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被戳中心思的李成桂心頭一顫,緊接著連忙躬身拜道:“小人萬不敢有如此用心,夾擊明軍之事小人萬萬不敢!”


    “那江界伯為何駐軍不前?”


    麵對廖永忠的追問,李成桂再不敢有半分遲疑,連忙應聲道:“非小人有所遲疑。”


    “小人這便率領我高麗將士衝入山穀,與鷹揚衛將士前後夾擊,一同鏟除那些個倭人。”


    說完,李成桂忙帶領兵將朝山穀趕去。


    此刻的他倒還真有些騎虎難下的感覺。


    方才他為了能讓廖永忠帶兵衝入山穀,他好與倭人一同夾擊明軍、斬殺廖永忠。


    所以從始至終都是他一直吵著鬧著要往山穀裏衝。


    如今廖永忠準許他帶兵衝入山穀,若他依舊拒絕,但是做實了他方才所為均是別有用心。


    隻不過.....


    待會衝入山穀,他該如何對待穀內那些個倭人?


    若今夜當真徹底肅清了倭人殘餘,獨他李家將士自然也難抗衡明朝大軍。


    即便退一萬步來說。


    就算是足利義滿帶領少許倭人僥幸逃出生天,那之後足利也斷然不會與他達成同盟。


    屆時倭國最大的敵人便不是大明,而是他這個首鼠兩端,盟而背刺的高麗李家。


    一時間,李成桂倒也當真沒了半分主意,整個人更是騎虎難下,不知如何是好。


    “少將軍!”


    當聽到蕭平山的聲音,李成桂猛地驚喜,忙將目光看過去道:“蕭將軍可有良策?”


    “良....良策?”


    蕭平山有些茫然的看了李成桂一眼,隨即卻見他指了指前方,小心說道:“末將不知少將軍想要什麽良策。”


    “隻是眼前倭人近在咫尺,後方又有大明將軍緊密關注。”


    “末將是想問少將軍該如何應對那些個倭人!”


    “嗯.....”


    順著蕭平山手指的方向,李成桂清楚看見距離他不到十數米的距離前,許多倭人因明軍火炮轟炸的緣故,此刻正倒在地上苦苦哀嚎。


    也正當李成桂盯著那些重傷的倭人,默默出神之時。


    突見一根箭矢自前方朝他疾馳而來,就在那箭矢即將洞穿李成桂頭顱之時,一直護衛在李成桂身旁的蕭平山忙舉起盾牌,險之又險的將那根箭矢給擋了下來。


    “少將軍快看!”


    將頭小心露出一角後,李成桂從盾牌的縫隙中能清晰看見。


    方才那根險些要了他性命的箭矢,竟是足利義滿親自射出來的。


    不僅如此!


    也是在李成桂露出腦袋的一瞬,又一根箭矢再次疾馳而來。


    虧得是李成桂早有準備,在箭矢離弦的瞬間立時又將腦袋給縮了迴來。


    否則的話,他李成桂絕逃不出這第二根箭矢。


    “少將軍!”


    因是李成桂還未下達誅殺眼前倭人的命令,此刻他麾下這些白頭山兵卒倒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看到不隻足利義滿,仍困守山穀的倭人不僅早有準備,此刻更是毫不留情將箭矢朝他們高麗將士傾瀉而來。


    蕭平山忙衝失神的李成桂大聲喊道:“還請少將軍早下決意,我高麗兒郎若不能還手,必會被這些倭人屠戮殆盡!”


    “可....”


    “少將軍!”


    見事已至此李成桂還在猶豫,蕭平山再難壓製心頭怒意,厲聲吼道:“今日之事,即便神仙來了也無破局之法!”


    “眼下還是保全我等將士要緊!”


    聽到這話,李成桂思慮片刻,立即下令道:“倭人本就與我高麗存有宿仇,若倭人緊逼,我等自不需顧及情麵。”


    “諸將聽令!斬殺倭人!”


    隨著李成桂話音落下,李家將士再不是被動防守。


    特別是麵對那些剛被明軍火炮轟炸過後,戰意不足,負傷大半的倭人。


    此時的李家將士倒也算的上一支強兵,鬥誌昂揚,迅速收割著負傷半死的倭人首級。


    與此同時。


    李成桂衝蕭平山下令道:“蕭將軍,隨我一同上前,本將要與那足利詳談!”


    “少將軍.....”


