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之外,勝州城,李恪“點兵”之處。


    “人到一萬,無邊無沿”。


    這句話是指人數到達了萬人,氣勢就非常壯觀震撼。


    如今,在李恪等人的麵前。


    雖說,此次那些部落首領召集的人數,隻有一萬的一半,也就是五千。


    但就氣勢而言,卻也足夠驚人。


    好在,李恪這次莫名其妙的被綁架來到朔方,機緣巧合的當上了深泉寨的五當家,在唐俊悟有意的幫助下。


    也率領了兩三千的山賊組成的隊伍,連戰突厥和梁洛仁所率領的騎兵,也算是見過了戰場和世麵。


    所以,在這五千人以及那些部落首領麵前,也不至於怯場和失態。


    換做是一般的人,突然看到這樣的大場麵,想必早就已經嚇得手腳發軟,甚至不知所措了。


    “你們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會覺得這些奴隸比那些部落能征善戰的老兵更好一些?”


    李恪看著一旁露出不解神色的宮遷、單成天以及浦馬的等人,笑著說道。


    不等他們迴答,李恪又指了指,剛剛站起身來的唐俊悟,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事先說好了,我這可不是為了給唐將軍故意脫罪,你們可不要誤會了。我隻是根據事實說話,畢竟我們這一路走過來,你們也知道本王的為人,對吧?”


    聽到李恪的話,讓眾人忍不住輕笑出聲。


    那既然,李恪並不是真的在給唐俊悟脫罪,那是為什麽會說出那句話呢?


    李恪的話,讓眾人開始思考。


    果然,還是女子的心思比較細膩一些,反應也快,一丈青闞冷玉,思考了片刻之後,突然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的說道。


    “殿下,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這些奴隸更讓人放心一些,如果全是那些部落中的壯丁,指不定在關鍵時刻出什麽亂子?”


    李恪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就是這樣。奴隸們都是被壓迫的最底層民眾,他們沒有太多的野心和想法。而那些能征善戰的部落壯丁,雖然勇猛,但他們的忠誠卻很難保證。”


    “在戰場上,忠誠是第一要位。如果我們的隊伍中,都是那些部落中的勇士,那麽在關鍵時刻,如果那些部落首領,一聲令下,他們很可能會反水,給我們帶來巨大的損失。”


    “而奴隸們則不同,他們沒有太多的選擇和機會,隻能依靠我們。因此,他們的忠誠是可以得到保證的。”


    聽到李恪的解釋,一旁的眾人立馬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闞冷玉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殿下的考慮果然很周到。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更加放心地使用這些奴隸了。”


    闞冷玉現在是李恪的中軍偏將,原本李恪的想法是,你一介女子,盡管英勇,但是在戰場上終歸有所不便。


    但是,想到上次的阻擊梁洛仁的戰鬥中,闞冷玉展現出了驚人的實力和智慧,成功擊殺了梁洛仁一名中層將領,為李恪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因此,李恪也就改變了想法,讓闞冷玉當了中軍偏將,同時負責組建一支醫療兵... ...


    然而,不等李恪點頭讚同,一旁的單成天則有些擔憂的出聲說道。


    “可是,這些奴隸真的可堪重用嗎?”


    也不怪單成天會發出質疑,因為在他們麵前,那些奴隸懶洋洋站在那裏,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精力都被抽走了一般。


    他們的身體雖然還在,但靈魂似乎已經被沉重的勞役給抽中了,隻留下的隻是一具具疲憊的軀殼。


    沒有了鬥誌,沒有了理想,隻有無盡的疲倦和無力。


    就像是失去方向的小船,任由風浪擺布,他人的驅使,找不到一丁點生存下去的希望。


    聽到單成天的話,李恪轉過頭,神秘地對他笑了笑。


    然後,說了一句使人捉摸不透、盡顯神秘的話。


    “奴隸也是人,也有他們獨特的價值和力量。他們雖然表麵看起來平凡,但卻也蘊藏著巨大的力量。隻是找到合適的方法,他們的光芒,比任何一支軍隊都更有力量。”


    說話間,李恪轉向唐俊悟。


    唐俊悟,自然明白李恪眼神中的意思,幹練的迴答道。


    “殿下,奚、霄等數十部征調而來的“勇士”,除了被他們偷奸耍滑全部換成了奴隸,人數已經按照規定召集齊了不說,還比之前多上兩千人,那些多出來的人,全是被擄來的漢人。”


