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看著老朱端坐在位置上怒目圓睜。


    朱標也不由感慨,老頭子演戲倒也是一把好手。


    畢竟在自己出宮之前,還是老朱提醒自己把動靜鬧的大些。


    如今自己嚴懲了朱亮祖,老朱絕不可能因此震怒。


    而且此時老朱身旁,正站著徐達、李文忠還有馮勝。


    徐達、李文忠自然不必說了,一個是老朱從小玩到大的玩伴兒,一個是老朱的外甥,他們兩個平日裏也都是奉公守法,沒犯下過什麽罪行,也沒給朝廷添過麻煩。


    可馮勝卻是不同。


    自開國以來,馮勝也貪墨了不少田產。


    更重要的是,朱標嚴懲的朱亮祖,正是馮勝的部下。


    所以眼下這三人進宮,看起來是他們三個代表整個淮西武將,進宮來討要個說法。


    可實際上,無非是馮勝代表那些不法勳貴,想要試探朝廷此次整治勳貴不法的決心有多大而已。


    明白老朱是要自己陪他演一出雙簧。


    朱標也不怯懦,迎著老朱的目光正色說道:


    “兒臣何錯之有?”


    “你還不知錯?永嘉侯是怎麽迴事兒?”


    “你殺他府兵,斷他雙腿,更是命錦衣衛拖著他在大街遊行!”


    “臭小子,你還不知錯?”


    老朱裝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作勢就要拿起桌上杯盞便要朝朱標砸去。


    好在旁邊的徐達眼疾手快,瞬間將杯盞拿在手中。


    “陛下息怒啊....”


    老朱狠狠瞪了眼朱標,怒聲吼道:


    “說!朱亮祖究竟犯了什麽罪!”


    意識到老朱給自己遞梯子,朱標當即說道:


    “自大明開國以來,朱亮祖共計侵占百姓良田一千三百畝。”


    “捕殺進京上訪百姓,二十三人。”


    “更是強搶民女,逼良為娼多達十數人。”


    “朱亮祖之子甚至勾結河南官員,貪墨稅銀。”


    “饒是如此也就罷了,就在今日,朱亮祖竟將兩名錦衣衛活活打死。”


    “父皇,朱亮祖諸多罪惡,兒臣不該嚴懲他?”


    聽朱標說完,老朱故意裝出猶豫的樣子,微微頓了一下。


    而旁邊的馮勝聽後,表情更是陰沉到了極點。


    他是真沒想到朱亮祖竟然敢將錦衣衛活活打死,他頓時有些後悔來皇宮要說法......


    “不僅如此!”


    就在眾人無言之間,朱標一臉正色,怒聲說道:


    “朱亮祖自知罪惡滔天,於國法不容,他竟還拿出丹書鐵券,想要以此換自己的性命!”


    “父皇,您當年賞賜勳貴武將的丹書鐵券,難道是這麽用的?”


    “爹!您這是給兒子這個後繼之君,留了多少麻煩!”


    聽到朱標指責老朱的瞬間。


    徐達、馮勝、李文忠當即跪在地上。


    而朱元璋更是一臉陰沉,似隱隱爆發的火山般,正在蓄力。


    饒是如此,朱標依舊不肯罷休。


    掃視馮勝三人後,沒好氣道:


    “若這丹書鐵券是如此用的,那這個天下,何不拱手讓給開國勳貴!”


    此話一出。


    徐達、馮勝、李文忠三人叩頭,朗聲說道:


    “陛下息怒,臣等萬死....”


    “與你們何幹!”


    不等三人說完,老朱冷哼一聲,沒好氣道:“都是咱的好兒子!天天拿咱跟商紂、周幽王這些昏君作比,整日裏盡是詛咒大明國運之言論。”


    “臭小子,咱還真是管不住你了!”


    看著老朱被氣得坐在位置上不停抱怨。


    馮勝也知道這麽僵持下去,非但不會阻止此次朝廷懲治不法勳貴。


    反而還會將朱標徹底激怒,更加嚴厲懲治不法,甚至最後還會殃及到自己身上。


    心念微動,馮勝忙看向朱標道:


    “太子殿下,開國勳貴若有不法,也當嚴懲,至於丹書鐵券.....”


