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她就讓他一把拉進懷裏,像是懲罰似地狼狠吻住她的唇,這個吻帶著怒氣,他吻得很用力,吻得她的嘴唇腫起,吻過一迴又一迴、怎麽都不肯放開,直到她心跳不穩定、氣喘籲籲,方肯放手。


    他也喘著,隻是立場必須表明。


    他咬牙道:「不管你理不理解,這輩子,你隻可以吊死在我這棵樹下,不能異心、不能改變,別想毀約,承諾是一輩子的事!」


    這樣的堅定口氣,她可以解釋為——他的立場沒有改變過?他的心沒有猶豫過?他對穀嘉華沒有上輩子的感覺?


    這可能嗎?上輩子分明是鶼鰈情深、繾綣纏綿的兩個人,此生就算無法成就良緣,情感上多少會有牽連吧?


    搖頭,不想了、不想欺淩自己的心,關關挑起別的話題。「你帶酒菜迴來,是想同我說和?」


    「不是。」


    「不然呢?事情忙完了,想喝兩杯犒賞自己?還是嫌棄鄭大嬸的手藝?」


    「都不是,我是百忙間抽空迴來的。」


    「為什麽?」仰起頭,她還真猜不出其他理由。


    他笑了,是那種會教人轉不開眼睛的笑容,眉彎彎眼眯眯、散發著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害她看傻、看呆、看得無法反應。


    突地,他低下頭,額頭蹭著她的額,輕聲道:「關關,生辰快樂!」


    恍然大悟,今兒個是邵翠芳的生辰……她這個侵占人家肉身的不記得,難為他牢記在心了,但他是怎麽知道的?她從沒提過呀!


    他從懷裏掏出一串手煉,替她戴上,鏈子是銀的,上頭打上兩個字——青關。


    雲青道:「青關、情關,你是我一生最重要的關卡,這個不必收在烏木匣子裏,它不是女兒的嫁妝,是我對你的心意。」


    她笑開,這有模有樣的甜言蜜語,他在愛情中迅速升級。哪一天,他成了情聖,她半點不懷疑。


    他拉著她坐在自己膝上,屁股底下的長板凳並不舒服,但能抱著關關,再不舒服的逆境都會變得舒服,與她臉貼臉、心對心,他愛上兩人融為一體的感覺。


    「關關,你什麽時候嫁給我?」


    「再過一陣子吧。」她推拖。


    「為什麽?」他問話的表情很無辜,像吐著舌頭的紅貴賓。


    「因為這陣子我們都忙,婚姻是人生大事,不可以隨便、敷衍、急就章。」


    「我能揭穿你嗎?」他歎道。


    「揭穿?」她抬頭望進他的眼。


    「其實理由不是忙,而是穀嘉華,不管我怎麽保證,你都無法相信,我對她沒有你想象的那份心意。」


    關關一驚,他能看透人心?!也是,一個能平步青雲,無依無勢卻在地方上站穩的男子,怎能沒有幾把功夫?


    「日久見人心。」關關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拿起筷子,往他碗裏夾一塊豬肉。


    雲青是個知情知趣的,見關關這樣,隻好順從她的心意,樂嗬嗬地把肉給吃了。


    她挪窩坐到他身旁,捧著下巴微微笑著,安靜欣賞他的吃相,等他把整塊肉都吞下後,才似笑非笑地說:「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笑出聲,這樣也能罵人?!他服了她。


    但心服嘴不服,他笑得令人無法招架,他道:「我本是天上龍鳳,因為愛上你,紆尊降貴,自願成為豬頭。」


    紆尊降貴?他升級的速度越來越快。


    「別擺這種臉,在女人生氣的時候,甜言蜜語是沒多大效用的。」


    胡扯,明明就很有用,瞧她臉上藏也藏不住的春意就知道。「你上迴說『活的時候要開心一點,因為我們會死很久』。」


    「是啊,我說過。」那次是為著安慰成天哭喪著臉的穀小花,一枝梨花春帶雨的鏡頭看太多,近期來,她有反胃現象。


    「依我說,戀愛的時候要開心一點……」


    「因為會失戀很久?」關關接話。


    「不對,因為我們隻有一次機會,倘若錯身,我們會哀傷很久。我不喜歡哀傷,我喜歡幸福,和你一起幸福著。」


    藏不住的春意化成止不了的笑意,她捧腹笑得一抖一抖的,照他這樣的速度升級下去,很快地,天底下他再找不到對手。


    這個晚上,關關靠在他懷裏,低聲道:「看清楚了嗎?一個橫插進來的女子,就算她什麽都不做,也不可能不影響我們。」


    何況她敢肯定,穀嘉華不會什麽都不做。


    「我明白,以後會注意言行,不讓她有機會誤解。」


    他說得真心誠意,關關清楚,他真的相信隻要立身正,就不怕影子斜,但是啊,他終究不夠了解女人,對於愛情,女人可以憨傻、可以爭奪、可以戰鬥、可以不計一切……並且,可以不管男人心裏是怎麽想的。