    “本將軍自是明白!”知道蕭平山的意思,李成桂當即出聲打斷道:“如今與倭人之間的誤會自然是更深!”


    “可若沒有倭人,僅憑我軍怕也不是明軍的對手。”


    “更何況本將軍之所以有意拉攏足利義滿,看中的也不是他手下這些個殘兵!”


    “隻有倭國源源不斷從本土運送將士來我高麗,我雙方才有那萬分之一的機會,擊潰明軍!”


    聽李成桂說完,蕭平山再不多言,當即揮手下令隨行兵卒向前推進。


    畢竟李成桂有句話說得極對!


    即便是此刻收攏白頭山兵卒的李家,就算是加上足利義滿手上這些個倭人殘餘,恐怕也不可能是明軍的對手。


    所以他們打退明軍,也就隻能依仗地形優勢。


    或拖延日久,讓明軍補給不及。


    或倭人再次調派兵卒,來他們高麗,與他們一同抵擋大明。


    總之!


    仍舊為倭人半朝之主的足利義滿,還是有必要費心拉攏的。


    “足利將軍!”


    就在李成桂率領兵眾朝足利義滿靠近之時,卻見那足利義滿拿著弓箭便要朝營地後方趕去,打算渡河逃生。


    見狀!


    李成桂也顧不得身後不遠處廖永忠等人的目光,忙出聲喊道:“足利將軍請聽在下一言!”


    “聽你放屁?”說話的同時,足利義滿迴身又是一箭。


    待躲過箭矢,李成桂也知情況緊急,倘若繼續躲在蕭平山等兵將後方,恐怕穀內所有倭兵被屠戮殆盡,他都沒法靠近足利義滿。


    思緒至此,李成桂奪過一麵盾牌便朝足利義滿衝了過去。


    哪怕正前方是倭人事先便準備好的一道道防線,可此時的李成桂卻也種視死如歸的架勢,竟也是一股腦衝了過去。


    “將軍息怒!”


    “在下也是迫不得已!”


    當看到一根箭矢正中李成桂左肩,可那李成桂卻也跟不要命似的,一股腦朝自己急速衝來。


    此時的足利義滿終究也有些猶豫。


    畢竟相比於李成桂需要與他們這些倭人參與合兵一處,擊退明軍。


    他們則更需要李成桂提供糧餉、軍械,還有生路,以解當下被明軍窮追猛打的頹然局麵。


    “將他放進來,本將要與他當麵決殺!”


    聽到足利義滿這話,那些倭人便也不再阻攔愣頭朝他們衝來的李成桂。


    而等李成桂衝到自己跟前,卻見那足利義滿抬手一刀,重重砸在李成桂手舉的盾牌之上。


    “這便是你給我軍帶來的補給、糧餉?”


    “如今不是追究這些小事的時候。”李成桂擋下一記長刀的同時,忙出聲說道:“明軍已在河對麵等候,將軍當另尋求生之法!”


    “啊?”


    聽到這話,足利義滿瞳孔巨震,原本狠厲的眸子此刻竟也閃過一抹恐懼。


    無他!


    足利義滿之所以敢讓他麾下倭人組成一道又一道的防線,等待擊殺進穀的敵人,以逸待勞。


    一切都是因為他以為尚有求生之法。


    待抵擋不住衝入山穀的敵人後,他自可讓其他兵將渡河逃離,隻留下千人便可再抵擋衝穀敵軍片刻,為渡河的兵將爭取時間。


    可現在!


    當聽到李成桂說河對麵,也就是他提前設好的退路上仍有明軍。


    此刻的足利義滿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己麾下將士被明軍前後夾擊,盡數圍殲在山穀之內的場景。


    待迴過神來。


    足利義滿看著麵前的李成桂,眼中更是滔天殺意。


    山穀退路之事,他隻與李成桂以及倭軍些許親信講過。


    他麾下親信自然不會自尋死路,將此事告知明軍。


    那唯一的答案便是李成桂這王八蛋為向明軍獻媚,這才徹底掐斷了他們倭軍最後的求生希望。


    說遲實快!


    這些念頭都在一瞬間閃過。


    下一秒!


    卻見足利義滿改換雙手執刀,一記勢大力沉的劈砍落下,竟讓李成桂手中盾牌飛出些許木屑。


    “足利將軍,你.....”


    “黃口小兒!先前不是你口口聲聲說要與我軍合盟,一同擊退明軍?”


    “如今為向大明獻媚,竟是將我倭國將士推向死地。”


    “雜碎!”


