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軒哪能聽不出常儀的神音,趕忙就走下馬車行禮問安,不過他知道傷情要緊,未待寒暄就將東木和龍吉請了出來。


    果然不錯,那龍吉還能勉力維持,東木卻是雙目緊閉,周身的道韻也變得冗雜不堪,哪還有天庭權臣的樣子?


    “聖,聖尊!”


    龍吉想要躬身請安,不過被準提用法力托了起來。


    “不必多禮。”


    神音稍落一枚月光仙華便從輦車內飄搖而出,繼而化作瓊漿滴入了東木口中。


    霎時間瓊芳匯集百草顯化,無窮無盡的先天道韻從此地生發而出,繼而籠罩了整個黃河彼岸!


    轟——


    沉浸在神魂震蕩中的東木隻覺渾身一輕,連帶躁動不安的法力也穩穩的落入了丹田之內。


    緊接著一股龐大的先天靈機席卷而來,化作一株晶瑩的桂樹立於識海之內,徹底穩固住了他即將崩碎的道基。


    “這是!”


    作為天庭權臣東木哪能認不出此寶的氣息,前些年天帝王母大婚時還收到過兩枚,他雖未能品嚐一二但其恢弘的道韻確是記憶尤新啊!


    待他緩緩睜開雙眼便見一慈祥老道笑嗬嗬的望著他,其後還有一輛古樸的馬車。


    “呃,老爺!”


    東木趕忙一個踉蹌爬起來拱手行禮。


    “下官失禮,還望老爺恕罪!”


    “何罪之有?況且你該感謝的可不是我。”


    準提言笑晏晏,待稍稍側身便將馬車前的門扉漏了出來。


    有此等神物再加上聖人趕車,東木哪還有什麽不明的,他再難淡定,直接就跪在地上口唿聖尊!


    旁邊的龍吉也是震驚不已,她自出生就在瑤池中修行道法,連六位聖人長什麽樣都不清楚,此刻竟是先遇見聖尊老爺了!


    “嗬嗬,別拜了,人間劫氣翻湧,你身為天庭重臣不好過多逗留,待我問候昊天他們一聲吧。”


    東木聞此哪能不允,待又叩了幾首才戀戀不舍的離開了黃河,他雖然還有些話想要囑咐龍吉,但聖人當麵他哪能違逆。


    見東木離去龍吉不禁有些尷尬拘束,再加上周身背負的氣運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萎靡下來。


    怎待這時忽有一把金鎖踏波而來,隨後便化作項圈輕輕懸在了龍吉頸上。


    霎時間龍吉便覺神魂俱明周身清澈,哪還有半點沉重之感?一時間她驚喜交加,趕忙叩首謝恩。


    “免禮罷,這昊天也是太過心急,此等氣運大羅都難以招架卻是與你相負,實在是糊塗。”


    下首的龍吉哪敢反駁,如今三界中也就聖尊老爺敢對天帝品頭論足了吧!


    “聖尊恩德,此事其實是我自願,隻因三妹……”


    說著龍吉便將雲華之事盡數講明,常儀自然不置可否,三界於他眼中不過籠中飛鳥,又有什麽事他不清楚。


    隻是自那因果命弦的波動後一些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也不知楊戩能否劈山成功,帶著母親與父親團聚。


    但龍吉可不知內裏的糾纏,眼下好容易見了真佛立時就想出言求情,不過她話說一半就被常儀抬手打斷。


    “此事雖小但有不少因果牽扯,如今三界不穩更有天命之人要破劫而出,我若出手怕是遺禍無窮啊。”


    “這……”


    忽得此果龍吉不由啞然失色,三界中頂頂的聖尊都不能出手,看來三妹確實無法提前脫困了。


    不過作為天庭長女龍吉當然不會在長輩麵前死命糾纏,通悉了命理後她便拱手謝恩,眼下大事稍定她想再去桃山看看妹妹。


    見龍吉能夠釋懷,常儀心中不由讚賞,身處漩渦還能看透大局的人可是不多。


    “嗬嗬,不忙,雲華自有此身緣法,你過多幹預反而不妙,我見那西南仙山中有座鳳凰山與你緣法深重,此去或有靈寶相伴,你若信我便去探尋一二罷。”


    龍吉稍有一愣,不過立即就反應過來拱手謝恩。


    “聖尊恩德,是晚輩太過執拗了,我這便去那鳳凰山尋覓一二!”


