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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九齡的神通【星火】,幾乎與三昧真火一般等級的神通。


    兩人間的神通鬥法與應對方式,讓左道奇不大唿精彩。


    這樣的戰鬥,如何能不叫人心向往之。


    兩人間的戰鬥,受製於天元台而無法展示全貌,不然的話,雙陽爭輝,其展現出來的效果必然更強。


    雙日懸於高天,分矗兩人頭頂。


    張九齡依舊一臉平靜,他從未被人期待過,所以從來未失望過。


    而熊熙則是一臉肅穆,張九齡來時,他並不在意,但其展現出來的韌勁,卻是不得不讓他驚訝。


    這樣的人物,理應不該無名。


    星火與三昧真火,雖都是火道神通,但兩者卻是擁有著截然不同的屬性。


    星火者,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也,其蘊含生機,於死中求生。


    而三昧真火,則是心者君火,亦稱神火也,其名曰上昧;腎者臣火,亦稱精火也,其名曰中昧;膀胱,即臍下氣海者,民火也,其名曰下昧。


    所謂三昧,即動中取靜,將萬事萬物由雜亂歸於定之態。


    當然,兩者之火焰,都是相當頂級的火道神通,在煉丹煉器中皆有妙用。


    兩輪烈日升空,蒼穹絕頂。


    無論是熊熙還是張九齡,似乎都不是很喜歡說話的人。


    兩人無聲,但其交手的精彩程度,不亞於昨日呂奉與吳廣一戰。


    張九齡終於開口,“君王棄殘陽,掃可借長鯨!”


    所有人,在張九齡吟詩的那一刻,皆是愣住,就仿佛遇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情一般。


    張九齡明明不是儒士,其人吟詩作甚?


    他們很快就看到了,隻見熊熙那輪以三昧真火凝聚的悠悠斜陽,在這一刻宛如風中燭火一般,似隨時都會熄滅一般。


    這是…


    張九齡解決了儒家與玄門修行上同修的關鍵?


    不對。


    很快,眾人便發現了不對,三道不可同修乃是不啻於天道一般的鐵律,張九齡雖出乎所有人預料,但想來這樣的能力,其還是沒有的。


    熊熙開口道破了一切。


    他頭顱微抬,目光沉肅,帶著一種奇怪的鎮定看著張九齡。


    “很早以前有人跟我說過,所謂儒修,修的便是一個口字,舌尖含龍泉,殺人不見血,張兄竟也學了儒道的手段。”


    張九齡並未迴答,隻是繼續伸手,“唿吸走百川,燕然可催傾!”


    天地似在這一刻崩塌,熊熙三昧烈陽也在一瞬間永墮!


    擂台之上,一片漆黑。


    熊熙眯了眯眼睛,繼而周天四象不斷旋轉,他一直微張的左手,猛地握緊,攥成了拳頭。


    而後一拳前轟!


    他的拳頭,在這一刻浮現一層金色的光暈,像是帶上了一層金色的手套,星光瑩瑩。


    赤、藍、青、紅,四色混轉。


    他那如謫仙一般的身軀,似在這一刻化為莽夫一般,拳出,萬物落、黑暗崩塌、無界神通潰散、星火之陽化塵…


    三昧真火在下一刻,猛然燃燒起來,無邊無際,整座演武台似在這一刻化為火海。


    “如此混亂,應當在烈焰中重現秩序。”


    神通【逆四象】與【三昧真火】,真的是被熊熙用到了近乎出神入化的境界。


    他手中的拳,在這一刻似是化為了天地間的唯一,火海在助威,逆四象之力在流轉。


    熊熙目中微微浮現一抹悵然。


    這一拳,他將讓世人見證自己的強大。


    那無數日夜不眠不休的苦修。


    無憂宗的重擔、爺爺的期望、上宗的壓迫…


    所有人都有著必勝的目的,他們都抱著有死無生的意誌。


    無論張九齡,無論熊熙。


    張九齡終於不再遲疑,在這一刻,凝聚了道源。


    一股浩浩湯湯之正氣,於雲邊浮現,紫氣在不知不覺間縱橫交錯。


    “我隻有一種道源,你若破開,便是你贏了。”


    這是張九齡自戰鬥伊始至現在,說出的第一句與戰鬥無關的話。


    也許隻是提醒,也許是對自己的激勵。


    從來沒有人期待他,從來沒有人看好他。


    但從來如此,便對嗎?


