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標滿臉怒氣,衝陳老漢高聲質問。


    沐英微微鬆了口氣。


    若朱標當真動怒,有意責罰。


    那眼前的陳老漢必死不說,有護衛之責的他,還有暗處的錦衣衛,都不能幸免。


    此時怒斥陳老漢,也不過是提醒錦衣衛不要現身。


    也是明白朱標的意思,錦衣衛、龍驤衛,還有旁邊的沐英,都沒有輕舉妄動。


    而看到朱標竟還敢開口質問,那陳老漢竟是氣不打一處來。


    撿起地上的石頭便朝朱標砸了過去。


    “你個毛頭小子滿嘴噴糞!”


    “河水泛濫成災,跟太子親征有個甚的關係!”


    “送往北境的糧食,都是俺們的口糧,都是俺們自願交給官府,讓官府送到前線的。”


    “你知不知道,太子殿下先前殺了多少貪官!”


    “你知不知道,開封府前的登聞鼓是用來做什麽的!”


    “太子愛護俺們這些個百姓,如今朝廷開國戰,太子征北境,就算把來年的種子都拿出來,也要讓太子殿下打好這一仗!”


    陳老漢越說越氣。


    此時甚至有些恨鐵不成鋼,衝著朱標怒聲吼道:


    “要是你爹知道你說這種昏話,定要往死裏揍你!”


    “要是常大將軍在世,知道你敢非議太子,不把你脊骨打折!”


    “文不成,還不願從軍,當真浪費糧食!”


    朝朱標啐了一口,陳老漢不願多費口舌,轉身便朝前方工地走去。


    而看到朱標此時還站在水裏愣神,沐英連忙上前說道:


    “殿下,水裏涼,還是.....”


    “大哥,你說諸多百姓都如陳老漢這般,還是因他是前線老兵,這才動怒。”


    “這.....”


    此時沐英不敢妄言。


    他知道朱標對謝全疑心極重,所以現在說什麽似乎都不恰當。


    片刻沉默過後。


    朱標一邊脫下沾滿水的外袍,一邊朝河岸走去。


    見朱標似乎有了定論,跟在後麵的沐英忙開口問道:


    “殿下,您覺得那謝全如何?”


    “有些頭腦,目前看來還算是個好官。”


    等朱標走出兩步。


    隱身於暗處的毛驤這才拿著厚大袍子,忙跑到朱標跟前。


    “殿下。”


    “嗯。”


    披上幹淨的外袍,朱標衝毛驤淡淡問道:


    “謝全可調查清楚了?”


    “是!”


    “朝廷下發用來補給捐糧百姓的銀錢,總計三萬兩。”


    “謝全拿出一萬五千兩,用來補給捐糧百姓。”


    “五千兩與上下官員瓜分。”


    “剩下的一萬兩還未用完,用途則是以工錢分發給了做工百姓。”


    聽到沐英有些疑惑的輕哼了一聲。


    毛驤連忙解釋道:


    “朝廷發動民夫,修築堤壩。若非徭役,按照規矩,每名民工一天餉銀乃是五十文。”


    “可謝全卻給了百姓七十文。”


    毛驤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屬下還打探到,謝全出身江浙一帶,與劉伯溫、詹同、宋濂等人偶有聯係。”


    “至於師承,這謝全原是前朝縣令。”


    “龍鳳年間,經宋濂舉薦,同任河南縣令。後因治郡有方,被陛下逐級拔擢。”


    謝全的經曆雖然聽起來平平無奇。


    可朱標卻覺得其中大有可考之處。


    洪武初年,浙東、淮西兩派鬥的不可開交。


    饒是李善長、劉伯溫也親自下場。


    可在浙東官員楊憲手握大權時,謝全並未得到越級拔擢。


    在淮西官員胡惟庸任丞相時,謝全卻還能穩步升職。


    足以證明,此人應有幾分可取之處。


    迴到開封府,換上太子袞服。


    朱標沉聲下令道:“召詹同、謝全前來。”


    不多時。


    詹同、謝全快步走入堂中。


    “臣拜見太子殿下.....”


    “詹同,你可知罪!”朱標突然開口。


    詹同話未說完,便失聲低唿了一聲。


    “殿....殿下,微臣何罪....”


    “你身為吏部尚書,主管官員調度,有責考核各級官員。”


    “然河南布政使謝全品行不端,貪墨朝廷下發銀錢。”


    “詹同,你還不知罪?”


    聽到朱標這話,詹同臉上雖是惶恐,卻也帶著幾分預料之中的坦然。


    昨日謝全迎接朱標誌之時,語氣不甚恭敬,似有不滿。


    而詹同也發現,謝全所為的確惹的朱標不快。


    今日朱標處置謝全,自然要順帶敲打敲打他詹同。


    念及至此,詹同將頭埋在地上,便了絕了申辯的心思。


    似朱標這般謀略超人之人,大多都有幾分固執。


    一旦認定謝全為官不明。


    無論事實如何,想來朱標都不會留下謝全。


    也是此時。


    朱標將目光看向一旁的謝全,淡淡說道:


    “謝布政使,你可有話要說?”


    “臣無話!”


    和詹同不同。


    謝全全無懼色,梗著脖子朗聲迴道。


    見他如此,旁邊的沐英剛想開口訓斥,朱標卻先一步說道:


    “這麽說來,你是承認貪墨朝廷分發給百姓的銀錢了?”


    “事實便是如此,臣無可辯駁。”


    “臣同各級官員貪墨銀兩五千兩,臣收受民間糧商五十兩賄賂,臣還向為河堤民夫做飯的廚子索要了兩貫大錢。”


    “不僅如此,臣向陳家村百姓索要五貫大錢,承諾河水退去,河堤修建完成後。將河道土地劃給他們,讓他們來年耕種。”


    謝全一五一十,將自己那些所謂的貪墨之行,盡數說了出來。


    也是聽到這話,一旁跪著的詹同臉上愈發惶恐了起來。


    若非朱標在上,他真想起身,當場撕爛謝全那張破嘴。


    現在是什麽時候?


    朱標要治他的貪墨之罪!


    這謝全不申辯倒也罷了,竟還將那些個罪行原原本本說出。


    他分明就是找死!


    他這副樣子,顯然是要讓河南官員,甚至連同吏部部分官員跟他一起陪葬。


    畢竟鳳陽中都案時,朱標可是將連同知府在內的鳳陽所有官員,盡數斬首。


    恐怕如今的開封府,也要同鳳陽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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