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前,身死?”


    朱標算了算日子,五日前正是解決杭州世家的第二天。


    也是這謝林得到消息的第一天。


    “知府大人聽聞蘇州、杭州之事,深知陛下、太子此次南巡一大目的,便是為了那老婦叩闕一案。”


    “故而....故而.....”


    “故而怎麽!”朱標一時心煩,當即怒聲斥道。


    “故而殘殺老婦兒媳,甚至將老婦鄰裏,知曉此事的衙役盡數殺害。”


    “就連他們的家人,也....也不放過!”


    “唿~”


    朱標右手緊握,微微顫抖,憤怒之下血液甚至都些許沸騰。


    所有知情者,盡數斬殺,一個不留,甚至包括他們的家人.....


    絕戶!滅門!


    除了這幾個字,此刻朱標腦中再想不到其他。


    若不是老婦懷抱嬰孩一同叩闕,若不是那嬰孩此時正身在東宮,由太子妃暫為照顧。


    依照謝林這畜生斬草除根的作風,恐怕尚在繈褓,懵懂無知的嬰孩兒也不會放過。


    想到這裏,此刻朱標看向謝林的眼神已然沒有了先前憤怒,一雙眸子冷淡至極,甚至看不出是喜是悲,是歡是怒!


    也是在朱標清冷目光的注視之下,謝林隻感覺一股寒意自心頭而起,瞬間蔓延全身。


    在這注視之下,謝林感覺自己就宛如被扒去衣物,毫不保留赤身裸體暴露在朱標眼前一般。


    “殿...殿下,臣沒有,乃此人誣陷......”


    沒有理會謝林死到臨頭的狡辯,朱標眼神微微示意。


    下一秒。


    站在謝林身旁豹韜衛士卒猛的抽出長刀,直接刺入謝林的手掌,將其釘在地麵之上。


    “你等,可有人為謝大人作證?”


    朱標目光看向其他泉州官員。


    也是看見眾人個個表情驚恐,不敢開口迴話,隻顧耷拉著腦袋盯著地麵。


    朱標換了種問法,繼續道:“那你等可有人願意同參謝林之罪?”


    片刻沉默過後,其中一人猛地跪在地上。


    “微臣願參謝林,欺壓老婦一家,殘殺老婦兒媳。”


    繼而,麵前所有泉州官員紛紛跪地,一同彈劾謝林之罪。


    他們先前的確畏懼謝林。


    或懼怕他的知府之位,或恐懼他有蒲、周兩家這樣的打手。


    可現如今,朱標身為太子,親自領兵鎮壓蒲家。


    他謝林官職不保的同時,蒲、周兩打手也隻有死路一條。


    因此眾人自然不會顧及什麽。


    說不準他們一同彈劾謝林,還能將功補過,撿迴一條命來。


    “我等作證,謝林的確有欺民殺民之行。”


    “謝大人,如今還有何辯駁?”


    事已至此,那謝林也絕了強辯的心思,雙目垂地,默不作聲。


    也是見他自知必死,便也不再開口認罪,朱標心中更覺有趣。


    畢竟朱標最不怕的就是賊子以為必死無疑,便坦然接受,隻求身死。


    朱標最喜歡的,也就是讓這些個賊子明白,朝廷有的是比要他們性命,更讓他們恐懼的存在。


    嘴角微微抖動一下,朱標緩步上前,旋即握住透穿謝林手掌的長刀,緩緩旋轉。


    “啊........”


    伴隨謝林那慘絕人寰的哀嚎呐喊。


    朱標立在跟前,低頭俯視著謝林,玩味說道:


    “孤與陛下不同。”


    “陛下治奸,多以酷刑。抽腸剝皮,梟首夷族,此番種種說破大天不過一死了之。”


    “可孤覺得.....”


    “陛下終究還是太過仁慈了些。”


    看了眼周圍百姓後,朱標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淡淡說道:“若是將你丟到百姓之中,這些百姓又會如何泄憤?”


