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朕旨意,東南靖海軍速克呂宋!”


    “克敵之後,三十萬大軍無需繼續駐守東南。轉遷西南,與西南二十萬軍會合!”


    “陛下息怒!”


    聽到老朱這話的瞬間,李政道身體一顫,連忙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我朝絕無不恭!”


    “陛下息怒啊!”


    李政道不是傻子。


    他們安南地處大明西南,其間有雲南土司,北元梁王阻隔。


    可一旦大明將攻打呂宋的三十萬東南駐軍調往西南,那滅絕雲南土司,降服北元梁王不過彈指之間。


    而且從老朱方才語氣不難得知,大明這是要同他們安南開戰!


    更讓李政道匪夷所思的是。


    他得到的情報上說,大明北境有軍士七十萬,高麗還是十萬,東南沿海亦有三十萬駐軍。


    本以為西南便不會有大明雄兵。


    即便是有,最多也不過數萬人駐紮,做個樣子而已。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大明在西南地區竟還有二十萬雄兵!


    “陛下息怒,外臣知罪,外臣願以死謝罪!”


    “想死迴安南死去,別髒了咱這奉天殿。”老朱語氣一凝,沒好氣斥道。


    雖說這話好似民夫罵架,毫無威嚴可言,更無體統可講。


    可整個奉天殿無論大明臣子亦或是他國使臣,無人覺得老朱這話有什麽不妥。


    畢竟李政道是死是活,不僅無人在乎更是無關緊要。


    重要的,乃是他不能死在奉天殿上。


    “安南使臣!”看著老朱對下方跪著的李政道很是厭煩,朱標輕咳一聲,衝李政道緩聲說道:


    “安南使臣無需憂慮,你安南也無需緊張。”


    “我朝增兵西南,無非是為提防你國糧餉運至大明途中,遇奸人所劫。”


    “因此我朝這才增兵西南,以護送糧餉!”


    隨著朱標話音落下。


    李善長、詹同、開濟的大明文臣盡是心中偷笑。


    畢竟朱標這話明擺著就是糊弄傻子的!


    甚至就連天生癡傻的人也不會相信,大明增兵西南隻是為了護送糧草。


    要知道,駐守西南邊境根本不需五十萬大軍,護送糧餉也隻需打著大明旗號的千人小隊。


    而五十萬大軍,卻能輕鬆攻克雲南土司,北元梁王的同時,順勢西進,直抵安南國門。


    可就是朱標這騙傻子的話,李政道卻也不得不信。


    畢竟此時他隻要敢反駁朱標的話,揭露大明意欲開戰的心思,那就等於同大明撕破臉,率先同大明開戰。


    原本三十萬東南大軍隻會駐紮西南,等他們安南交不出糧餉後,大明才會發難。


    可一旦他將這層窗戶紙給捅破,大明自會以安南使臣不恭為由,當即進攻安南。


    若大明與安南之間必有一戰,倒不如此時順著朱標的意思,暫且裝一次糊塗。


    等他迴朝之後好生準備,也好過大明此時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外臣謝陛下大恩,謝殿下大恩!”


    盡管李政道說出這話的同時,表情難堪,甚至近乎是咬牙切齒。


    但他這副恭順模樣,卻還算讓人滿意。


    也是等李政道不再多言,始終跪在地上的呂宋三王子鄭海濤順勢拜道:


    “天朝仁德,助我朝平亂!”


    “小王謝天朝大皇帝大恩!”


    “嗯。”聽到鄭海濤開口,老朱表情稍稍緩和下來,衝其語重心長道:“你朝有此劫難,朕也甚為痛心。”


    “然究其根本,乃你父身為呂宋之主,卻失國主之本分。”


    “朕聽聞你呂宋不重禮教,王室妃子竟與臣屬私通,你父又稍顯昏聵,不堪一國之主的重任。”


    “今次我大明雖助你朝平叛,然待你迴國之後,自當克己複禮,好生接替你父管理呂宋。”


    “謝大明大皇帝教誨,小王謹記!”