    在將自己領悟的道蘊演化的那一刻,他心中生出一股豪氣。


    “我有浩然正氣,不懼三昧真火!”


    浩蕩的浩然正氣在空中化為一道長龍,仔細瞧去,竟有幾分空中大晉神龍的意味。


    顯然,在神龍之下,張九齡的神通加強了!


    神通【舌尖龍泉】!


    這是一門更加像是儒士的神通,不入絕品神通,隻是因為這個神通隻出現過一次,一千六百年前有大儒楚凰真棄儒入道,成就了這門神通,隻是楚凰真受到天下儒林背叛,對這門神通棄之如敝屐,並未過多開發。


    但在其手中,已經有超過上品神通的威勢。


    張九齡,便是這一千餘年中,第二個領悟這門神通的人,以修士,感悟儒家浩然正氣,走進浩氣長河,像是一個卡bug的掛。


    在其開口之後,擂台上無邊三昧真火,在張九齡眼中宛如無物,其人行走其上,如履平地。


    熊熙轟出一拳,金色的光暈配合四象之力,展現出毀天滅地的氣勢。


    張九齡又高歌。


    “我有浩然正氣,不畏四象!”


    拳出,遇到浩氣之龍而崩潰。


    熊熙不語,但其周身緩緩浮現崩滅的氣息,一道道漩渦像是螺旋一般,從虛空浮現,不斷卷動周圍空氣,將周圍一切碾壓、絞碎、崩滅!


    神通【滅】!


    此神通不算絕頂,但熊熙卻悟道了道源-大破滅道源之道。


    此道,在道河之中屬於上層。


    一拳無功,熊熙繼續向前,抬手間又是一拳。


    張九齡眯了眯眼睛,看著對麵那謫仙一般的莽夫,麵上神情依舊不變。


    “我有浩然正氣,不懼崩滅!”


    浩然正氣之龍不斷在空中盤旋,隻是在熊熙一拳接一拳的攻勢之下,浩然正氣凝聚的紫龍,顏色變得暗淡了一些。


    戰鬥需要勇氣,也需要智慧。


    張九齡心中無奈,看著依舊拳出如龍,神色無變的熊熙,他知道,自己的落敗已經是早晚的事情。


    他不是呂奉,沒有呂奉孤注一擲的傲氣,也沒有他孤注一擲的手段。


    他做不到崩滅自己的浩然正氣,做不到崩滅自己的道。


    誰能料到,如謫仙一般俊美的熊熙,其本質竟然是領悟了大破壞道源的莽夫。


    但讓他坐以待斃,他不願意。


    盡管他並不驕傲,也很少將勝負放在心上,但至少,他要向世人證明一些東西。


    一直以來都站在儒林上層的張家,自他張巨鹿前,有張載之,自他張巨鹿後,有張九齡。


    在熊熙又是一拳之後,張九齡並無言語。


    於是他便看到了張九齡如稚子一般的身影向後倒飛出去。


    被熊熙一拳砸飛。


    台下觀眾有人站起,驚訝的看向張九齡。


    這最後一拳,張九齡為何不擋?


    在急速的倒飛與下墜之後,熊熙抬眼,第一次露出些許吃驚的神色。


    隻見那飄起如破敗柳絮一般的‘稚子’,倏忽間消失了。


    與此同時,他耳邊傳來張九齡有些虛弱的聲音。


    “我有浩然正氣,可化龍泉生死一擊!”


    隻見張九齡在空中的身影,倏忽間似是鯨吞一般將紫色浩然正氣神龍吸入左手之中,化為一柄寒光凜然之劍,劍長三尺,色黑,上有龍紋,劍吟聲宛如龍吟。


    劍出,直刺熊熙咽喉。


    熊熙反應過來了,但擋不住了!


    左道奇猛然起身,眼中帶著好奇與驚訝。


    熊熙…要敗了嗎?


    被張九齡擊敗嗎?


    這個跟自己一樣俊美的男子,真的會如此輕易的便被擊敗嗎?


