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居河發源於鬱督軍山雪山之巔。


    冰雪融化之後,化為清澈的水流。


    沿鬱督軍山偏東南向的山穀,奔流而下。


    當郅居的水流到山腳下的時候。


    就已經變成了一條三丈多寬的河流,河水漸漸平緩下來,緩慢的流向草原盡頭。


    在郅居河的兩岸,經過萬千年間的滋養,在出河口的兩岸,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扇狀平原。


    這裏的土地肥沃,物產豐饒。


    加上連綿數百裏的鬱督軍山,有效的擋住了來自北方的寒流。


    即使在寒冷的冬天,這裏雖說,比不上江南的溫暖如春。


    但是氣溫比起草原上的其他地方,依然要高上許多。


    冬天的草原,雖被一層薄薄的雪覆蓋,但並未掩蓋住其生機。


    陽光透過雲層灑在雪地上,閃爍著銀色的光芒,給人一種寧靜而神秘的感覺。


    遠處的鬱督軍山,在冬季的陽光下顯得更加雄偉壯觀。


    山頂的積雪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仿佛是給大地披上了一層銀色的鎧甲。


    山間偶爾傳來幾聲野獸的吼叫,讓人感受到大自然的神秘與力量。


    忽然,一道夾雜著紅白的身影,剛剛剛下過雪的草地飛快掠過。


    這道紅白相間的身影,迅速而優雅。


    仿佛一道閃電劃過雪地,卻又靈巧如雪國裏麵的精靈,每一次跳躍,轉身,都顯得那麽輕盈而靈活。


    一轉眼的工夫,那道身影就飛馳到了一百丈開外。


    除了在雪地上留下來的一連串清晰的腳印,還留下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等到紅白相間的身影,過去了數十個唿吸。


    這才有數道馬蹄聲從遠方傳來,打破了草原的寧靜。


    一群穿著異域風情的年輕騎士,駕馭著健壯的馬匹,向著紅白身影的方向飛馳而去。


    在不遠處堪堪勒馬停下,看著身後追上來的眾人。


    不等他們靠近,就右手單手牽著韁繩,左手揚起馬鞭。


    在空中劃出一道有力的弧線,發出清脆的響聲。


    “駕!”


    她清脆的喊了一聲,清靈般的嗓音在空曠的草原上迴蕩。


    隨著她的話語落下,她策馬向前,朝著不遠處的河流奔去。


    後麵的眾人,無論是騎術還是戰馬,都與那道身穿白衣,騎著一匹火紅戰馬的身影,有著不小的差距。


    隻有為首的一騎,與白衣女子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緊隨其後。


    那為首的騎士,身穿皮甲,腰間懸掛著彎刀、匕首,背著一把大弓,坐騎是一匹烏黑發亮的戰馬,氣勢磅礴。


    他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緊盯著前方那道紅白相間的身影,仿佛要將她的一切動作都盡收眼底。


    “寶音,你等等我們!不要騎的這麽快,現在冰雪這麽厚,小心馬兒失蹄。”


    為首的騎士沉聲朝著前方的身影喊道,聲音在寒風中飛速傳播,卻似乎並未能減緩那道紅白身影的速度。


    那道雪白的身影,迴過頭來,露出一張洋溢著燦爛笑容的俏臉。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被李恪從突厥人手中,救出來的商隊少女,明安巴雅爾。


    當然了,明安巴雅爾這個名字,隻是她對外的稱唿,而她真正的名字,家人和族人都喚她寶音。


    寶音的笑容如同冬日的暖陽,溫暖而明媚,她揚聲迴應。


    “二哥,你可得加油了!你不是說,你要成為這遼闊草原上,那最自由的風,最狂野的狼王嗎?”


    寶音口中的二哥,那位為首的騎士,自然也就是夷男的二兒子,曳莽。


    曳莽聽到這話,不禁輕輕搖頭,但眼中卻流露出更多的讚賞與欣賞。


    他緊了緊手中的韁繩,烏黑的戰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決心,再次長嘶一聲,迅速追了上去。


    前幾日一直下著小雪,把待在帳篷裏烤火的寶音,算是憋的不輕。


    她對著比較寵愛她的二哥曳莽提過,等待雨雪停了,她一定要前去打獵。


    這不,雪一停,寶音就迫不及待地拿起弓箭,騎著她的“火舞”,衝向了草原。


    下個雪的草原,就算是資深的獵人,也得小心翼翼。


    曳莽擔心自己這個深受父親寵愛的妹妹,萬一遇到什麽意外,趕緊帶著一群護衛追趕了上來。


    “二哥,你的騎術退步了?”


