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斟殺了人但並未急著離去,在石像下微眯起眸子望著我,不,是望著石像。逆著朦朦朧朧的燈光,他的臉忽明忽暗,忽陰忽晴。


    許久,他揚起一邊唇角,露了個十分怪異的笑容。


    我沒有現身,因為用了隱身符,估計他是沒有發現我。再則,他能覆手間殺死六七個人,難保不對我起殺心。


    原本以他在昆侖山修的術法來看,我是絕對可以戰勝他的。但他方才露了魔宗魂祭大法,我就不得不防他。


    “七兒,我喜歡你的心不必他少,你可懂呢?”


    念斟講了這麽莫名其妙一句話後,轉身飄然離去。夜色很濃,把他修長挺拔的背影慢慢吞沒,直到無影無蹤。


    他走後不久,我也忙從石像上下來了,撚了個手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客棧飛去。


    剛路過皇城,便看到一黑一白兩個影子從皇城出來,像是拘了個生魂,迅速沒入了皇城中那團陰霾的濃霧之中。


    月熙駕崩了?


    我本想過去看一眼,但瞧著天快亮了,擔心念斟發現我離開,忙不迭就迴了客棧。


    剛鑽進廂房,就聽到門外傳來了念斟的敲門聲,“七兒,七兒你睡醒了嗎?”


    我沒應他,躡手躡腳迴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了下去。念斟喊了三聲就直接推開了門,在門口頓了下,才緩緩進屋。


    “七兒,七兒!”他試探性地喊著。


    “唔……斟哥哥。”我揉了揉眼睛,支起身子半眯著眼縫看了他一眼,道:“你怎麽進來了呀,男女授受不親呢?”


    “你在多大點,還懂男女授受不親呢。”他莞爾一笑,伸手揉了揉我剛自己揉亂的頭發,又道:“聽聞月熙駕崩了,但他陽壽未盡,我估計是陰差抓錯了人,準備去陰司閻君殿看看究竟。”


    “哦,去陰司?”


    他點點頭,“你要去嗎?想去的話帶你去轉轉。”


    我從未去過陰司,所以沒經得住這誘惑。再則我也想看看念斟到底要做什麽,他難不成要從陰差手裏把月熙的魂再送迴去?


    中元節前後,鬼門關是開著的。冥界那些尚未輪迴的孤魂野鬼可以來陽間探視親人,或者接受親人的香火。


    我和念斟都是仙,鎮守鬼門關的鬼將也沒為難我們,直接放了進來。


    一入鬼門關就陰風陣陣,天空像永不見天日似得陰霾一片,沒有一點顏色。


    倒是黃泉路上那一簇簇血色幽冥花和白色引魂花,開得甚是鮮豔,聽聞這是陰司唯一能看到的美麗風景。


    黃泉路上有不少的孤魂野鬼,但都遠遠躲著我們。不,確切的說是躲著我,它們看我是一種又敬又畏的眼神。


    念斟說,因為我是千年血棺凝成,至陰至煞,它們怕我是應該的。


    過了黃泉路,念斟並沒有著急著帶我去閻君殿,而是拉著我往忘川河那邊去了,神神秘秘的也不曉得他要作甚。


    忘川河的水紅得近乎黑色,上麵飄著無數屍骨和扭曲掙紮的鬼魂,臭氣熏天,聽說這裏麵的鬼魂都是永世不得超生的。


    我很不理解念斟把我帶這兒來做什麽,便問道:“斟哥哥,咱們來這兒做什麽?”


    “我聽說忘川河畔有一塊三生石,是專門預測姻緣的。你不是一直在擔心你小哥哥嗎,去看看你們倆何時能修成正果嘛。”


    我一愣,“三生石?就是能顯現有緣人的石頭?”


    “嗯,就到了!”念斟指了指前麵不遠處,快走了幾步過去。


    我好奇得很,連忙跟了過去,看到一塊三麵鏡似得漢白玉石,它一麵泛著血霧,一麵泛著黑色霧氣,再一麵是泛著金色光芒。


    念斟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唇角揚了揚,“試試?”


    也不曉得是為何,我心頭莫名就有些慌,忙道:“要不你先試試吧,我有點害怕這個東西。”


    他也不推辭,伸出手放在了那麵血霧彌漫的鏡麵上,晃眼間上麵就出來一個若隱若現的女子。


    明眸皓齒長發披肩,一身紅色紗衣,這不是我還有誰?


    我驚得目瞪口呆,“斟,斟哥哥,這這這這不會是錯了吧?”


    念斟也是一臉錯愕,隨後一縷喜悅從他眼底慢慢浮上來,他又把手放在了黑色鏡麵上,出現的女子還是我。


    我不信,忙把手放在了血色鏡麵上,當看到裏麵那頭戴玉冠,身著紫金色錦袍的念斟時,我腦袋倏然間一片空白。


    不可能,我的有緣人怎麽可能是念斟?


    “這不可能,我喜歡的是小哥哥!”我質疑地瞥了念斟一眼,轉身就跑了。


    我不相信,絕不相信這塊爛石頭的預測。我和蕭逸歌是兩情相悅,彼此心心相印,怎麽會冒出來念斟。


    簡直荒謬!


