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可能!”沐英當即衝朱標拱手道:“臣願領命,率眾詳查!”


    朱標自然知道,自己這位外兄和老朱一樣,都是那種嫉惡如仇的性子。


    蒲家奸邪,板上釘釘。


    泉州官員悖逆國法,也是不容辯駁。


    沐英如此急切,想來是不願見到欺壓百姓的官員、富商橫行法外。


    隻可惜......


    示意沐英落座後,朱標語氣平靜,淡淡問道:


    “大哥方才也都聽到了。蒲家恩待村中老人,更是高價請百姓為其做工。”


    “即便蒲家亂法欺民,苦主甚至都鬧不到官府那裏去,自有村中老人出麵調和。”


    “那若是調和不成呢?”


    聽到沐英急切發問。


    朱標微微歎了口氣,聲音也愈發低沉了幾分。


    “此次南巡,一路自北向南,想來大哥也已經發現了。”


    “越靠近南方,越是富庶之地,百姓對村落宗族的執念便是越深。”


    “村落宗族若想懲治村中一人,甚至都不需上報朝廷,即便鬧出人命,其他村中之人也不會報官。”


    “大哥,你曾戍邊西南,自然也知道其中道理。”


    “嗯.....”


    知道朱標說的是西南土司,沐英表情微頓,原本激動的情緒這才稍稍平靜了幾分。


    西南偏遠之地,一些並非朝廷正式任命的土司,說白了最早也隻是權力大些的宗族長輩。慢慢的地盤更大,錢財更豐,這才成了一小塊地方的土皇帝。


    既然是土皇帝,這些土司自然也就掌握著治下百姓的生殺大權。


    即便蘇州、杭州還有眼下的泉州並沒有土司。


    可宗族製度越是嚴格的地區,宗族首領也有定奪族內百姓生死的大權。甚至說這些個宗族家法淩駕於王法之上,也不為過!


    也是見沐英不再言語,朱標看向沈世用溫聲開口道:


    “未有泉州官府與蒲家相互勾結,欺壓百姓之實證,倒也不是錦衣衛失職。”


    “畢竟蒲家行欺壓百姓之事,甚至都不用官府出麵,村中長輩便將此事壓了下來。”


    “不過孤倒是有些好奇。”


    朱標頓了一下,旋即直勾勾盯著眼前的沈世用道:


    “蒲家幾乎是收買了泉州臨近各縣的所有村民。”


    “與海外藩商貿易,當真能得利如此之巨?”


    “嗯.....”


    看著眼前一臉平靜,眸光卻犀利如刀的朱標。


    沈世用竟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


    倒不是被朱標的氣場震懾。


    相反!朱標這話雖是疑問,可在沈世用聽來,卻感覺朱標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之所以有此一問,就好像是說給旁邊的沐英聽。


    “迴....迴稟殿下!”


    “蒲、周兩家與海外藩商貿易,盈利巨大。”


    “僅今年不到一年功夫,兩家共盈利不下千萬兩!”


    “胡扯!”沐英輕笑一聲,瞥了眼沈世用一眼,沒好氣道:“與海外藩商貿易,一年便得銀千萬兩?”


    “你可知我大明一年的賦稅才有多少?”


    “你可知軍中每年軍資才有多少?”


    沒有理會還打算開口的沈世用,沐英衝朱標鄭重拱手道:


    “太子殿下,即便是開設港口,與海外諸國進行貿易,也該事先由陛下廢除海禁。”


    “殿下身為太子,身為人子,斷無理由率先廢除陛下海禁旨意。”


    “大哥稍安勿躁。”


    朱標示意沐英落座,轉而看向沈世用繼續問道:


    “蒲、周兩家都有何商品銷售海外,再者遠洋都有哪些小國的藩商與他們兩家往來貿易?”


    “迴殿下的話,蒲、周兩家多以絲綢、棉布、茶葉、瓷器等物售賣諸國。”


    “其商隊遠行,可到呂宋、暹羅等地,具體.....”


    “具體標下也是不知。”


    “不過每年盈利千萬,絕非標下妄言。”


    沈世用看了眼旁邊的沐英,繼續說道:


    “例如我朝絲綢,若賣往呂宋,可翻數十倍不止。”


    “瓷器、茶葉在遠洋諸國更是緊俏,非王室親貴不能享用。”


    “海貿一年盈利千萬,絕非虛言。”


    “孤自然明白。”


    和沐英不同,朱標絕對相信海貿一年可以盈利千萬。


    畢竟現如今大明除泉州以外,再無其他民間港口供海外藩商停靠。


    因此這千萬兩銀子絕對有可能。


    而且朱標相信,若朝廷廢除海禁。收繳海關稅加上遠洋貿易,國庫每年收入千萬都是不止。


    “孤明白了,傳令靖海侯吳禎。”


    “命其率領所部,於海路到泉州沿岸三十裏的海上等候旨意。”


    “標下領命!”


    沈世用剛一離開正堂,朱標伸了個懶腰的同時,看向沐英玩笑調侃道:


    “海外同商這塊蛋糕,父皇不取,自有富商去取。”


    “太子殿下,陛下也是....”


    “孤當然知道。”不等沐英為老朱解釋,朱標輕聲打斷道:“早年間北元實力強橫,東南沿海又多有海寇襲擾,朝廷分身乏術,陛下這才下令禁海。”


    “不過孤隻是覺得可笑。”朱標似自嘲般苦笑一聲。


    “朝廷那邊摳摳搜搜,孤這個監國太子恨不得將一分錢掰成兩半花。”


    “所想出恩待於民的法子也是沾點小家子氣,從不敢有一擲千金的豪氣,更不敢直接給大明境內的老人分銀分糧。”


    “而泉州的蒲家卻是做了孤想做卻不能做的事。”


    “雇傭泉州青年,年末給予村中老人銀錢、肉類。”


    “若他們沒幹那些個欺壓百姓的勾當,這泉州讓他們當家做主反倒更好!”


    這話聽起來雖然很是無奈,可沐英卻也覺察到朱標說話之時的憤怒。


    區區商賈,施恩於民。


    這在朱姓天下是絕不允許的。


    不用說老朱了,即便是素來寬仁的朱標也決不允許有商賈似這般收買人心。


    “殿下,末將請命,率兵查封蒲、周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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