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方琦的照片放在了包裏,提出跟張子欣一起去見見蕭氏集團的董事長蕭景深。我懷疑他是鬼修,因為那張小沫有些不對勁。


    但張子欣有些推辭,說蕭景深工作太忙一時沒有時間。看她模棱兩可的態度我大概猜出,這其中興許是有什麽不足為外人道的東西。


    我也沒強求,就跟張子欣說得要準備兩天,兩天之後再去她家別墅,屆時一定會弄個水落石出。


    至於這兩天中任何時間段,她都不能打擾我。她一心想要驅鬼,自然是答應了。


    我離開時,覆手召出魂音,當著張子欣的麵吹了一道傀儡符的咒音打在了她身上,誑她說這道符是鎮魂安神的。


    她看到我從掌心召出魂音時就激動得不得了,更加相信了我是玄學大師,將我誇得天花亂墜無所不能。


    最後,我便頂著這高帽子,在她滔滔不絕的仰慕下離開了酒店。


    周遭暮色陰沉,我眼中的西淮市顯得驚悚無比,因為我看到的任何東西都是血色,舉目一望全都血淋淋一片,甚是糟心。


    我給韓月打了個電話就先迴別墅了,準備去張子欣的家裏看看,反正她家也沒人。


    大門鎖著,我就在她家花園裏轉了轉,這花園裏種了好些名貴的花草,不過奇怪的是都枯了,花草生息一點沒有。


    這院中有一股很重的兇煞之氣,地下應該埋著無數陰物。我暫時也沒管,反正有兩天的時間,我先探探底再做定奪。


    我將方琦的照片拿了出來,盯著她看了許久,她著實氣質高雅,連我都覺得好看。可惜紅顏薄命,很是讓人唏噓。


    半晌,照片上忽然傳出個聲音,“你看我作甚?你最好不要管這事,否則我也不會放過你。”


    “你出來吧,我們聊聊!”


    “我們有什麽好聊的,你不是她請來的驅鬼師嗎?”


    “對啊,我是驅鬼師,拿了她二十萬塊錢,自然是要收了你的,不過你可以跟我說說這其中緣由,說不定我可以渡你呢。”


    “你幫那樣一個齷蹉女人,不怕良心受譴責嗎?”


    “你是鬼,她是人,我是驅鬼的,你說我幫誰?”


    方琦忽然就不說話了,照片上一團霧氣悄然鑽了出來,在我麵前凝成了一個人影。


    我有些愕然,她居然隻是厲鬼,一般稍微有點道行的術士就能將她解決,為何張子欣之前請的人都沒辦法收了她?


    莫不是有鬼?


    “洛大師,你是收不了我的!”方琦在我身邊坐下,斜睨了我一眼,“因為景深會護著我,他欠我的,欠我一條命。”


    “所以,你應該不是跳樓而死的吧?”


    我探頭仔細打了了一下方琦,恍然大悟,“我今天見到張小沫,發現她頂上三花唯有命魂最旺,其餘兩簇魂火幾乎要滅了。這種情況應該是跟人借命所致,所以我猜,她借的是你的命吧?”


    方琦有些錯愕,訕訕道:“你,你怎麽知道的?你是哪裏的修士,我似乎從未見過你。”


    “我來自哪裏你就別操心了,說說你,你是安安心心去奈何橋呢,還是我一道符印滅了你?我拿人錢財為人辦事,是一定要驅除你的。”


    “我不會走,除非那齷蹉惡毒的女人跟我一起死。而且,景深根本就不愛她,是她自己用了手段爬上他的床,這才有了張小沫。景深要不是疼張小沫,早就一腳踹掉她了。”


    “那你自己為啥不給蕭景深生一男半女,讓他也疼疼?”


    她有些窘迫,“我是舞蹈家……不喜歡孩子,更何況是生鬼胎。”


    果不其然,蕭景深真的是鬼修。


    不,應該說是整個蕭家就沒有正常的人,即便不是鬼修,那也是之前蕭逸歌那樣半身不遂的人。


    道行高深的鬼修可以與人結婚生子,但生下來的孩子必然是鬼胎。一般來說,鬼胎在人間這種陽氣重的地方是無法生存的,但如若祭靈借命就不一樣了,好比蕭逸歌就是這樣活下來的。


    我似乎明白了蕭家大宅子裏為何會造一個摘星樓和八卦輪盤,想必他們是想要用這種術法來延續蕭家的血脈。


    想想還真是細思極恐,玄門世家所謂的“西蕭東沈掌乾坤,南杜北陳一語金”,不過是早應該銷聲匿跡的家族,而今卻各自掌管著一方水土,這是怎樣一個恐怖的存在。


    我瞥了方琦一眼,道:“是誰逼你為張小沫續命嗎?”