    “即便是死,本將軍也斷不會放過你!”


    說著,足利義滿又是死力朝李成桂劈砍過去。


    刀法蠻橫,震得李成桂舉著盾牌的右手手臂一陣發麻。


    招招皆兇,似每一刀都想要了李成桂的小命。


    “足利將軍!在下方才不是說了,眼下不是談論這些微末小節的時候!”


    “微末小節?”


    足利義滿一腳將李成桂踹倒在地的同時,沒好氣道:“你所說的微末小節便是我軍唯一的求生之路。”


    “倘若明軍從營地背後阻斷我軍渡河,我軍便是那甕中之鱉!”


    “甚至都不需明軍親自動手!”


    “有你李家這等大明鷹犬在前,明軍隻需駐兵河對岸,我軍要麽死在你這等明軍爪牙手中,要麽便隻能餓了在這山穀之內!”


    “啊?”李成桂大驚失色,甚至有些不可思議問道:“足利將軍先前竟隻有渡河這一條退路?”


    “嘶~”


    聽到李成桂竟然恬不知恥,甚至開始埋怨起他來。


    足利義滿不願和他多說,握緊長刀便要結果了李成桂的性命。


    也就在足利手中長刀即將割破李成桂脖子時,卻聽那李成桂忙聲高唿道:“在下尚且還有法子,能助倭軍將士逃出生天!”


    聽到這話的瞬間,足利義滿手中長刀猛地一頓。


    如今他是不相信李成桂。


    可他現在卻也是沒有半分主意,索性死馬當作活馬醫,姑且渡過今夜危難再和足利義滿算賬。


    “你且說說,如何能救我軍逃出生天。”


    “在下才寡,自不能讓倭軍將士全身而退,可保全半數卻也可為!”


    李成桂迴頭看了眼山穀的方向,待確定穀口駐紮的廖永忠等明軍看不到之後,他這才起身衝足利義滿說道:“眼下明軍還需半個時辰才能抵達河對麵。”


    “眼下當務之急自是讓稍負輕傷的倭軍將士渡河逃生!”


    “嗯.....”


    “當然!”不等足利義滿開口,李成桂率先說道:“貴軍渡河船隻不足,且不說渡河之後仍逃不脫大明騎兵,僅是那半個時辰,想來也隻有不到半數的倭軍將士才能逃離。”


    “因此!”


    李成桂眸光鄭重的同時,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情真意切,鄭重開口道:“未能逃離的倭軍將士隻得為我李家俘虜。”


    “在下保證竭盡全力庇護貴軍將士!”


    聽到這裏,足利義滿心頭已然升起一股火氣出來。


    本以為李成桂能有什麽絕好的法子,沒想到竟是讓他們倭國將士淪為階下之囚。


    還不等足利義滿出聲反對,卻聽那李成桂再次說道:“至於將軍,或許隻得死上一死!”


    “鏜~”


    在聽到李成桂說出這話的瞬間,足利義滿手中長刀唿嘯而至。


    也是因李成桂早料到足利聽到這話必起疑心,此刻再次舉起盾牌予以格擋。


    “就憑你這活口小兒也想要本將軍性命?”


    “並非當真要斬殺將軍!”李成桂連忙解釋道:“方才明軍火炮發射之時,必有不少倭軍將士陣亡。”


    “將軍可讓早先陣亡的倭軍士兵換上將軍衣著,而將軍換上尋常兵卒的服飾。”


    “如此必然也能騙過明軍,蒙混過關!”


    “嗯.....”


    當看到足利義滿目光猶疑,若有所思般掃視周邊那些正與他們李家廝殺在一起的倭人兵卒。


    李成桂忙高聲催促道:“將軍當盡快決斷,在下所言雖有不妥,可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若將軍依舊猶豫,待明軍士卒衝入山穀,即便將軍還有此心怕也是不成了!”


    “還請將軍為麾下將士,早做決斷!”


    聽到李成桂再次催促出聲,足力義滿看了眼穀口明軍駐紮的方向,最終還是咬牙點頭道:“各營將士快速渡河,其餘將士……”


    足力義滿頓了一下,最終還是出聲道:“其餘將士,本將軍自會與諸將同進退!”


    此話一出,足力義滿是何決定也算明了。


    一旁的李成桂聞言自是心頭一喜,隨即忙衝副將蕭平山道:“快!”


    “火速為足力將軍更換鎧甲、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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