    見鄭海濤全然聽不出話中深意,非但沒有拒絕還朝,反而還當即跪地拜謝。


    老朱輕笑著搖了搖頭,便也不想多說什麽。


    這鄭海濤當真是天生的單純,同他說話無異於對牛彈琴。


    旋即。


    老朱將目光轉向下方的高麗使臣道:


    “爾高麗新舊二朝,如今可有化幹戈為玉帛?”


    聞言。


    高麗舊王 王禑率先跪地道:“迴稟陛下,承陛下之恩,小王與李家父子暫止刀兵,同仇敵愾。”


    緊接著高麗新軍統帥,李子春之子李成桂也跟著拜道:


    “倭寇襲擾大明,我李家父子受天朝大恩,自當摒棄與王氏私怨,為大明效死。”


    “這半年來,除王氏幾次無端襲擾外,我新軍與王氏之兵再無衝突!”


    “聖君在上,爾安敢胡言!”


    聽到李成桂這毛頭小子竟稱自己為王氏,稱自己高麗軍為王氏之軍。


    高麗舊王當即怒聲嗬斥。


    可麵對王禑的怒斥,李成桂卻顯得很是隨意。


    一雙眸子毫不退讓,迎著王禑那憤怒的目光直勾勾看了過去。


    “本將可有說錯?”


    “今年十月,爾王氏之軍趁我新軍與倭寇交戰,派遣千人小隊阻斷我軍糧道,劫掠我軍糧草,事後推辭於北元殘逆所為。”


    “十一月,爾借火器演練,對敵倭寇之名,借兵路過江南道,而後一直霸占江南道,拒不歸還。”


    “王禑!”李成桂直唿其名,怒聲反問道:“本將可有一字說錯!”


    “放肆!爾等逆臣竟還敢如此放肆.....”


    聽到李成桂不僅稱唿自己為王氏,此刻竟直唿自己大名。


    王禑心頭氣惱,愈發怒聲吼道。


    可偏是看到他這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李成桂非但不急著反駁,反而愈發冷靜沉聲道:


    “爾敢稱唿本將為逆臣?”


    “本王有何不敢!”


    “嗬~”李成桂輕笑一聲,旋即上前一步,衝龍椅前的老朱、朱標高高拱手,正色說道:“先前你王禑對上國不恭,我父這才起兵反叛。”


    “後我新軍天朝之命,迎戰倭國!”


    “如此,我李家父子乃大明之臣,我李氏之軍為大明新軍。”


    “爾稱本將為逆臣,敢問這‘臣’字,從何而來?”


    “難不成你還以為,我李家父子,我李氏新軍仍是你這不恭上國的偽王之臣!”


    此話一出,王禑麵色難堪,竟也被李成桂擠兌的說不出半句話來。


    畢竟李成桂當著老朱的麵,言說他們乃大明之臣。


    若自己還借先前李家父子在他手下為臣大做文章,恐怕會讓老朱不喜。


    隻是讓王禑有些氣不過是。


    李成桂一個毛頭小子,竟如此巧舌如簧、巧言善辯。


    區區他一個叛臣,竟讓他這個主子當眾下不來台!


    也就在王禑怒火中燒,卻又有些無可奈何之時。


    王禑謀臣崔穎當即衝李成桂問道:


    “你李家父子先前為我高麗之臣,後叛出我朝。”


    “我王稱你為逆臣,有何不妥!”


    “難不成你李家父子叛出我朝,便不記得你父李子春當年跪在承明殿,祈求我王收留,搖尾乞憐的模樣?”


    “還是說你李家父子骨子裏便沒有忠義二字。”


    “先叛北元,投我高麗,忘卻北元舊恩。”


    “後叛高麗,妄圖成為大明之臣?”


    崔穎言辭犀利,還真讓李成桂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招架。


    也是見他不語。


    崔穎聲音愈隆,沉聲喝道:


    “成桂小兒,你妄圖成為大明之臣。”


    “可也不問問似你等這般首鼠兩端,不忠不誠之人,安能配稱為大明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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