    “不是,是我自願的。”


    “那你還有什麽不甘心?”


    “我是死後才知道,景深從玄學書院求來的八字本該是那齷蹉女人的,可她卻用了手段將八字改為我的。”


    我一怔愕然,“你是說,蕭景深要求你們兩人其中一個來為張小沫續命?”


    “他給了我想要的榮華富貴,我自然能夠為他付出。可分明是那齷蹉女人算計了我,所以我才不甘心的。景深知道我這條命白搭了,他才護著我不讓那些術士收走。”


    看著方琦那又不甘又懊悔的樣子,我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到底有多愛蕭景深,才會想到用自己命來取悅他。


    還有那個蕭景深,是殘忍到了何種程度,才會讓自己的妻子去給女兒續命。這扭曲了的父愛,令我越想越毛骨悚然。


    我頓了頓道:“方夫人,事已至此,你死也死了,孩子也活下來了,你到底有什麽不甘心的?”


    “是那女人讓人改了八字將我害死,我怎麽會甘心?”


    “誰改的?”


    “輕塵師太,玄學書院那個厲害的鬼修,她是張子欣最小的妹妹,讓景深去求八字也是那齷蹉女人提議的。”


    事情到這兒,仿佛水落石出。


    大概就是張子欣仗著蕭景深對張小沫的疼愛算計了方琦,至於輕塵師太,她是這其中關鍵。


    難怪那些修士沒有接這個事兒,是因為他們直麵的人是輕塵師太,玄學書院有名的老師,誰又得罪得起呢?


    當然,除了我!


    我迴到韓月別墅後,他們兄妹倆已經迴來了,還買了好多零食,都是給我的。


    我跟他們講起了張子欣一家子的事情,兩人聽後都沉默了。這事兒關乎到蕭家和輕塵師太,影響力自然不小。


    許久,韓星打破了沉默,“七七,如果這件事查下去,會否對小沫造成影響?她,她雖是借來的命,但她真的很善良,她……”


    “你喜歡她吧?”我一語中的。


    韓星臉一紅,埋著頭不說話了,倒也沒否認。


    我又道:“韓星,且不說張小沫本性如何,你有沒有想過她若一直活下去的話,需要借多少人的命來續命?”


    祭靈借命並非是一年抵一年,而是一年抵十年。因為這術法太過逆天,往往借命的人到最後也不得好死,最慘的將永世不得超生。


    韓星自然也曉得這個中緣由,眉頭擰得更緊了。


    我見時間不早,就又道:“你們歇著吧,我迴一趟南城市,我去蕭家宅子看看方琦的屍體還在不在。”


    韓月忙道:“七七,我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們倆現在已經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往後這些事就都不要參與。沈三叔也是個不錯的人,別辜負了他。”


    鬼道這種東西,一旦陷入就出不來,我自然也不忍心將韓星韓月再拖進來。奶奶費了那麽大的心思改造他們倆,不能再重蹈覆轍。


    我坐著大白連夜迴了南城市,去了蕭家宅子。


    蕭家宅子裏依舊冷冷清清死寂一片,之前還有個蕭漓在,眼下她被我挫骨揚灰了,這兒好像就成了一座巨大的墳墓。


    我徑直來到了摘星台上,發現八卦輪盤上的血跡還沒有幹透,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果然,這裏不久前施了祭靈借命大法。


    隨後我又來到了第二層樓,看到鎮魂石柱的空心裏懸掛著一個風幹了的女人。


    依然是紅色紗衣,胸前一朵引魂花,腳下掛著玄鐵秤砣。跟之前死去的那個小男孩一模一樣的死法。


    這就是方琦,她眉心還沾著幾滴幹涸的血跡,風幹的臉上透著一縷詭異莫測的笑。


    我正想伸手去探一下,身後忽然襲來一股淩冽的陰風。


    我霍然迴頭,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他周身泛著一團血氣,樣子陰森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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