    看著追趕上來的二哥,寶音微微降低馬速,與跟上來的曳莽保持並行,她調皮地眨了眨眼,打趣道。


    “你胡說什麽?連你騎馬都是我教的。”


    曳莽追上寶音,沒好氣的照著身後努了努嘴,說道。


    “我顧忌整個狩獵隊?哪像你,隻顧著自己玩耍。”


    “都說了,帶上幾個護衛就夠了,誰知道你會帶上這麽多人。”


    曳莽不提這茬還好,提起這個,寶音就不樂意了,她嘟起嘴,不滿地瞪了一眼曳莽,反駁道。


    “若是在以前二哥倒是可以任由你的性子胡鬧,現在我們已經脫離了突厥的統治,並且自立門戶。”


    說到這裏,曳莽更是一臉自豪的朝著寶音說道。


    “甚至,現在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些部落來投靠我們,我們薛延陀的勢力,越發的壯大起來,現在我聽有些部落首領說,我們現在,就足以跟突厥人分庭抗衡。”


    “隻不過,父汗覺得現在時機未到,我們還需要繼續積蓄力量,穩固根基,等待最佳的時機。”


    曳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光遠眺,仿佛看到了未來薛延陀的輝煌。


    寶音聽後,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她點點頭,神情堅定地說。


    “二哥,父汗說得沒錯啊。我們不能急於求成,要穩紮穩打。不過,這與本公主打獵有什麽關係啊?”


    聽到寶音的話,與她並立而行的曳莽,實在沒有忍住,拿起手中的馬鞭,輕輕的敲打了一下寶音的額頭。


    “哎呦......”


    “二哥,你幹嘛打我?”


    寶音吃痛,揉了揉額頭,一臉委屈地望著曳莽。


    曳莽見狀,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但看到妹妹那委屈的小表情,曳莽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


    開始擔心起自己剛才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他寵溺地伸出手來,準備去揉揉寶音的額頭,卻被寶音一把推開了。


    曳莽又氣又擔心道:“你這丫頭,平時一股子精靈古怪的勁兒。怎麽有時候又顯得這麽迷糊。”


    “你看看你,前一次偷偷溜走,說是要去唐人的地方看看,怎麽說也橫穿了大半個草原,也知道草原上現在亂成了一鍋粥。”


    “聽說,你跟著一個商隊,就被突厥人給圍了,若不是遇到那個大唐的蜀王李恪帶兵前去救援,你差一點都被突厥人要麽給砍了,要麽活捉。”


    “怎麽?到了現在還不知道收斂一些,保護好自己?”


    “那隻是恰巧遇到突厥人和唐人在打仗。現在在我們薛延陀的地盤,我怎麽可能還會遇到什麽危險?”


    寶音聽到二哥勸說她注意安全的話,她認為二哥曳莽完全是在危言聳聽,於是她反駁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服輸的倔強。


    曳莽看著寶音那倔強的模樣,直接被氣笑了。


    他心中明白,妹妹的性格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


    他歎了口氣,原本有些事,他不想讓自己這個妹妹知道,省的她徒增煩惱。


    現在,見到她,有些執迷不悟,也隻好選擇透露出一些,以打消她的大意。


    “寶音啊!怎麽還不明白呢?算了,二哥實話跟你說,現在整個草原上,都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現在在草原上,除了突厥,就隻有我們薛延陀的勢力最大。”


    “所以,突厥人擔心我們會將他取而代之,就不會放任我們繼續做大下去,再者他們正與大唐開戰,處境並不好,自然也想將我們薛延陀這個隱患消除。”


    “因此,前些日子,父汗在外巡查的時候,就曾遭遇到一群不明身份的刺客襲擊,幸好父汗一向機警,身邊又有忠誠的衛士保護,才化險為夷。現在看似和平的薛延陀草原,其實已經暗流湧動了。”


