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內。


    “上位!”


    聽到湯和的聲音,正查看杭州奏疏的老朱頭也不抬,隨意問道:“那杭州知府吳江如何了?”


    “迴稟上位!”湯和似想到有趣的事,嘴角微微揚起笑著說道:“那吳江剛剛入獄時,還吵著嚷著要見太子。”


    “可沒折騰兩天,他便也消停了下來。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渾不在意。”


    “如今十幾天過去了,估摸是擔心上位您真的將他砍了。昨夜求著看守給他送去筆墨,估摸著是要給太子寫信求救!”


    “哈哈哈哈!”被湯和這麽一說,老朱也覺有趣,不由朗聲大笑了起來。“倒也是聰明,想到老大會救他,便不再大吵大鬧。”


    “如今十幾天過去,生怕標兒把他忘了,生怕咱會將他給斬了,便又想著給標兒送去書信。”


    “上位說得是。”


    見老朱滿臉和煦,對吳江並沒有太多厭惡。


    湯和微微一頓,旋即拱手道:“這吳江也算穩重。”


    “在錦衣衛的昭獄中待上半個月還不瘋癲的,吳江也算少見。”


    “嗯,將他帶來吧!”老朱緩聲下令道。


    畢竟能幹出火燒世家,將世家之財分發給杭州百姓的義舉,足可證明吳江乃是為民的好官。


    隻不過吳江身為杭州知府,對國朝法令不甚敬畏,更是不相信天家有愛民護民之心。


    老朱這才將他丟進昭獄,好好壓一壓吳江的莽氣。


    “罪臣吳江,拜見陛下。”


    “你給太子的書信中,寫的什麽?”


    “額.....”


    聽到老朱這話,剛剛跪地的吳江滿臉錯愕,整個人愈發惶恐了起來。


    可不等他開口,隻聽老朱繼續說道:


    “是不是說咱這個皇帝識人不明,打算將你這個一心為民的好官斬首示眾。”


    “是不是說咱這個皇帝暴虐不仁,比不上太子那般寬仁?”


    “陛下明鑒,罪臣萬萬不敢!”


    吳江忙從懷中掏出書信,規規矩矩遞了過去。


    “陛下明鑒,臣在信中言說,陛下處斬微臣,乃臣罪有應得。”


    “畢竟繞過國法,火燒諸多世家及其家人,乃臣百死莫恕之罪。”


    “臣隻是.....隻是覺得有愧太子殿下!”


    吳江眼中滿是不甘,壯著膽子看向老朱,悲聲說道:“太子殿下命臣主管蘇杭五州之地,厚待百姓。”


    “殿下命臣推行朝廷新政,並協助江陰侯、靖海侯管理海務。”


    “臣未能報效太子殿下便要身死,故而深感愧對太子殿下拔擢之恩!”


    看著吳江遞上來的書信,老朱眼眸微頓。


    這吳江所言不假,在給朱標的信中,沒有半句請求朱標快馬趕迴,為他求情的話。


    吳江甚至對他被關進昭獄的事,也隻字未提。


    全篇近千字,幾乎全是在說該從哪些方麵,厚待蘇杭五州的百姓。


    “嗯。”放下書信過後,老朱剛打算開口。


    偏是此時,晉王朱棡一邊跑來,嘴裏大聲喊道:


    “父皇,大哥來信了,大哥來信了!”


    聽到這話,老朱猛的站起身子,快步走到朱棡跟前。


    粗略看了下朱標發來信件後,老朱輕咳一聲,語氣威嚴衝吳江說道:


    “太子在信中提及,你吳江乃治世之臣。”


    “早先隻是不知天家仁德,生怕朝廷會寬縱杭州世家,生怕朝廷會收斂世家之財,無半分用之於民。”


    “故而這才繞過國朝律法,以私刑放火,火燒世家。”


    “罷了!”


    老朱背負雙手,重新迴到主位上坐定後,正色說道:


    “念你心係杭州百姓,念在太子為你說情的份上。”


    “咱暫且饒你一命,準你將功補過!”


    “這.....”


    聽到老朱這話,吳江如蒙大赦般,連忙衝老朱叩頭道:“罪臣謝陛下大恩。”


    “罪臣定不辱使命,好生善待杭州百姓。”


    當看到老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吳江忙調轉身子,衝泉州方向恭敬再拜。


    “臣吳江,定不負殿下所托。”


    待吳江離開,老朱重新拿出朱標寄來的信件,仔細看了起來。


    片刻過後。


    隻見老朱眉頭微皺,將書信遞給湯和的同時,疑惑問道:


    “鼎臣,你說老大這小子,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嗯?”


    接過書信,湯和仔細看了起來。


    可讓湯和也感到奇怪的是,朱標通篇全是問候之語,全無重點。


    也是見朱棡蠢蠢欲動,很是急切想要知道信中寫了什麽。


    湯和隨手將信遞了過去,溫聲說道:


    “晉王殿下,微臣老眼昏花,可否請晉王殿下誦讀一二?”


    “嗯......”


    見老朱微微頷首,朱棡這才接過書信,朗聲誦讀了起來。


    “爹,泉州事罷,叩闕案賊首押送京城,準備問斬。”


    “爹,天氣漸涼,注意添些衣物,小心著涼。杭州冬雨,小心寒氣入體......”


    書信百字,全是問候之語。


    字字肉麻,朱棡甚至都有些讀不下去了。


    待讀完後,朱棡看了看信件背麵,小聲嘀咕道:“大哥在信中也沒為吳江求情啊?”


    “哈哈哈。”不等老朱開口訓斥,湯和笑著打圓場道:“晉王殿下,陛下從來沒想過處置吳江,不過是讓打壓一下他的莽氣,讓他敬畏國法。”


    “至於言說太子求情.....”湯和看了眼老朱,繼續笑道:“不過是讓吳江承蒙太子恩德,好生為太子辦差罷了。”


    “原來如此......”


    就在朱棡恍然大悟,低聲喃喃之時。


    湯和上前一步,衝老朱問道:“上位,自打有了雄英小殿下後,太子更知當父親的辛苦。”


    “泉州、杭州不過幾日路程,可太子對您的記掛當真深切。”


    “像微臣家中的臭小子從來都沒寫過如此書信。”


    “上位當真教子有方!”


    “狗屁!”就在湯和吹捧之時,老朱眉頭一緊,沒好氣道:“這小王八蛋親征北元,數月都沒給咱來信。”


    “此去泉州不過半月,竟發來這麽一封關切之信。”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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