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戶部李儼,一並召進宮中。”


    見朱標煞有介事,甚至命自己務必趕在老朱跟前將這些大臣全都召進宮中。


    劉保兒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但他也不敢有片刻遲疑,連忙朝宮外跑去。


    實際上,朱標召眾人進宮壓根沒什麽重要的事。


    或者說,讓老朱尋不見可用的人,對朱標來說格外重要。


    雖說老爺子此時出宮,朱標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是什麽打算。


    但可以肯定的是,老朱一定會借改進火銃,製造出水泥這事,改變自己這個太子在京城士子中的風評。


    如此,不久之後繼位大典估摸著還要繼續進行。


    還真不是朱標小家子氣,為了繼位的事和老朱不斷拉扯。


    隻是接下來的對倭之戰,朱標一定要親征到場。


    畢竟對有著後世人靈魂的朱標來說,火燒倭國、馬踏櫻花的盛景自己怎麽可能錯過!


    .........


    皇宮外,杏花樓。


    杏花樓雖多是朝中文臣聚集之地。


    但城中士子若為結識朝中大員,亦或是附庸高官的風雅,有事沒事也都會來杏花樓小聚。


    老朱剛走出皇宮,便徑直趕來這杏花樓。


    他也想看看,自家大兒子在京中士子口中的風評,究竟壞到了什麽地步。


    “太子素來賢明,安會如此昏聵!”


    老朱剛一落座。


    一名士子似痛心疾首般,將手中杯盞重重砸在桌上,憤懣說道:


    “我等知道太子殿下素來寬仁愛民,可偏偏為玉石勞民傷財,當真不是明君所為!”


    “所言甚是!”另外一名士子高聲附和道:“本以為太子以民為貴,斷不會因一己之好大興土木,可沒想到今日竟也有如此昏聵之時。”


    “恨隻恨滿朝文武竟無一人敢發中正之言,食君之俸,卻不忠君之事。”


    “滿朝文武隻顧逢迎上意,卻無一人忠勇直諫!”


    “諸君所言極是!肉食者鄙,可惜我等雖有報國諫上之心,然人微言輕,不得重用。隻能眼睜睜看著勞民傷財之令旨橫行,卻也無能為力。”


    語罷,一眾士子眼中多是落寞。


    個個似大難臨頭般,表情悲痛萬分,如喪考妣一般。


    而聽到他們這些話,角落裏的老朱抿了口茶,似有些鄙夷般輕呸一聲,將入口的茶葉沫子隨意吐在地上。


    如今的大明重開恩科,廣納賢才,選才取仕不拘一格。


    若這些家夥當真有才,若他們當真有心為國效力,大明的取仕製度絕不會讓明珠蒙塵。


    這些個讀書郎們一口一個肉食者鄙,一個個打心底裏瞧不上在朝官員。


    可實際上,他們不過是借此事抒發自己那懷才不遇的憤懣罷了。


    至於肉食者是否當真目光短淺......


    這在老朱看來還真隻是個玩笑。


    能站在奉天殿上的,能在朝中擔任要職的,哪個不是八麵玲瓏,哪個不是七竅玲瓏心。


    別人不說,宋濂、高啟,劉伯溫、李善長等人,他們能看不出運送玉石是假,修建貫穿南北的道路才是真?


    這些士子們有的是熱血與憤慨,可他們終究還是太嫩了些。


    想到這裏,老朱興致缺缺,起身便要朝酒樓外走去。


    既然這些士子看不出運送玉石實際上是為了修路,那將來將實情告知他們,也能很輕鬆扭轉朱標在士子之間的風評,也依舊能讓朱標的繼位大典如期進行。


    隻不過.......


    就在老朱起身剛準備離開這杏花樓時,卻見坐在士子中心的呂思平赫然起身,衝周圍正色說道:


    “誰言我朝無中正之臣?誰說我朝吏治無清流之官?”


    “諸位可知吏部尚書費成仁費大人?”


    就在一眾士子愣神之際,卻見呂思平表情肅穆,語氣極為崇敬說道:


    “想那錦衣衛指揮使毛驤先前是何等猖狂!”


    “借太子器重,蒙蔽聖聽,對朝中官員橫行捕拿。”


    “多少朝臣死於毛驤這般酷吏之手?”


    “滿朝文武,何人不談毛驤而色變?”


    “可饒是如此,費尚書不畏酷吏暴行,不顧生死,當庭直諫,彈劾毛驤。”


    “虧得是費尚書,若不然的話,此時酷吏如毛驤這等佞臣,如今恐怕依舊逍遙法外!”


    此話一出。


    在場諸多士子相互對視,默默點頭。


    似是也被費成仁剛猛直諫的氣魄所折服,一個個眼中也滿是對費成仁的崇敬之情。


    “那.....”其中一名士子看向呂思平,猶豫道:“那為何太子下令運送玉石抵京,費尚書不曾勸阻?”


    “在下官職微末,無資格上朝聽政,不知其中內情。隻不過....”呂思平表情愈發鄭重,朗聲開口道:


    “想來也是費尚書定然是有更長遠的打算。”


    “而且下官聽聞,明日朝會費尚書便會向陛下、向太子殿下諫言,言說運送玉石乃勞民傷財之事。”


    “善!大善!”一名士子重重放下酒杯,激動說道:“若能如此,費尚書真不愧為我朝中流砥柱!”


    “此等忠心,當為天下士子之楷模。”


    “若當真能勸阻太子,阻止運送玉石抵京,費尚書堪當我朝第一清流直臣!”


    聽到這些士子對費成仁的稱讚,老朱眉頭驟然一緊,嘴角很不自然的抽動了兩下。


    費成仁?什麽東西!


    也配的上中流砥柱,也配的上稱第一直臣?


    特別是那清流二字,老朱聽來格外刺耳。


    好似滿朝文武連帶他們朱家父子都是昏聵無知,唯獨費成仁一人似清風明月,淩然為公。


    更讓老朱不滿的是,在這些無知士子眼中,好似費成仁的地位比他們朱家父子還要更高。


    好似那王八羔子能猜到自己爺倆頭上一般。


    當看到老朱拳頭握的咯咯直響,老朱的隨身太監劉和忙沉聲稟報道:


    “皇爺,說話那人乃吏部下屬文選司的七品司務呂思平。”


    “還真是吏部的人。”


    老朱拿起茶盞準備抿上一口,可下一秒就好似杯中有什麽異物般讓他格外惡心一般,隨即放下杯盞,憤憤道:“傳令錦衣衛盯住呂思平,看接下來他的官途如何。”


    “老奴明白。”


    老朱砸吧砸吧嘴後,衝劉和繼續吩咐道:“派人把劉伯溫、李善長二人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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