    聖尊這是將天機說與了她,她怎能不信?而且她即便住在桃山又有何用,眼下自己也該琢磨琢磨將功補過的事,幫天地明君推翻這大商的暴政。


    於是她複又叩了一首告辭而去,遁往了西南群山。


    駕車的準提輕捋胡須,這龍吉還真是好緣法,就是不知能不能渡過量劫成就正果了。


    而輦中的常儀也是推算了一番,得知這龍吉雖有命弦波動但結局與封神中大差不差,皆有死劫應在截教仙人身上。


    不過此世的月老乃是太陰門下,再不會有強拉紅線讓龍吉與洪錦婚配之事,也算是換天改命了。


    常儀微微頷首,龍吉於封神中不過作配,助她渡劫也無傷大雅,況且她現在背負了商朝大運,一旦身死可能會讓商朝絕地反撲,於情於理他都不該袖手旁觀。


    當然,這也算是他這個做師叔的給昊天一點福德。


    “走吧,入城看看。”


    “是。”


    調轉車頭,準提縱使駿馬緩緩行入了朝歌。


    與外麵民不聊生的景象不同,作為大商皇城再怎麽苛責也是一幅繁華景象,加上不少百姓入城謀生,內裏已不見往日的空曠了。


    因黎山和杜元銑正籌謀白蓮教瑣事,加之大商國運被除定要屍橫遍野,於是常儀隻尋了處客棧住下,打算見機行事。cascoo


    朝歌城中稀疏平常,但皇城內可是“刀兵四起”了。


    自紂王昏厥宮中一直慌亂,更是為此殺光了宮中醫官,可眼見紂王病入膏肓卻是在妲己的照料下逐漸好轉。


    待聞聽妲己所慮紂王才反應過來自己可能是被人下了毒。


    這下子他可不淡定了,帝王一怒自然是血流成河,立時間無數內侍兵將迅速在宮宇內搜查起來。


    果不其然,眾兵沒用上半天的功夫就在薑王後宮中找到了未用完的毒粉,待尋能人一試果然是紂王所中之毒。


    薑王自然後百口莫辯,雖然隻是最拙劣的摘髒陷害之計,但紂王早就神誌不清哪會聽她“胡言亂語”,到最後甚至連見她一麵都不願。


    如此一朝國母被押入天牢,隻等她招供後受死。


    “娘娘,大王有旨,你若再不招供可要剜你一目!”


    審問之人正是特地安排,哪會留半點情麵,不論這薑王後說出什麽來都會被他寫成謀害君主之罪。


    而薑王後聞此誅心之言也是悲從中來,想她與紂王少年的夫妻,如今竟是聽信那妖妃的讒言汙她弑君,無有半點人王帝主的樣子。


    看來這六百年的成湯天下終是要化為烏有了……


    見她仍是不言不語刑官也有些發虛,最後隻得吩咐人取來刑拘,恐嚇她要剜下眼睛。


    可就待這時忽有煌煌道音迅猛而下,繼而化作恢弘的仙光將整個天牢籠罩起來!


    還未待兵將本反應過來怎麽迴事,那仙光就化作一條絲帶,直接將這位薑王後帶離了汙濁。


    為首的行刑官大驚失色,難道是天神看破了詭秘伎倆!?


    可不論如何如此景象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的,到時定要給他們治一個看守失利的罪責,更甚者可能還會認定是他們放走了王後,怕是要禍滅九族啊!


    一時間天牢中鴉雀無聲,待到最後幾個上官隻得死馬當活馬醫,找來身量差不多的女囚冒充王後,再定一個畏罪自殺的名頭。


    他們知道此計拙劣,但也比坐著等死強。


    但他們沒想到那位妲己娘娘好像並不在乎薑王後到底怎麽了,隻要消失就行。


    於是在眾人暗自慶幸中王後的弑君罪名終是定了下來,而後那具可憐人的屍骨也焚燒成了飛灰。


    宮中如此胡鬧外麵的大臣又怎會不知,在薑王後“畏罪自殺”的事還沒傳出時商容老丞相就急忙忙入宮覲見,希望紂王能看清形式不要冤了好人。


    但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在紂王的昏庸無禮,以及滿朝文武死傷慘重的情況下,商容老臣終是承受不住心中的苦悶與愧疚,當場撞擊在了龍德殿的金柱上,氣絕而亡。


    嘩——


    此事一出群臣俱驚,哪怕是那些奸佞也不由惶恐。


    商容身為三朝老臣地位何等崇高,若是紂王逼死忠臣的事傳出去,紂王當然不會被刑罰加身,可他們這些臣子就要出來替死了!


    其中那費仲尤渾最是緊張,眼見這事越傳越廣二人再難穩坐朝堂,最後隻能去尋那宮中妲己出謀劃策。


    畢竟此迴王後受戮也有他們的手筆,娘娘不能卸磨殺驢啊!