    “若罪孽頗深,縱然皇恩浩蕩、陛下仁慈,也絕不能姑息養奸。”


    “懇求太子殿下莫要再說什麽江山拱手相讓的話.....”


    “還是老師深明大義。”


    聽到朱標這話,馮勝連忙再拜。


    “微臣何德何能,擔得起太子這聲老師。”


    “宋國公,你乃太子太師,孤幼時也蒙你傳授過兵法,稱你為老師也不為過。”


    馮勝聞言,當即叩頭感激說道:“殿下尊師重道,微臣愧受了。”


    “如此說來,宋國公也是孤的太子一黨。”


    此話一出,還不等馮勝高興片刻,隻聽身後的老朱陰陽怪氣道:


    “馮勝,咱還不知道你是太子的人?”


    “這.....”


    馮勝明顯一愣,不過數秒之後,便當即說道:“陛下,臣一直都是陛下和太子的人。”


    看著將腦袋死死抵在地上的馮勝。


    老朱、朱標對視一眼,雖然沒有說什麽,但二人心中也都有了答案。


    馮勝聰明,而且很聰明。


    他能打仗,能打勝仗。


    雖然也有不法行徑,可他畢竟身居高位,不似朱亮祖那般肆無忌憚,也從未直接對百姓下手。


    加上馮勝往日功勞的確頗大。


    所以無論老朱還是朱標,都暫且沒有對他動刀的想法。


    也是此時,老朱突然想到了什麽,隨即看向朱標道:


    “朱亮祖素有不法,常家那兩兄弟就幹淨嗎?”


    “你為何不嚴懲他們,反而讓太子妃提前幫他們善後!”


    話音剛落。


    常氏連忙跪在地上請罪道:“父皇,臣妾管教無方......”


    “你都已經嫁入宮中了,東宮的事兒尚且忙不過來,常氏兄弟不法,與你何幹?”


    朱標說著,直接將常氏拉了起來。


    隨即當著馮勝三人的麵,直言道:


    “兒臣寬恕常家兄弟,自然也有道理。”


    “其一,常家兄弟雖侵占百姓田產,可未曾傷及百姓性命。”


    “其二,常氏兄弟承繼開平王戰功,功勳卓著,功過相抵也應被寬恕。”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們是太子妃的親弟弟,是兒子這個太子的人,兒子自然要對他們網開一麵。”


    聽到這話的瞬間,馮勝突然眼前一亮。


    特別是當朱標說出,常氏兄弟是朱標這個太子的人時。


    馮勝當即便想到,方才朱標稱他為老師,也說他是太子一黨。


    如果朱標真的將他視為自己人,那他就符合被朱標寬恕的所有要求。


    他未傷百姓性命,他的功勞也和常遇春相差不多。


    現在他唯一想知道的,便是朱標究竟有沒有將他視為自己人。


    “小子,你這是徇私!”老朱怒喝。


    “爹,兒子是太子,是將來大明的皇帝。”


    “兒子做的每一件事,縱然是徇私,也是為公!”


    “再者說了。”朱標環顧馮勝三人,幽幽說道:“這裏也沒有外人。”


    “徐叔是您從小玩伴,表哥是咱自家人,宋國公是兒子老師。”


    “咱自己人在,兒子還用得著說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聽到朱標這話,馮勝心中陡然一喜。


    既然他符合能朱標寬恕的所有條件。


    那朱亮祖的性命,當真就無關緊要了。


    更重要的是,他和徐達、李文忠不同,他與老朱之間更多的乃是君臣。


    而且此次進宮,名義上是他代表淮西勳貴向老朱、向朱標討要個說法。


    可馮勝很清楚,什麽狗屁的要說法。


    無非是做個態度罷了。


    畢竟他和那些不法勳貴都很清楚,皇位上的朱元璋絕非可欺之人。


    老朱高興了,給他們個說法。


    老朱不高興,直接對他們動刀,他們也不敢多說什麽。


    此次進宮,無非是他代表淮西集團,試探朝廷懲治不法勳貴的決心有多大罷了。


    方才朱標也說了,滿足那三個條件便可得到寬恕。


    至於勳貴中,有人不滿足這三個條件的,那他們就自求多福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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