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太子殿下!”


    鐵鉉恭敬再拜後。


    在毛驤的帶領下,快步朝鷹鉤澗的方向走去。


    隻不過剛走出太子行宮。


    毛驤眼眸微動,還是看向鐵鉉問道:


    “鐵鉉大人,您先前可與太子熟識?”


    “下官官職微末,今日乃第一次得見殿下。”


    “那.....”


    見毛驤微微一愣,沒有繼續說下去。


    鐵鉉也不追問,跟著毛驤便朝鷹鉤澗的方向走去。


    隻不過此時毛驤卻疑惑到了極點。


    方才鐵鉉說的話,隨便挑出一句都能被言官扣上詆毀大明,不敬太子的罪過。


    可朱標非但怪罪鐵鉉,反而還對鐵鉉委以重任。


    更重要的是。


    他毛驤最初在檢校任職,如今當了錦衣衛指揮使。


    這麽多年,他還從未見過朱標對一個人竟然如此器重。


    莫說他鐵鉉隻是一個不入流的八品小官。


    縱然李善長、胡惟庸,哪怕是劉伯溫、宋濂等人。


    朱標也從未如此親近。


    甚至!


    朱標還讓鐵鉉一個文人,去平定鷹鉤山的流寇。


    念及至此。


    毛驤甚至都以為朱標此舉的目的,是擺明了要讓鐵鉉送死!


    不多時。


    毛驤、鐵鉉抵擋鷹鉤澗。


    而朱標、湯瑛也在不遠處的山上站定。


    “太子有令,鐵鉉總管中軍守備五千人。”


    毛驤話音剛落,左良連忙上前衝鐵鉉拱手道。


    “末將見過鐵鉉大人。”


    雖然鐵鉉年紀尚輕,又是一副文人模樣。


    可左良依舊不敢怠慢。


    畢竟朱標親自任命。


    左良自然以為鐵鉉是兵部來的大佬,甚至是如李景隆這樣的將門之後。


    畢竟在明初這個侯爵滿地走,伯爵多如狗的情況下,


    他左良的守備之職,也隻比千戶高那一階。


    他也著實是誰都得罪不起。


    “鐵鉉大人自京都而來,舟車勞頓。請大人稍作休息,看末將平了這鷹鉤山的流寇。”


    “在下並非來自京都,在下乃是臨縣八品主簿。”


    “八.....八品主簿?”


    左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主簿,說得好聽點是八品。


    說得難聽點,七品以下就是沒品。


    左良當真不相信朱標竟然會讓一個沒品的文人來總領中軍守備。


    見左良目光詫異,滿臉的驚駭。


    鐵鉉倒也不在意,走到鷹鉤澗前開始審視地形。


    隻不過此時左良心頭詫異。


    忙湊到毛驤跟前低聲問道:


    “毛驤將軍,這人什麽來頭?”


    聞言,毛驤當即瞪了左良一眼。


    可訓斥的話剛到嘴邊,毛驤似乎想到了什麽,隨即衝左良開口說道:


    “鐵鉉,鳳陽臨縣八品主簿,也是中都一案中的貪墨罪徒。”


    “罪....罪徒?”


    左良眼中詫異更甚。


    朱標竟然讓一個八品文人來總領守備,重要的是,這鐵鉉還是罪徒?


    也是見左良一臉詫異。


    毛驤輕咳一聲,看向左良繼續說道:


    “左良將軍,太子有令,命鐵鉉總領守備大軍,甚至下官的錦衣衛都需聽從鐵鉉調遣。”


    “隻不過你我都清楚,這些個書生哪有會打仗的。”


    “平定鷹鉤澗的叛亂,到底還是要看左將軍你啊。”


    見毛驤意味深長的看了自己一眼。


    左良當即會意,低聲淺笑道:“毛驤將軍放心,末將心裏有數。”


    “嗯。”


    等鐵鉉重新走到兩人跟前。


    左良全無方才那極盡謙卑之態,很是隨意問道:


    “鐵鉉大人,此時應當如何啊。”


    “請將軍下令,命手下將士擂鼓。”


    “擂鼓?”


    左良瞥了鐵鉉一眼,愈發沒好氣道:


    “恕末將不能從命,太子有言,三千守備圍而不攻。”


    “這鷹鉤澗易守難攻,鐵鉉大人要讓我手下弟兄送死,恕在下不能從命!”


    “並非此時進攻。”


    鐵鉉自然也看出左良眼中的輕視。


    隻不過他還真不在意。


    畢竟朱標方才曾告訴過他,平定民夫叛亂,不一定非要用兵。


    “既然鐵鉉大人不是此時進攻,敢問為何擂鼓!”


    “請將軍擂鼓!”


    見鐵鉉壓根不與他多言,甚至不等他開口便轉身朝著鷹鉤澗走去。


    左良雖然心中不爽,但還是下令命三千守備擂鼓助威。


    “隆~”


    “隆~”


    “隆~”


    一時間,厚重鼓聲響徹整個山穀。


    鼓槌落下,就好像砸在眾人心頭。


    每個鼓點也聞者心中振奮,神經也跟著緊繃了起來。


    可偏是此時。


    鐵鉉彎腰撿起地上那三罪臣的頭顱,徑直朝鷹鉤澗裏走去。


    “鐵鉉大人!”