    “七兒,七兒你等等啊,你聽我說。”


    我沒再理會念斟,撚了個手訣離開了鬼門關,直奔昆侖山仙門而去。


    我要去找蕭逸歌,不管他在哪兒,哪怕天涯海角。


    到山門下時,我本想直接上山,忽然看到一道黑色霧影進了摘星樓,這霧影很詭異,透著一股殺氣。


    雖然漓漓常與我苦大仇深,但好歹也是書院弟子,她修為又不行,我尋思著進去看看。


    剛進摘星樓藏書閣,我就嗅到一股十分熟悉的戾氣,來自魔宗的。我心下一沉,忙撚了個隱身符,躡手躡腳走了過去。


    “西楚國滅,漓莊主死,漓漓小姐你在書院口碑又不好,能依靠誰?還不如與本座合作,各取所需怎樣?”


    原來那那團霧影是魔宗大長老,他居然來昆侖山了,要跟漓漓合作什麽?


    我在窗紙上戳了個洞,往裏瞅了一眼,瞧見大長老負大刺刺坐在書架邊,一手撚著他那幾根山羊胡子,一手在膝蓋上有節奏地拍擊。


    漓漓站在書架邊手拿一卷殘書,背影很僵硬,臉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瞧著有些陰森森的。


    但看他們倆之間的氣氛,好像不是第一次見麵。


    許久,漓漓轉頭問道:“逸歌到底怎麽樣了?”


    大長老挑了下眉,意味深長道:“他怎麽樣得看你怎麽做了,否則要不了多久你看到的就會是一具魂飛魄散的屍體,畢竟九燭魔獸可不好對付。”


    漓漓擰了下眉,遲疑道:“那賤人詭計多端,她在水獄時我用了各種各樣的辦法都沒把她弄死,你以為她會輕易上我當?”


    “這個!”大長老忽然從懷裏拿出一個玉瓶子放在桌上,又道:“這乃九尾狐仙的噬魂香,隻需一點即可,你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手。”


    “……好,我試試,但我要先看到逸歌。”


    “不行,事成之後本座自會讓你看到他,但現在麽……希望你不要辜負本座期望,好自為之。”


    大長老放下玉瓶後就離開了,我想了想就跟了上去。他沒有迴魔界,而是搖身化為一個樵夫,徑直上了昆侖山。


    我心下納悶,就一直尾隨著。


    大長老沒發現我跟蹤,一路急匆匆進了山門外的那片梨園,竟是念斟站在一棵梨樹下等他,他走上前深深鞠了一躬。


    念斟負手而立,臉上一片陰霾,冷冷問他,“如何!”


    “已辦妥,君上等著便是!”


    “他呢?”


    “十萬魔兵包圍,任他有三頭六臂也肯定逃不出去。隻要仙界那邊一直按兵不發,他便撐不了多久。他一死,仙界那固若金湯的九宮連星陣必破。”


    頓了頓,大長老又道:“君上可靜靜等我們消息,大軍一來便可進攻。”


    念斟靜靜站在那兒聽著,不動聲色,陽光透過梨樹葉兒在他臉上印下一片斑駁暗影,把他本來俊逸的臉襯得有些陰鷙。


    我已經不敢再聽下去,難以置信朝夕相處的師兄竟是這麽一個陰險歹毒的人。我悄然離開了,瘋了似得朝仙門跑去,我要告訴長武師父,讓他們去救蕭逸歌。


    “師父,師父……”


    “七兒,找師父作甚?”


    我剛衝到主殿,念斟忽然就出現在我麵前,他笑睨著我,一雙黑色眸子熠熠生輝,卻並無笑意。


    “斟哥哥,你,你怎麽就迴來了?”我驚出了一聲冷汗,不曉得他剛才發現我沒有。


    詫異了瞬間,我便鎮定下來,又道:“我隻是想問師父,天帝陛下什麽時候能給我冊封,畢竟我在人間都有一座宮觀了,不封神說不過去。”


    他依然是那雲淡風輕的樣子,“師父去了東海龍王那邊,恐怕是有些日子才能迴來。你若是著急的話,我可以代你去仙界問一問這事兒。”


    “我,我能自己去嗎?”


    “不可,未經召喚擅闖天庭,這是要受罰的。”念斟頓了頓,又道:“七兒,你且在書院好生修煉,封神一事我會跟仙父稟報的,如若下了詔書,我便帶你去天庭。”


    “哦!”


    我不敢與念斟撕破臉,眼下蕭逸歌不在,整個書院也就他權利最大。我在書院本就是很另類的存在,說什麽書院弟子都不會信我。


    怎麽辦,我要去救蕭逸歌,無論如何都要去。


    半晌,我又道:“斟哥哥,月熙迴魂了嗎?”


    他一怔,一時間可能沒反應過來,淡淡道:“你倒是蠻關心他的,想必陳申已經把他的魂搶迴去了吧。”


    “既然如此,想必也用不著我的鎖魂鈴了,我想去把鎖魂鈴拿迴來,還請斟哥哥允許。”


    念斟斂下眸子沉默了許久,似在權衡著什麽。我偷睨著他那棱角分明的臉,心下一陣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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