    在開幕慶結束後不久,雲青兄弟終於迴到宋家祠堂。


    祠堂裏坐滿長輩,方雲青、方雲豐更名改姓,隨叔公焚香,祭拜祖宗牌位,從現在起,他們用迴過去的姓名宋懷青、宋懷豐。


    當他們將母親的牌位擺在父親身旁時,心底無限惆悵,多年過去,一步一步,他們終於走迴這裏,抬頭挺胸、正大光明,和那年過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截然不同。


    他們站得筆挺,靜靜聆聽長輩教誨。


    幾個人悄悄抬眼,望向懷青、懷豐,臉上帶著些許羞愧尷尬,心略帶不安。


    當年他們收下好處,在方姨娘和兩兄弟被欺負時,非但沒有挺身相護,反倒落井下石,如今兩兄弟成為棟梁之材、光榮返鄉,若是他們心底還記恨那筆舊帳,在場人士沒有幾個能得到好下場。


    一顆心惶然不安,仿佛有柄斧頭懸在頭頂上,他們四下打探懷青、懷豐的態度,企圖想辦法抹去過往,沒想到宋懷恩竟是第一個對懷青、懷豐低頭的,更沒料到,兩兄弟肯捐棄嫌隙,重返宋家大門,這教他們既歡愉又羞愧。


    懷青、懷豐兄弟對視,嘴角笑意成形,這是娘的遺願,她想堂堂正正地重返宋家大門,他們立下的誓言終於實現,看著父親身旁的平妻位置,母親再不是小妾姨娘,兄弟倆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欣慰。


    而接下來……宋懷青看一眼叔公坐的位置,輕抿唇,從沒有庶子坐在那個位置過,宋家會不會首開先例?


    「來人,給二爺、三爺搬椅子。」叔公輕咳兩聲後說道。


    當年事他沒參與,卻心知肚明方姨娘和兩兄弟受了莫大委屈,他們剛被趕出宋家大門時,方姨娘本想留在城裏,讓兩個兒子能夠繼續進學堂念書,但許多鄉民指著她的鼻子罵蕩婦,甚至不肯將屋子賃給母子三人,逼得他們不得不搬進山裏,遠離人群。


    如今皇帝為她平反了冤情,還為她建牌坊、追封誥命,這讓當年曾經指責過她的人慚愧不已。


    所以啊,要是生得出好兒子,還怕晚年無依?可惜方姨娘無福,走得早,否則能親眼看見兩個成材兒子,心裏頭不知道有多安慰。


    是他們的爹在天上保佑吧,庇佑兒子平安順利、仕途光明,否則那等艱難環境,怎能長出兩株好秧苗,日後宋家子弟能否夠成器,必不能缺少懷青、懷豐的助力。


    「是。」下人應聲,搬來兩張椅子,懷青、懷豐拱手謝過後,入座。


    滿屋子人全望向兩兄弟,一個斯文瀟灑、朱麵丹唇、豐神俊朗,渾身透著股書卷氣,一個身形挺拔,劍眉斜飛入鬢,一雙丹鳳眼散發著勾魂魅力。


    當初沒人想過,兩個小庶子會有這番光景,要是早知道,誰不願同他們結下善緣?


    瞧族裏的四堂嬸,都不知道隔幾層的親戚了,當年他們被趕離宋府時,不過偷偷塞幾兩銀子給方姨娘,如今人家感恩圖報,不但提拔她兒子到衙裏辦差,還給買了處新宅,四堂嬸那眼光呐……他們當年真是瞎了眼。


    叔公與宋懷恩對視後,點頭發話。


    「我們知道懷青、懷豐公務繁多,也不好讓你們常常抽時間忙私事,不如趁今天,一次把分家的事也給辦妥,免得你們來迴奔波。」


    開門見山,叔公直指主題。這次的事懷恩做的漂亮,收攏人心就得像他這般,讓人感受的到善意,往後要仰仗人家,才不會令人唾棄。


    「分家?」


    聽到這個,懷青萬分訝異,他沒想過從宋家拿東西,貧窮落魄的時候不曾,現在更是想都不會想,家裏有關關那隻聚寶盆,要賺得萬貫家私、富甲一方,不過是指日可待的事。


    隻是……怎會突然提及此事,誰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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