    見此情形,毛驤連忙上前阻止。


    他是想看看鐵鉉究竟有什麽本事。


    也想讓左良故意刁難鐵鉉,好給朱標處置左良找個借口。


    可他不想看著鐵鉉去送死啊!


    畢竟朱標對鐵鉉有多器重,他毛驤也是看到了。


    若是此時鐵鉉死在民夫的亂箭之下。


    朱標定然震怒,到時候處置的便不隻是左良一人了。


    “鐵鉉大人,鷹鉤澗兩側定然埋伏不少民夫流寇,不可冒進。”


    “末將願率錦衣衛從一側繞後.....”


    “不必!”鐵鉉神情郎然,沉聲迴道。


    “鐵鉉大人,若是.....”


    “若我鐵鉉死在亂箭之下,煩請將軍轉告太子殿下。”


    “言說鐵鉉定會在九泉之下仔細看著,看著殿下所說的天下太平!”


    不給毛驤再次開口的機會。


    鐵鉉當即轉身,大踏步朝鷹鉤澗山澗走去。


    而看到鐵鉉的背影,饒是毛驤也不由為之一愣。


    此時鐵鉉周身散發的那股剛毅氣勢,哪裏是一個文臣該有的。


    這股偏執獨斷的性子,毛驤甚至覺得此時的鐵鉉與太子朱標有些相像。


    雖然毛驤也知道,鐵鉉這是要勸降民夫流寇。


    可毛驤不敢相信的是。


    這世上,當真有以身入局,悍不畏死之人?


    “毛驤將軍,你管他做甚。”


    “區區一個罪徒,就算死了,太子還能處置你我不成?”


    “住口!”


    毛驤狠狠瞪了左良一眼。


    隨即目光急切,緊緊盯著前方的鐵鉉。


    毛驤很清楚。


    若此時鐵鉉死在民夫的亂箭之中。


    以朱標對鐵鉉的重視,朱標定然會雷霆震怒,遷怒於他和左良。


    朱標已對左良心有不滿,左良也是死有餘辜。


    可他毛驤招誰惹誰了!


    他可不想就這麽不明不白的給鐵鉉陪葬。


    念及至此,毛驤緊張到了極點。


    右手死死握住刀柄,虎口甚至都有些發青。


    此時毛驤的目光緊緊盯著前方鐵鉉。


    但凡出一點亂子。


    他毛驤定然要第一時間衝到鐵鉉跟前。


    能不能救下鐵鉉另說,可他總要給朱標一個不懲治他的理由。


    心念至此,毛驤沉聲喘著粗氣,萬分緊張之下,就連雙腿也不聽使喚開始顫抖。


    “嗖~”


    一陣破空聲響起,一根箭矢直直落在鐵鉉麵前。


    “大人小心!”


    幾乎同一時間,毛驤當即抽出長刀,徑直朝鐵鉉衝去。


    可也是此時,鐵鉉連忙抬頭製止毛驤幾人靠近。


    隨即高舉三名罪臣的人頭,衝著兩側的山頂高聲喊道:


    “太子殿下親臨鳳陽,為的便是懲治貪官,還鳳陽百姓一個公道。”


    “此三人乃欺壓百姓,克扣民夫例錢銀子貪官的項上人頭。”


    “太子剛到鳳陽便將這三人斬首,太子整肅鳳陽之決心,可見一斑!”


    鐵鉉的聲音在山澗中左右迴響。


    片刻過後,山頂果然傳來一陣喊聲。


    “可我等殺了官員,太子能放過我等?”


    “太子有令,此次民夫聚亂,情有可原。”


    “隻懲元兇,從眾不論!”


    鐵鉉話音剛落,毛驤連忙跟著高聲喊道:


    “隻懲元兇,從眾不論!”


    “隻懲元兇,從眾不論!”


    “隻懲元兇,從眾不論~”


    不多時,三千將士、數十錦衣衛齊齊喊道。


    巨大喊聲震徹山澗。


    片刻沉寂過後,山頂再次傳來喊聲。


    “我乃田虎,此次我乃元兇賊首,請大人放過其他人!”


    “大人,我等降了!”


    半炷香的功夫。


    田虎帶著數百名民夫快步下山,徑直朝鐵鉉走去。


    見此情形。


    一旁的朱標嘴角不禁揚起笑容。


    “這鐵鉉當真與孤對脾氣!”


    “想的辦法也和孤一模一樣。”


    “若無鐵鉉,太子大哥也打算孤身勸降民夫?”


    被湯瑛這麽一說。


    朱標眼中閃過一絲戒備,連忙改口道:


    “孤是高興這鐵鉉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孤是認為他能委以重任!”


    “臣女自然相信太子大哥,怕隻怕娘娘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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