    此話一出,謝林肉眼可見的慌亂了幾分。


    雖說先前的一些醃臢事,都是他指派蒲、周兩家動手,可他依舊沒少出麵。


    況且,他身為泉州父母官,但凡受過蒲、周兩家欺壓的百姓,豈能不把這筆賬算在他的頭上?


    若是將他丟入百姓之中......


    謝林不用想都知道,他將麵臨的是比斬首還要殘酷十倍的懲治。


    就在謝林微微動容之時,朱標語調壓低了幾分,繼續道:“若你妻兒女子還有父母,一同交給這些百姓......”


    “殿下!”


    還未說完,謝林目眥欲裂,憤憤抬頭,一雙眸子雖滿是難以置信,但同樣死死瞪向朱標。


    “臣一人之罪,家人何辜?”


    “老婦一家何罪,其家人何辜?”


    朱標沒想到,這謝林竟然還敢反問自己。


    心中厭惡之下,手中長刀直接調轉九十度,等謝林手背出現一個血窟窿後這才罷休。


    可在劇烈的疼痛之下,謝林的腦子似乎更管用了幾分。


    壓下劇痛帶來的不適後,謝林看向朱標,獰笑說道:“殿下定不會如此!”


    “我朝律法雖累及家人,可殿下顧念官員威信,定不會讓百姓懲治罪臣家人。”


    “況且我朝以仁孝治天下......”


    “孤自然不會親自下令,讓百姓懲治你府上家小。”


    “可將你處死之後,朝廷不追究你府上家小,又不派人保護。謝大人說說,百姓會不會自己動手泄憤?”


    此話一出,謝林身體一僵。


    旋即右手握拳宛如泄憤一般,狠狠砸向地麵。


    “殿下何至於此啊!”


    他當真沒想到,堂堂太子,堂堂大明朝的儲君。


    心思竟能如此陰毒,手段竟會如此狠辣。


    傳聞中雖說太子治貪極嚴,可終究說這位太子乃仁德之君。


    為何眼前的朱標身上,竟無半點仁者氣度。


    那陰損毒辣的法子,比森羅地獄中的惡鬼閻羅都不遑多讓。


    “殿下,臣罪行昭昭,無論認罪與否都難逃一死。”


    “殿下何必執念於讓臣認罪!”


    “自然是讓你當著眾多百姓的麵,說說你自己是如何勾結蒲、周兩家,如何欺壓百姓。”


    “這.....”


    就在謝林猶豫之時,朱標一把抽出插在謝林手上的長刀。


    “如此抉擇,卿可自斷。”


    當看到朱標走迴到原來的位置上站定。


    謝林糾結許久,這才下定決心。


    禍及家人,連累家人同他一起被斬首,謝林知道無可奈何,故而也隻得接受。


    可他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家人還要被眾人百姓懲治。


    想到先前他霸占百姓女兒,殘害百姓時的手段。


    謝林當真不忍心自己女兒被一眾亂民糟蹋,自己父母置生於亂民棍棒拳腳之下。


    “殿下,罪臣願自述其罪.....”


    也是謝林開口的瞬間。


    錦衣衛沈世用神情得意,押著蒲誌滿便走了出來。


    而他們二人身後正跟著渾身是血,卻表情沮喪的沐英。


    “殿下神機妙算,這蒲誌滿果真打算從偏門逃竄。”


    沈世用說完,沐英也跟著拱手道:“末將無能,險些讓此獠遁走。”


    “中軍將士英勇,斬敵七百餘,賊眾無人生還。”


    “嗯。”朱標微微點了點頭,轉而看向謝林道:“謝知府是否有話要說?”


    見朱標明知故問,謝林看了眼一臉狼狽,身上、臉上滿是血跡的蒲誌滿後,還是開口說道:“罪臣謝林勾結蒲、周兩家.....”


    “知府大人,你我尚有報命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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