴皇上,奴婢說佩兒並非皇後娘娘家生的奴才,不過是這兩年內務府才指派過去的。


    即便這樣佩兒竟也這樣忠心,自盡給皇後娘娘陪葬。


    可見皇後娘娘待下仁厚,才能讓人盡心侍奉。


    佩兒也實在是個忠仆,是奴婢等的表率。”


    寧煜頷首:


    “嗯,能有這番見解,你也是個有心的,你家娘娘也沒白疼你,下去吧。”


    麝月依命退了下去,把空間留給了沈清婉和寧煜。


    提到皇後的死,寧煜滿臉的悲愴。


    更甚至在沈清婉麵前紅了眼睛。


    十足的夫妻情深。


    沈清婉雖心中十分鄙視寧煜的裝模作樣,卻也少不得配合他演下去。


    “皇後娘娘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皇上因此太過傷懷,還請皇上節哀才是~”


    寧煜伸手拉住了她的:


    “朕與柔兒少年夫妻,雖偶有齟齬,但到底有情分在,未曾想,她竟如此狠心,紅顏薄命,棄朕而去。”


    沈清婉聽到這話,隔夜飯都差點從胃裏嘔出來。


    雖然她做了許多年的影後,且一向以自己精湛的演技為榮。


    但是她發現,對比起寧煜來, 她還是差了許多。


    最起碼,她還有些道德底線在,可眼前的人,卻沒有。


    皇後在世時,寧煜滿心滿眼隻有厭棄,幽禁了皇後那麽多年,完全不顧她在宮中的處境。


    如今他滅了人家全族,手段之淩厲仿佛在處置積恨已久的仇人。


    昨兒把她這個喬家最後的血脈也弄死了,此刻又裝起夫妻間情深來了。


    這裏又沒有旁人,沈清婉都懷疑是不是寧煜表演欲犯了,否則他到底在演給誰看。


    她又不是不知道真實的情況,真是搞不懂寧煜到底在裝什麽。


    雖然她確實恨毒了皇後,恨她膽敢肖想殺她的孩子,恨她害死了瑤兒。


    可是她已經通過自己的手腕引導皇上做了處置,讓皇後得到了百倍的報應。


    如今看著寧煜如此惺惺作態,也實在是難受得緊。


    因而她連忙截住了寧煜的話,否則他還不知道又要說出什麽讓她反胃的詞兒來。


    “皇上,皇後薨逝,宮中皆哀痛不已,皇上還是要顧及龍體,否則別說皇後死的不會安寧,臣妾等看著也是心疼啊。”


    沈清婉輕輕的替寧煜揉著太陽穴,想要幫他撫平臉上緊蹙的眉頭。


    如此溫柔小意,寧煜自然十分受用。


    隻是他今兒來,也是有正事要說。


    便拉住了沈清婉的手,將她攬入自己懷裏,不讓她再繼續忙碌。


    “朕今天來,是與你商議皇後的喪儀。


    宮中已經沒有太後,如今皇後又崩了,自是你位份最高。


    皇後的喪儀,也隻有辛苦你來主持。”


    沈清婉心中早就有所準備,乖巧的點頭:


    “是,這是自然的,臣妾能為皇後娘娘效力,算不得辛苦。


    皇上放心,臣妾一會兒便叫欽天監估算一個好時辰,一定把皇後娘娘的喪儀辦的妥妥當當。”


    寧煜點頭:


    “這些年,你管理六宮,從未出錯,你的能力,朕自然是清楚的。”


    皇後之所以遭到寧煜的厭棄,雖說與她的母家日漸跋扈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但更多的是自身對皇上的態度。


    寧煜雖為帝王,但他心中始終介懷皇後母家當時仗著自己是世家大族,對他居高臨下的扶持,又在之後挾恩圖報。


    之後的許多年,寧煜都覺得自己是個隻能聽話的傀儡,在喬家和胡家的雙重打壓下抬不起頭來。


    他們一文一武,實實在在的掌握著朝政。


    太後同為喬家女兒,更是讓寧煜倍感忌憚。


    皇後身處這樣的背景下,不知謹小慎微,反而更加跋扈。


    不能為皇上誕育子嗣也就罷了,還滿心算計城府,去謀害他人的皇嗣。


    寧煜在位時間不短,卻子嗣稀薄凋零,皇後難逃幹係。


    這樣的皇後,寧煜羽翼漸豐之後,自然是容不下的,今日結果,也是意料中事。


    隻是沈清婉沒想到的是,寧煜下手竟那樣重,九族皆獲罪。


    可見這口氣,寧煜壓抑的實在也是太久了。


    如今皇後自己送上門一個把柄。


    寧煜自然狠狠的把握住。


    至於,林兮瑤。


    對寧煜來說,不過隻是一個妃子,一個早已死去的將門之女。


    又哪裏值得他在意呢。


    死後追封,想來也不過是寧煜對她給自己一個徹底消滅喬家機會的獎賞罷了。


    這些,沈清婉自然都看得清楚。


    她從剛進宮,便看清楚了眼前之人的負心薄幸。


    她對他,從未有過情感上的依戀。


    她一直是清醒的。


    即便中途曾有些迷失了自己對他有了一些期望。


    那次冷宮也足以讓她徹底清醒。


    所以,她一直清醒冷靜的扮演著順從,貼心,不爭不搶,溫柔的角色。


    她知道如何去討寧煜的歡心。


    也知道,如何讓自己越來越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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