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此話一出,整個奉天殿一片嘩然。


    鐵鉉、謝全、方克勤,三人身形巨震。


    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老朱竟會如此嚴懲朱標。


    至於其他文臣更是滿臉駭然,畢竟洪武朝廢黜太子,這事怎麽聽怎麽玄幻!


    幾乎同一時間。


    上一秒都還站著的官員,此刻盡數跪在地上。


    隻不過不等他們開口,卻見方才惶恐不安,不能言語的士子張科,此時猛的抬頭看向前方老朱,正色說道:


    “陛下且慢!”


    “太子殿下下令運送玉石抵京,起初學生與諸多同窗、同好,均以為太子荒唐。”


    “然昨日得一高人指點,我等士子似醍醐灌頂,大徹大悟。”


    “我等士子這才恍然,太子所謀之深,所計之遠,我等肉眼凡胎自是不能一時明見!”


    微微一頓後,張科似找到了狀態,愈發流暢說道:


    “太子之令,明麵上是因喜好玉石,故而勞民傷財,運送玉石抵京。”


    “然,運送玉石必要有通暢道路。”


    “太子所謀,乃是為修建貫穿我大明南北!”


    聽到這話,早就猜到這層的李善長、劉伯溫微微頷首。


    至於先前還蒙在鼓裏的鐵鉉等人,此時瞳孔放大,繼而低眉仔細思索了起來。


    “話雖如此。”


    老朱還未開口,鐵鉉轉身看向張科道:


    “修建貫穿南北之道路,自然是善舉、良策。”


    “可何必急於一時?”


    “當下國庫吃緊,國戰、慶典,修建港口,收取關稅所需設置的關卡,這些都需要銀子。”


    不等張科反駁,鐵鉉再次衝前方的朱標拱手道:


    “請太子殿下稍安勿躁,待國庫豐盈,時機成熟後,再行修建南北大道。”


    “正因朝廷之中多是大人這般拖遝之人,太子這才假借喜好玉石之名運送玉石。”朱標還未開口,張科毫不退讓,目光憤憤看向鐵鉉道:


    “全因爾等瞻前顧後,太子這才寧願自汙己名,也要修建南北大道。”


    “胡扯!”鐵鉉當即起身,衝著張科怒聲斥道:“國庫無銀,又當如何?”


    “你為國子監學生,豈不知隋煬帝開鑿大運河,致使國庫凋敝,百姓民不聊生?”


    “危言聳聽!”張科不甘示弱,同樣站起身子反駁道:“國庫雖無銀,但終有輕重緩急。”


    “況且我大明正值國戰,大人豈不知一旦南北貫穿之道路修成。僅往北麵運送糧草這一套,便可節省許多費用。”


    “大運河雖是隋朝滅國之因,然隋煬帝暴虐更是亡國之相!”


    “如今我大明土稅改革大力推行,商稅、關稅穩步進行,國庫隻會愈發充足。”


    “隻要熬過這些時日,國庫中的錢財定會多的數不勝數!”


    “到那時,大人隻會後悔修建道路太過晚了!”


    “書生之見,書生之見!”


    麵對張科的詰問。


    鐵鉉豈能不知大明隻會越來越好,他又怎會不知,國庫的錢糧定會越積越多。


    可張科所言熬過些困難時日。


    說到底,到時候苦的還是百姓。


    “試問!”鐵鉉眉頭緊皺,目光灼灼,語氣咄咄道:“若修建南北大道期間,大明某一地方受災,需朝廷救濟又該如何?”


    “倘若明年戰事失利,仍需加派糧餉又該如何?”


    “亦或是呂宋、安南諸國暗藏禍心,趁我大朝陳兵北境,興兵來犯,又該如何?”


    “賑濟災民所需的糧餉,支應國戰所需的開銷,若國庫沒足支應,豈不是又要苦一苦百姓?”


    “到那時,雖說是我大明全境上下,萬眾一心以抗貧困。”


    “然爾等膏粱子弟,還有京中高官安會忍饑挨餓?”


    “最後苦的,還不是我大明的百姓!”


    “瞻前顧後,若人盡如此,大明何以進取!”張科麵色漲紅,不甘示弱迴道:“哪朝哪代不曾有國庫欠缺,國朝困苦之時。”


    “可哪朝哪代能如眼下大明一名,君、臣、百姓萬眾一心,國庫豐盈指日可待?”


    “大人所言最後受苦的隻是百姓,此更為誅心之論。”


    “陛下勤儉,太子清廉,天家不喜豪奢。敢問事到臨頭,官員、豪紳,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縱情享樂?”


    “書生之見.....”


    “畏首畏尾!”


    一時間,鐵鉉、張科情緒激動,站在奉天殿上相對而辯。


    周圍官員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他二人身上,甚至沒人去看龍椅前的老朱和朱標是何反應。


    而此時。


    也就在鐵鉉、張科二人爭的麵紅耳赤,唾沫星子橫飛的時候。


    朱標從袖子裏掏出兩個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後,將其中一個遞到老朱手上。


    而老朱接過果子咬了一口,順勢將喝過的茶水遞給了朱標。


    雖說上一秒老朱還下令要廢黜朱標的太子之位,可此時這爺倆就跟沒事兒人一樣。


    即便下方鐵鉉、張科二人所爭乃是國策大論,這可爺倆卻也置身事外般,隨意看著他們二人爭吵。


    若不是沒有瓜子花生爆米花,恐怕這爺倆還會同看戲一般,饒有興致的看著下方的鐵鉉二人爭吵。


    “劉保兒當真越來越不懂事了,果子這麽酸都敢擺到東宮。”朱標抿了口茶水,將茶盞遞了迴去。


    而聽到朱標的抱怨,老朱輕聲笑道:


    “還說!”


    “你小子從小就不愛吃果子,多半時候用膳都沒個準點兒,那劉保兒怎會知道今日你要帶果子到朝會上吃。”


    老朱從懷中掏出一個絲綢布帕。


    小心攤開後,拿起一塊糕點悄悄遞給朱標手上。


    “你娘親手做的點心。”


    “知道今早朝會要拖很久,你娘特意囑咐咱帶給你。”


    老朱也拿起一塊糕點放在嘴裏,語氣之中帶著些許喜悅繼續道:


    “而且一大早,你娘就親自到尚膳局熬粥去了。”


    簡單吃喝過後,見下方的鐵鉉、張科還在相互對噴,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朱標直接坐在龍椅的腳踏處,衝著老朱隨意問道:


    “爹,這張科您查過了吧。”


    “查過了,也是個愣種!”老朱又拿起一塊糕點遞給朱標,隨意說道:“這張科家境貧寒,但知書好禮,就是脾氣有點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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