    蘇玉嬋的聲音一樣帶著驚訝。


    “公子,熊熙好像要輸了。”


    幾乎所有人都被張九齡這拚死一擊而感到驚訝的時候,台上的場景,卻是讓所有人盡皆駭然。


    唯有左道奇,看向台上眾多真人,在最邊角的位置,有一個滿頭銀發的老者,其身形魁梧,氣質雄壯。


    熊熙之祖父,熊符。


    熊符似乎絲毫沒有被台上變故影響到一般,麵容平淡且寧靜。


    他從不相信熊熙會在第一輪便敗。


    左道奇認出了這位,於是他將目光重新放在台上,有些好奇熊熙會如何翻盤。


    而台上,早已風雲色變。


    張九齡手持浩氣龍泉,口中吟誦最後一句。


    “炎涼幾度改,九土中橫潰!”


    熊熙忽然間動了,他的速度,在世人眼中,以一種極其別扭的方式猛然騰空。


    道源-疾緩之道,自神通【神速】上悟得。


    盡管如此,但熊熙展示底牌似乎依舊有些晚了,他還是被龍泉刺中。


    叮~


    清脆的金鐵交織聲,在萬眾矚目的天元之台上,在幾乎所有人都屏住唿吸的時候,是那般的清脆,是那般的明顯。


    三品肉身!


    熊符撫著胡須,“熙兒有機緣,肉身在機緣巧合之下,比之登樓更進一步。”


    於是有人麵色不虞。


    “既是三品,如何參加登樓之戰。”


    熊符連忙解釋道,:“隻是肉身接近三品,但神魂不至陰神,算不得三品。”


    他在這裏的地位並不高,畢竟他身後隻是無憂宗罷了。


    他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上一道的強者。


    卻不等上一道的強者說話,便忽然聽到,高坐首位的正明皇帝姬靈雋輕聲說道。


    “朕雖對修行不通,但三品是神魂的三品,熊熙神魂既然不入三品,那便算不得什麽違規。”


    皇帝的解圍,讓熊符麵上露出為難之色,他的上宗,是上一道。


    好在上一道一向與朝廷交好,斬妖府中便有大量的上一道弟子,對此並沒有什麽不滿,見到上宗的強者對皇帝為自己說話並沒有什麽看法,熊符才拱手。


    “多謝陛下。”


    在熊熙展示自己近乎堪稱無敵的肉身之後,台上的戰鬥便已經基本宣告結束了。


    張九齡的龍泉之劍,落在熊熙咽喉上,因為避讓以及強悍肉身,隻是留下一道淺淡的白痕…


    蒼老的麵上露出一抹苦笑。


    “我輸了。”


    張九齡輕聲說道。


    熊熙向後退出一步,雙手抱拳,不置一言。


    張九齡一樣如此,同樣抱拳而彎腰。


    從昨日到今日,兩人的戰後畫麵,其實是最和諧的。


    無論是張九齡,還是熊熙,對對方的感官其實都很不錯。


    至少沒有虛偽,也沒有譏諷,有的,隻是一種以武會友的萍水相逢的淡然感。


    就像是多年未遇的老友一般。


    張九齡似乎對這樣的交往感覺很不錯。


    他蒼老的麵上浮現一抹微笑,“你真的很強,或許朝廷中,隻有那個人能夠與你一戰。”


    熊熙沒什麽表情的麵上,在這一刻也露出一抹微笑,“我也很期待與左爵爺那一戰。”


    隨後,兩人再無交談,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也許是對兩人的尊敬,也許是九言侯對張九齡的愧疚,畢竟是他將熊熙與張九齡抽到一起的,雖然一切都是天命使然,他並未動過手腳。


    所以直到兩人交談完畢,九言侯才從空中落下,朗聲說道。


    “無憂宗熊熙,勝!”


    天元盛會自開始至今,已曆三場,沒有任何冷門,初時被人看好的三人,穩穩擊敗對手。


    或許這就是天元盛會的殘酷,名聲在某些程度上,代表了戰力。


    當然,像是這樣的盛會,私底下自然有人私設賭局,朝廷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那些賭局的背後,一般都是真人乃至陽神。


    左道奇目光平淡,在張九齡與熊熙談話間,與熊熙的目光有一瞬間的對視,兩人都很平淡。


    也許是都是帥比的原因,兩人都覺得對方不順眼,隻是可惜,第二輪他們兩人並未遇到。


    今日第二演武台還有一戰,是寒玉門尹振堂與四方會館班方道,在二十八人中不算弱者,但也不會特別強。


    當然,相較而言,很多人更加看好班方道,畢竟,此人的父親,乃是四方會館館主,陽神真君修為。


    雖不想說天元盛會是拚爹之戰,但長輩的對位,一定程度上必然影響了世人眼中雙方的地位。


    徐寧掂量了一下壺中的酒水,似是大河一般發出湍急之音。


    她舒坦的飲了一口,“給小熊下注就是不錯,今天贏了不少。”


    “小二,你覺得這一場,誰能贏?”


