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兒,你終究還是小看了太子殿下。”


    見自家老爹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甚至有幾分失望,詹徽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答。


    他可從來沒小看過朱標。


    他甚至覺得朱標治國之才要勝過當今陛下。


    怎的這麽高的評價,竟還是小看了朱標?


    “聖旨到~”


    就在詹同父子還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隻聽門外突然傳來太監那尖銳的嗓音。


    聞言,詹同、詹徽不敢猶豫,快步跑出府門。


    當看清前來傳旨的竟是朱標的隨身太監劉保兒後,詹同強壓心頭疑惑,忙跪地道:


    “臣詹同.....”


    “詹大人快起,太子有令,您可站著接旨。”


    “啊?”


    沒等詹同反應過來,劉保兒示意隨行太監將詹同扶起來後,朗聲宣旨道:


    “吏部尚書詹同自龍鳳年間隨朕左右,任職勤勉。數年之內夙興夜寐,無有錯漏。”


    “其人品貴重,甚肖朕躬。堅剛不可奪其誌,巨惑不可動其心。”


    “擢!進詹同太子少師,東宮行走。”


    “召,吏部尚書詹同入閣侍君。”


    “這.....”


    聽到這話,第一次站著接旨的詹同滿是錯愕,恍惚間竟忘了第一時間領旨謝恩。


    雖然這道聖旨是以皇帝的口吻下達,可此時陛下不在京城,這顯然是太子朱標的意思。


    可是!


    詹同實在弄不明白,朱標為何突然給他升官!


    他本就是吏部尚書,自打老朱裁撤丞相,罷黜中書以後。吏部便是六部首要,他詹同也算是頭號文臣。


    如今又加他太子少師之銜,準他東宮行走。


    更重要的是,還準他站著聽旨,甚至還召他入閣!


    如此恩重,詹同莫名間便聯想到了胡惟庸的前車之鑒。


    “父親!”


    “嗯?”


    “快領旨謝恩啊!”


    被自己兒子這麽一提醒,詹同猛然迴過神來。


    “臣詹同....”


    “詹大人!”


    就在詹同即將下拜之時,劉保兒快步上前,將其攔下的同時溫聲說道:


    “太子有令,詹大人乃國朝元老又是太子長輩,以後便不需行這跪拜之禮。”


    “萬萬不可!”


    詹同神情鄭重,不顧劉保兒的阻攔堅持跪地,正色說道:“禮不可廢!”


    “臣詹同謝陛下隆恩,陛下萬萬歲。”


    “臣詹同謝殿下大恩,殿下福壽永年!”


    看著詹同先是衝著聖旨恭敬三拜,隨後又是朝著皇宮的方向行了九叩大禮。


    劉保兒也不再製止,隻是將他的表現默默記在心裏,好待會匯報給朱標。


    “公公。”


    也是詹同起身捧過聖旨的同時。


    詹徽上前一步,將一遝厚厚的銀票悄咪咪遞到了劉保兒袖子中去。


    可他這突然的舉動卻把劉保兒嚇了個激靈,快速後撤幾步的同時,沉聲質問道:


    “小詹大人,這是為何?”


    “這....給公公喝茶.....”


    “小詹大人難道不知,咱們東宮的這些個宮人是從來都不喝茶的?”


    “嗯.....”


    看著麵前鐵麵無私的劉保兒,一手拿著銀票的詹徽很是尷尬的愣在了原地。


    皇宮太監外出宣旨,收些茶水錢也是應該的。


    怎的劉保兒卻好似畏之如虎一般,竟不顧及他父親的顏麵,當眾讓他難堪?


    也是在詹徽愣神的功夫,詹同忙拱手賠罪道:


    “公公息怒,小兒莽撞,還望公公見諒!”


    “詹大人這說的是哪裏話!”


    劉保兒瞥了詹徽一眼,語氣盡可能和緩說道:


    “大人乃是朝臣,小人隻是奴婢,大人又何需向小人請罪?”


    “小詹大人,也有您的旨意?”


    “哦?”


    待詹徽再次跪地後,劉保兒拿出聖旨,繼續念道:


    “先北伐之戰,前軍籌糧百戶詹徽,任職勤勉,恪盡職守。”


    “北伐平定草原之功,徽功不可沒。”


    “擢,進詹徽為禮部員外郎,總管皇家婚嫁儀典!”


    “臣詹徽謝陛下隆恩,謝太子殿下大恩~”


    將聖旨遞到詹徽手上,劉保兒壓低聲音小聲說道:


    “太子待我等宮人極厚,可要求卻也極嚴。東宮宮人不可收取朝臣好處,更不可仗勢欺人,還望小詹大人見諒。”


    “多謝公公提點。”


    “那裏的話。”


    隨意應了一聲後,劉保兒衝詹同、詹徽微微拱手道:


    “小人告辭,小人還要到南鎮撫司宣旨。”


    “敢問公公,一同入閣的可還有其他官員?”


    “不瞞大人!”


    劉保兒似早就準備好了一般,吩咐隨行侍衛、宮人後退幾步,旋即衝詹家父子輕聲道:


    “此次殿下特許入閣的,攏共三人。”


    “除詹大人外,還有前河南參政姚廣孝,以及錦衣衛指揮使毛驤。”


    “哦?”


    “詹大人不送,小人告辭。”


    不等詹同繼續發問,劉保兒快步朝遠處走去。


    而望著宣旨隊伍離開的背影,詹同原地愣了半晌,始終想不明白朱標為何如此安排。


    “父親,宣旨隊伍已經走遠了!”


    “嗯。”


    隨意應了一聲,詹同眉頭緊皺,垂著腦袋緩步朝府中走去。


    他深知朱標最喜用捧殺一法懲治奸佞,先前的胡惟庸便是極好的例子。


    難不成如今輪到他詹同了?


    捫心自問,詹同不覺得有什麽地方得罪了朱標,更不知那些地方惹的朱標不悅。


    怎的如今........


    想到這裏,詹同心緒難平,雙手微微顫抖了起來。


    饒是東月,可額上竟也滲出了不少汗水。


    “父親,兒子如今也是我朝朝臣了!”


    和腳步深沉,思慮極深的詹同不同。


    詹徽看著手中的聖旨,欣喜之情無以言表。


    “世家公子中,也就兒子得了五品員外郎的官職,看來太子對咱們詹家還真是極厚!”


    “那是,那是。”


    詹同擦了下額上汗水,努力擠出幾分笑容衝自家兒子說道:


    “徽兒,你天資聰慧可就是有些少年心性。”


    “今後對陛下、對太子,甚至對將來的太孫都要多幾分敬畏,凡事也要多幾分沉著。”


    “還有!”


    “太子調你前往禮部,總管皇家婚嫁之事,估摸年節前後便要與你姐姐完婚。”


    “從此以後我詹家便是天家姻親,今後你行事更要三思後行!”


    “父親放心!”


    詹徽還沉浸在進入文官係統的喜悅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家老爹的變化。


    更沒察覺出詹同這份囑托好似臨終遺言一般。


    “去,把窖中那壇女兒紅捧出來,為父今日與你對飲。”


    “好!”


    詹徽剛走出兩步,猛的意識了什麽,忙迴頭問道:


    “父親,您不是說等姐姐嫁予太子那日,再開此酒嗎?”


    “怎麽今日.....”


    “為父等不到了!”


    長歎一聲後,隻見詹同背負雙手,微微抬頭看向皇宮方向的天空,淡淡說道:


    “太子這封聖旨,便是父死子存,保全詹家 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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