    說到這裏,唐俊悟抬頭看了一眼李恪,見李恪的臉上十分平靜,一時間讓人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


    他小心翼翼的繼續說道:“應當是他們知道這樣瞞不過殿下的眼睛,所以,那多出來的兩千漢人奴隸,應當就是他們,用來賠罪的。”


    披上了一身專門定製的鎖子甲的李恪,一麵快步走著,一邊聽著唐俊悟的匯報,聽完他的話後。


    迴頭看了一眼,那些臉色有著重重不忿的屬下,嘴角露出一絲與剛才如出一轍的神秘笑容道。


    “他們會後悔的。”


    說話間,他沒有再理會唐俊悟等人,轉身朝著一旁的貼身護衛小二說了幾句話。


    隻不過小二在聽完後,卻沒有李恪去辦事,而是轉頭看向了一旁的裴行儼。


    在裴行儼點了點頭之後,這才領命走了出去。


    李恪看到這裏,也不禁露出一陣苦笑。


    顯然是小二這孩子,對他上次的綁架失蹤耿耿於懷。


    據說,在他失蹤之後,小二的母親,還用藤條狠狠的抽了小二一頓,責怪他沒有保護好李恪......


    現在,即便是李恪在吩咐他做事,他也下意識的看了一下李恪的師父裴行儼。


    待到小二離去之後,李恪深唿吸了一口氣,


    旋即就轉身跨上了臨時搭建的點兵台。


    當李恪踏上點兵台的時候,隻聽“咚咚咚”的擂鼓之聲響起,五千多部落奴隸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恪的身上。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說實話,李恪也能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讓他的神經,也稍稍緊繃了一些。


    “我是大唐的皇子...是他們現在的老大...他們應該怕我,擔心我砍了他們的腦袋才對...不要緊張...”


    經過一波反向的洗腦,很快,李恪就調整好了情緒,沒有了那該死的緊張情緒.......


    他挺直胸膛,單手扶在腰間的唐刀刀柄之上,看向密密麻麻的烏泱泱的人群。


    說來也奇怪,在沒有了那緊張和膽怯之感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恪身體內,那楊隋、李唐以及獨孤氏三大世家的頂級血脈中,遺留的某種神秘力量,被激發了出來。


    李恪隻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從他的體內升騰而起,不可抑製。


    看著台下的眾人,李恪的心中立馬湧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豪情。


    好像隻要他抽出刀,騎上戰馬,就能帶領他們打到世界的盡頭......


    難怪所有人都想擁有權利,這操縱眾生生死的感覺!真的是很讓人著迷。


    李恪看了一眼靜靜等候的人群,心中暗暗道。


    沉默了片刻後,李恪清了清嗓子,看著一個個好奇的部落奴隸,李恪用最大的聲音喊道。


    “本王問你們,你們吃飽過?有過妻兒嗎?”


    其實按照道理來說,在五千人的會場,盡管所有人都不說話,但是肢體帶來的聲音,以及各種不可控製的聲響。


    加上隊伍綿連數裏,也不可能讓一個人傳到每一個人耳中。


    幸好,李恪事先跟唐俊悟交代過,將點兵台的下方和四周,擺滿了空水缸,還放了十多個用皮革做的大喇叭,放在了點兵台前。


    李恪的聲音,經過兩道物理步驟的擴大和發散之後,盡管沒有傳達到台下所有人的耳中。


    但也驚人的傳達到了三分之二。


    剩下的人,在口口相傳之下,很快也知道了李恪剛才說了一句什麽話。


    隻不過一句摸不著頭腦的話,把所有人都問懵了。


    那些被召集在一起的奴隸,原本見那些部落首領召集他們,還以為是被那些首領賣給了李恪,想著也是換一個地方被人奴役而已,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卻沒想到,這個新的主人,會問這樣一個問題。


    一時間,整個點兵台下,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見到意料之中的情形,李恪並不擔心,然而,混亂隻維持了片刻,便被一道鼓足了勇氣的聲音打斷了。


    說話的聲音,是漢語。


    李恪循聲望去,就看到一個身體枯瘦的漢族男子。


    他頭發亂蓬蓬、眼睛深陷,透露出一種疲憊和無助,仿佛已經對生活失去了信心。但雙手粗糙而有力,像是經曆過無數艱辛勞動的痕跡。


    這是一個典型的奴隸形象......