    連續沒有出現冷門,燕赤俠一副神算子的樣子,很是自信的說道,“應該是班方道吧,畢竟四方會館的天意四象名傳天下。”


    徐寧點點頭,“我也這麽覺得,但我這場,不想賭。”


    “賭博就不是好事,師姐做的好。”


    “但我想試試運氣,將你的儲物戒給我。”


    燕赤俠微微一愣,“師姐要做什麽?”


    “幫你下注啊。”徐寧很是自然的說道。


    “我…沒想賭啊。”


    徐寧不管,直接將儲物戒壓到了一旁的賭桌上,這是大客戶。


    那荷官笑的很開心。


    燕赤俠欲哭無淚,看向班方道的眼神帶著期待,班大爺,你一定要贏啊。


    “師姐,明日你便要登台了,可惜苗正道不出名,不然的話,世人得知曉您的手段。”


    徐寧很是讚同的點點頭,“的確,相較於苗正道,我還是想要跟吳廣一戰,不然的話,這種程度的戰鬥,實在是無趣。”


    “遇到左道奇和熊熙也一樣有趣吧。”


    徐寧瞪了他一眼,“怎麽能一樣,吳廣太醜了,跟個癩蛤蟆一樣。”


    燕赤俠偷偷瞧了一眼徐寧,心道,好好一個姑娘,無論是背景還是修為,甚至是天賦,打扮一下就算是風闌玉那個西京第一美人多半也能拚一拚,可惜,就是長了一張嘴。


    ……


    左道奇安靜的坐在台上,靜靜的看完了尹振堂與班方道的戰鬥。


    張九齡與熊熙雙方間宛如君子論道般的戰鬥,果然隻是曇花一現,在下一場,尹振堂與班方道的血戰,拚到讓人動容的地步。


    尹振堂慘勝,一個眼球被爆掉,右手被卷入湮滅之光,沒有天材地寶,已經沒有機會恢複了。


    畢竟,斷肢再生這樣的手段,隻有陽神才能夠做到。


    班方道雖輸了,但傷勢其實並不如尹振堂嚴重,但傷及肺腑,想要恢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朝廷在盛會開始之前,對於天驕們會受傷已經做出預案,尹振堂想要恢複很難,但班方道的傷勢能夠恢複。


    可惜,這一戰,是尹振堂贏了。


    所以,第二輪第二演武台,將是獨眼獨臂的尹振堂,與完整的熊熙一戰。


    熊熙幾乎已經鎖定晉級名額。


    隻是一戰,卻贏了兩輪。


    今日的熊熙,是真正的大贏家。


    至少在很多人看來,是這樣的。


    這一戰,也是天元盛會第一次爆冷,不被看好的尹振堂昂首挺進下一輪。


    左道奇對於尹振堂,是佩服的,其在最後一刻的堅持,讓人動容,盡管自天元盛會開始以來,這樣的堅韌品質幾乎每一站都會看到,但這樣的品質,無論看多少次,帶給人的震撼程度,都是一樣的。


    昌邑似乎被這一戰嚇到,“左卿,下一輪,要是真打不過那個吳廣,你就認輸!”


    左道奇一愣,隨即笑了。


    他非尹振堂,他有生生不息神通,如今借助死亡道源壓迫,悟出生之道源,隻是時間問題,有生之道源存在,斷臂之類的傷勢,與他雖也嚴重,但不至於損傷太多。


    更何況,他還有些許功德…


    “無妨,我不會有事,我又不要麵子,真打不過,認輸就是。”


    昌邑想著左道奇在宮中時候的猥瑣與謹慎,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又覺得方才自己的表現太過擔心這狗東西。


    腦袋一抬,傲嬌無比的道,“隨你,反正本宮是不會跟殘廢成婚的。”


    ……


    而另一邊。


    燕赤俠一臉幽怨,隨著人群退散,眼神不斷的看向前方那身形矯健的師姐。


    徐寧一絲不苟,酒壺整齊的放在腰間,一片嚴肅,上一道大師姐的氣度在行走間表現的淋漓盡致。


    “小二啊,是你說班方道能贏的,我隻是給你跑個腿而已,難不成你還要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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