    寶音聽了曳莽的解釋,就連父汗夷男都在自己的地盤上遭遇到襲擊。


    寶音也是大吃了一驚,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想法,多少是有些天真和幼稚。


    她之前從未將安全問題放在心上,總是以為在自己的地盤上就可以隨心所欲。


    還略微有些看不起叫上一大堆護衛的二哥。


    現在看來,二哥完全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


    想到這裏,寶音下意識的放緩了馬速,讓戰馬慢慢停了下來。


    繼而,轉頭對著曳莽說道,“二哥,對不起,這次的確是我不對,沒有往這方麵想,我會聽你的建議,以後出門不管是打獵還是做其他事,一定會帶上足夠的護衛。”


    曳莽見寶音終於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拍了拍寶音的肩膀,鼓勵道:“好妹妹,你能這樣想,二哥就放心了。”


    隻不過,曳莽看著寶音那副模樣,不禁搖了搖頭,他知道這個妹妹從小就熱愛自由,喜歡無拘無束地在草原上奔跑。


    但是,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同了,他們薛延陀部落正在逐漸壯大,麵臨的敵人也越來越多,他不能再讓寶音像以前那樣任性了。


    到了這個時候,一行人也騎馬跑到了郅居河河邊。


    草原上生活的遊牧民族,自古以來,就把戰馬當成最親密的夥伴。


    甚至比起自己的親人,也不遑多讓。


    見到身下的戰馬跑的滿頭大汗,曳莽便提議下馬休息。


    寶音聽到之後,自然也是沒有異議,一行人便紛紛下馬,牽著戰馬走到河邊飲水。


    等到馬匹飲飽水之後,一行人也開始為各自的戰馬刷洗口鼻。


    這時候,就連曳莽和寶音這個王子和公主,也不顧身份的高低,親自為自己的戰馬清理毛發和口鼻。


    而就在一行人認真的忙碌時。


    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一陣戰馬踩在雪地上的雜亂蹄聲,打破了河邊的寧靜。


    曳莽和寶音同時抬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隻見一群彪悍的戰馬疾馳而來,塵土飛揚,氣勢洶洶。


    曳莽立刻警覺起來,他揮手示意隊伍騎上戰馬,隨時準備迎敵。


    寶音也迅速站到了曳莽的身邊,抽出了一柄鑲嵌著紅寶石的彎刀。


    眼中不僅沒有害怕,反而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隻是,等到那些人靠近。


    這才發現是虛驚一場。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夷男的親衛隊。


    那些人,看到寶音一行人之後,立馬驅馬趕來。


    來到寶音的近前,下馬行禮,恭敬的說道。


    “寶音公主,可汗有令,命你即刻返迴部落,有要事相商。”


    聽到這名騎士帶來的信息,不隻是是寶音微微一怔,就連一旁的曳莽,也微微感到錯愕。


    當他看到這群護衛,是父親身邊的親衛後。


    他還以為這是父親有什麽任務,要交給他這個兒子去完成。


    但是,卻沒有想到是來找寶音的。


    盡管,現在還不是父親有什麽事情要找自己。


    但寶音知道既然父親是以可汗的命令發出來的。


    那麽就算是她也不敢輕慢。


    她朝著二哥曳莽看了一眼,曳莽見狀,也輕輕點頭,示意她遵從父親的命令。


    寶音這才點了點頭,對親衛隊隊長說道:“我們即刻出發。”


    親衛隊隊長見狀,也不廢話,立刻驅馬迴到隊伍中,高聲喊道:“出發!”


    於是,一行人便在戰馬的嘶鳴聲中,踏上了返迴部落的征程。


    在薛延陀大本營中,夷男仰頭灌下了數口烈酒。


    一時間心情也有些難以平複。


    作為薛延陀部落的可汗,他肩負著部落的興衰與榮耀,但最近一係列的事件讓他倍感壓力。


    他也不知道,這一次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寶音一直都是他最為疼愛的女兒。


    這一次,他想讓女兒前往大唐聯姻,作為父親,他內心充滿了矛盾與掙紮。


    一方麵,他深知與大唐聯姻的重要性。


    大唐現在作為大國,與他們結盟,不僅可以帶來經濟上的繁榮,更能為薛延陀部落帶來政治上的穩定。


    這樣的聯姻,無疑是對部落未來發展的巨大助力。


    然而,另一方麵,他又是如此地不舍。


    寶音是他最疼愛的女兒,看著她一天天長大,如今,要將她送往遙遠的大唐,與陌生的皇室聯姻,他怎能不感到心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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