    但白倚雖是禍商但不代表她善惡不分,此二人若不是“得力小人”她定要吩咐姊妹們吞吃了他,眼下求到近前她也是沒什麽好氣兒。


    “做事毛毛躁躁,剜目之言紂王何說?若是多留些時日哪有這許多禍端!”


    白倚相當不滿,她本想多關王後幾日引得那薑恆楚舉兵謀反,誰成想這二人急於求功,沒等事成就讓薑王後提前“入榜”。


    她當然知道王後已被老爺救走,不然哪會幫獄卒隱瞞,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而費仲二人聞此不由啞口無言,但活命要緊二人隻得不斷叩首。


    “行了,事已至此沒什麽好說的,想那王後膝下還有二子,這母後謀反自然是為了孩子,你二人若能將功補過,想必無人再尋爾等的麻煩。”


    “娘娘大恩啊!”


    忽得“真言”費仲二人大喜過望,此等妙計真是一石二鳥啊!


    待等紂王百年若是此二子登殿臨朝,他們安有命在?不如現在就除去他們,再幫妲己娘娘登上高位!


    見他們明了真意白倚便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二人見此趕忙叩首告退,生怕惹娘娘不喜。


    此一來宮中複又風聲鶴唳,隻說那薑王後是想毒殺紂王,再請父親入朝幼子親政,毀了這大商的根基。


    妖言一出果然就將商容之死壓了下去,群臣沒工夫再針對費仲他們,紛紛琢磨起此言到底有幾分真假,而那些忠商之輩自然是半句不聽。


    此話除了那位妲己所傳還會是誰?眼下除去了王後當然要斬草除根,否則幼子登基定要殺了她這禍國妖妃。


    不過武將中那位黃飛虎卻是不削一顧,自商容死後他終是看清了形式,知道這紂王乃至大商的氣數已經盡了,再多的忠臣填進去也是枯骨一堆。


    既然無法阻止還不如當個看客,省的勞心勞力還落不下好。


    隻是殷郊和殷洪兩位皇子何其無辜,母親身死也就罷了,眼下竟還背上了謀逆的罪名,雖說虎毒不食子但以紂王眼下的瘋狂怕是難保無虞啊!


    於是原本還算悠哉的黃飛虎也沉重下來,待見那紂王仍不臨朝他也再無君臣的本分,直接就行出宮去準備相助兩位皇子逃出皇宮。


    眼下兩位皇子雖未成年但在城外已有府邸,於是黃飛虎趁朝中混亂的檔口將兩封書信秘密送於二人,讓他們得訊後立即出宮,萬不要貪戀榮華。


    母親身死再加上妖言散亂,殷郊和殷洪早就不知所措了,此刻見到黃飛虎的信件立時就如救命稻草一般,最後終是在親衛的幫助下趁夜逃出了皇宮。


    不過逃是逃了但就這麽呆在朝歌也是不成,眼下各處都有朝廷鷹犬,想搜個人實在容易。


    加上黃飛虎一家老小皆在朝歌,為免牽連九族他隻得尋來盤纏將二人送往了東南方向,但並不讓他們去尋東伯侯薑桓楚。


    雖說是外祖父,但朝中愚忠之輩何其之多,這薑桓楚他接觸的少,萬一也如梅伯等人想要以死自證清白,那二位殿下可就白白落難了。


    如此黃飛虎隻讓二人在東伯侯治下藏匿,待等探明薑桓楚的真意再去求救也不遲。


    兩位皇子當然明白將軍的好意,於是他們腳步不停連夜行出了朝歌城,向著東南仙山而去。


    待等第二日清晨宮中女娥送來清水時才發現兩位殿下早已不翼而飛,這下子可就亂了套了,本就狐疑的紂王暴怒非常,哪怕是白的也變成黑的了。


    那些看守城門的護衛殺的殺砍得砍,連帶親族都落了難,加上商容身死可是再無人能約束紂王了。


    至此開始,紂王徹底成了話本中那位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的暴戾昏君。


    至於費仲尤渾二人當然是鬆了口氣,朝廷風向終不再針對他們這些“近臣”,轉而將所有矛頭指向了紂王和那位妲己娘娘。


    但二人竟還不知足,想那四方諸侯尊貴無比,他們操勞多年也不過是個大夫,眼下紂王隻聽娘娘的話,若是能設計將那些諸侯除去,自己是否也能坐陣一方?


    一有此念二人再難遏製,立時就琢磨起該如何進言蠱惑,讓那四路諸侯失去信任,以至於抄家入獄,空出大位。


    由此一念便引出了那四方受戮,西岐立國的禍事來,他二人不但滿盤皆輸連帶性命也化作了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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