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


    朱標眼眸一凜,很是鄙夷道:“這種舉家蟄伏,靜待時機的家夥,最難一舉肅清。”


    “甚至比先前的北元更為頭疼。”


    “畢竟他們都已經蟄伏起來,平日裏裝的很是恭順,和尋常百姓無異。”


    “孤也不能無故上門,株連其家。”


    “所以今日五弟之事隻是個由頭。”


    “若那崔瑩瑩當真無人指使,便將錦衣衛探查到的蟄伏世家揪出來敲打一番。”


    “倘若崔瑩瑩當真是被世家指使,那孤也好順勢再篩選一遍!”


    聽朱標說完,常氏認真點頭的同時,看向朱標的眼神中卻也多了幾分崇拜之意。


    原本她還以為朱標提及儒生世家,更多是乃是想讓老朱提出推遲登基之事。


    可沒想到。


    自家兄長竟順勢而為,順帶著肅清那些隱藏起來的世家大族。


    “那.....”


    常氏猶豫再三,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麽。


    眉眼略帶悲戚,衝朱標小心問道:“可兄長還是設法讓父皇推遲了登基之事。”


    “臣妾鬥膽,敢問兄長可還是有年後親征之意?”


    “自然有這個打算。”朱標也不隱瞞,直接開口說道。


    可當注意到常氏嘴角抽動,嬌美麵龐上多了幾分擔憂與不舍。


    朱標緩緩牽起常氏的手,溫聲寬慰道:


    “孤雖有親征的打算,可成與不成尚不能定。”


    “況且此次親征自不會像先前親征北元那般衝鋒陷陣。”


    “先前親征北元,孤乃是為了向軍中諸將證明,孤這個太子並非羸弱之人。”


    “也是為後續收攏軍權歸於朝廷作準備。”


    “可如今諸將歸心,孤自是不必親冒矢石,率隊衝鋒。”


    “那兄長何故還要親征?”此刻的常氏已沒有往日處置後宮諸事的氣概,此時就宛如一個不舍夫君親征的民間女子一般。


    “臣妾雖然不通軍伍,可也知道兄長隻需坐鎮朝堂,下發令旨即可。”


    “高麗、倭國遠沒有北元那般強悍,既然兄長沒有親率三軍的打算,又何必遠離京城,親涉險地。”


    看著常氏出聲勸阻的認真模樣。


    朱標又怎會不明白她的心意。


    的確!


    自己身為儲君,按說的確不該多次親征。


    可捫心自問,相比於親征北元,朱標更願意親率大軍,踏足倭國。


    一些個仇恨自是不能消減。


    一些不堪之國,除了打的他們亡國滅種之外,別無他法。


    也是因此!


    說朱標先前親征北元乃是為征討倭國作準備都不為過。


    “孤也並非固執之人,若朝政紛擾不得脫身,孤自不會一意孤行。”


    朱標嘴角微微揚起,似是調侃般玩笑說道:


    “不過對倭之戰,孤與父皇肯定有一人要率隊親征。”


    “父皇.....”


    “不錯。”看著常氏那略微有些詫異的模樣。


    朱標抿了口茶淡淡說道:“父皇母後,軍中武將都知道孤這個太子遲遲不願登基,乃是想要親征倭國。”


    “可大家夥卻都忘了,老爺子急傳位給孤,不也是想將朝政擔子交出來後,他好重新返迴戰場?”


    “若真是如此.....”常氏頓了一下,緩緩說道:“父皇年事已高,倒是不如兄長親征更為合適。”


    明白常氏的孝心,朱標點了點頭倒是沒有繼續開口。


    實際上。


    倭國戰場的話,他們父子二人有一個親至便已足夠。


    反正對倭的策略一早便是定下來了。


    他們爺倆誰去,都很合適。


    就在朱標與常氏談話之時,從謹身殿離開的詹徽緩步走了進來。


    “臣詹徽拜見太子殿下,拜見太子妃。”


    “詹卿?孤未曾召見,可是有何要緊事?”


    “迴稟殿下。”


    詹徽拱手,似是在告密般衝朱標開口說道:“陛下召見臣與高尚書,吩咐殿下登基之日仍定在年節。”


    “哦?”


    聽到這話,朱標與常氏對視一眼,不免有些意外。


    老朱明明自己說的推遲登基之事,怎的一眨眼的功夫便召高麗、詹徽重新敲定登基日程。


    也是看到朱標似乎有些疑惑。


    詹徽繼續說道:


    “陛下還命禮部製定太上皇監政的章程。”


    “陛下此舉.....”詹徽很是小心的瞄了眼朱標臉上的表情變化,旋即壓低聲音,快速說道:“陛下此舉,似是有進位不退的意思。”


    此話一出。


    常氏立馬洞悉其中緣由,老朱這是打算以太上皇之名清理儒生文臣中的逆賊。


    隻不過!


    當看到此時的詹徽似有邀功之意,朱標不由心生芥蒂,沉聲問道:


    “詹卿乃青年一輩中的翹楚人物,如今便受父皇如此器重。待孤登基後,你我君臣來日方長啊。”


    聽到朱標語氣溫和的一瞬,詹徽似受了莫大賞賜般,忙高聲迴道:


    “殿下拔擢之恩,微臣每每想起便是感激涕零。”


    “為報殿下之恩,臣唯效死。”


    “故而.....”


    詹徽抬頭看向朱標,意味深長說道:“不知殿下打算如何應對!”


    語罷。


    東宮之中一陣沉寂。


    看著詹徽那煞有介事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打算夥同朱標,行什麽謀逆之舉。


    同樣。


    望著麵前格外小心謹慎的詹徽,朱標一時竟也不知道這家夥在打什麽主意,旋即試探性問道:


    “你所言應對二字,究竟何意?”


    “殿下為年後親征,自是不願此時繼位。若殿下有心推遲登基大典,微臣明日便上書勸諫陛下,言說進位不退有礙陛下聖明,改求陛下推遲登基之事。”


    “嗯。”


    就在朱標應了一聲,微微點頭之時。


    卻見詹徽神情鄭重,再次說道:


    “倘若殿下有心執掌朝政,臣甘願為殿下驅使!”


    話音落下。


    朱標算是明白了詹徽的意思。


    若自己不願繼位,詹徽便上書提議推行登基大典。


    若自己願意繼位,詹徽便上書言說,請老朱放權。


    總之!


    詹徽此次是來表忠心的!


    “孤明白了。”


    示意詹徽起身後,朱標語氣平和,溫聲隨意道:“將來若需臣子進言,自是要詹卿提綱挈領,為諸臣先。”


    “隻是眼下,詹卿辦好自己的差事即可。”


    “可是殿下....”


    就在詹徽還準備開口之時,朱標頷首以示打斷的同時,示意他出宮。


    見此情形,詹徽也不再多說,恭敬再拜後便退出了太子東宮。


    隻不過等詹徽的背影剛消失在視線之中,朱標輕啐了一口,旋即很是厭惡低語道:“這詹徽,當真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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