    “啟稟殿下,小的,十歲未滿的時候,就被草原人掠來了草原,從那時開始,就沒吃過一頓飽飯,今天不知道明天的命,就更別說娶妻生子了,到現在已經二十五了,就連婆姨的手都沒有摸過......”


    這個漢族小夥的悲催經曆,讓李恪愣了一下。


    不過愣很快,李恪就恢複理智,他知道現在並不是同情他的時候。


    在有了一個絕頂托的情況下,他繼續說著事先準備好的說辭,繼續高聲發問。


    “好,那你們想吃飽飯,想娶妻生子嗎?”


    “當然想!”


    這一下,數千人異口同聲的迴答道。


    這如果是那些部落首領,也許這些人還會遲疑,懷疑這是陷阱。


    但是,李恪在收複勝州,恢複商貿之後。


    李恪的信譽,已經在絕大多數部落人心中建立起來。


    而在場的絕大部分奴隸,在此之前,受到那些部落首領的勞役,運送了很多物品來勝州交易,自然也聽聞了聲名在外的李恪。


    在得知上麵的那個人,就是蜀王李恪後,他們絲毫不懷疑大唐的蜀王會說話不算話......


    與此同時,剛才唐俊悟等人,還不知道李恪偷偷的吩咐小二,去幹什麽的時候。


    十多輛大車在他的帶領下,緩慢的推了過來,一個個沉重的木箱,就被數十個人放在點兵台前。


    “那錢財和自由呢?”


    隨著李恪一邊說話,他一邊朝著小二輕輕的點了點頭,小二見狀,一腳一下,身前十多個箱子很快被他一一踹開。


    下一刻,在陽光的照射下,無數的金銀珠寶,布帛錦繡,映入眾人眼簾。


    那些奴隸們何時見過這樣的場景,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恪看到他們的反應,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


    或許有人看到這一幕,會覺得李恪此時就像是一個暴發戶,這種行為顯得有些俗氣。


    但是李恪堅信,口頭上的許諾,無論多麽美好,都不如實際展示出可見的利益來得更有說服力。


    金銀珠寶和布帛是一種可見、可觸摸的物質利益,能夠直接滿足刺激這些奴隸的需求和欲望。


    相比之下,那些口頭上的許諾,往往難以衡量和驗證,存在著太多的不確定性或欺詐行為。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就經常可以看到一些人在承諾時會說得天花亂墜,但最終卻無法兌現自己的承諾。


    這種情況下,即使承諾再美好,也隻是空洞的言辭,無法真正讓人信服。


    相反,如果能夠展示出實際的利益,比如眼前這一排排金銀珠寶放在眼前,那麽這種可見的利益就能夠直接打動人心,讓這些奴隸更加相信和信任自己。


    “本王在收複勝州之後,沒有招惹任何人,老老實實的和奚、霄等數十部落,和平友好的做著貿易,可突厥頡利可汗,卻無恥的派人破壞我們的和平,燒殺搶掠我們的商隊,叔可忍,嬸不可忍。”


    李恪粗魯的話,引起了一片笑聲。


    “如今本王需要一批敢拚敢打的勇士,跟著本王挫敗他們的陰謀,打掉他們的狼子野心,隻要你們願意跟著本王奮勇殺敵。”


    說話間,李恪指了指前麵的金銀珠寶,接著說道:“金錢、自由,這些都是你們的,隻要你們跟著我一起幹,這些都會是你們的!”


    李恪的聲音在點兵台上迴蕩,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靈。


    這裏的五千多人,其中兩千人是漢人奴隸。


    這麽多年下來也基本學會了突厥語,稍微解釋一二,那些不明白的李恪說話的其他部落奴隸,也都明白剛才李恪說了什麽。


    麵對他們最為缺少的金錢和自由,當即一多半奴隸眼睛一下子變得血紅一片。


    不說那一箱箱的金銀財寶,光是不為奴隸這一點,就足夠讓所有人為他賣命了。


    所以,在沉默了兩個唿吸之後,五千人滿是狂熱的身影,向著點兵台湧了過來,匯聚在一起,朝著李恪的方向,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誓死追隨殿下!”


    “誓死追隨殿下!”


    “誓死追隨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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