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好人好事的李恪,在離開那對故事淒慘的父女之後,跑著跑著就突然放慢腳步停了下來。


    倒不是他心疼那一袋錢囊的銀葉子,而是擔心那對父女上被人騙了。


    這對父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沒有經曆過世事的磨難的人。


    否則的話,以他們書香世家的身份,哪怕是不會任何一技之長。


    光是讀書識字,給人代寫書信,或者給寺廟裏的和尚抄寫經書,也足以讓他們過上一段穩定的日子。


    可看到他們淒慘的模樣,就知道這對父女在生活方麵,搞不好真的是一個小白。


    俗話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李恪認真的想了想,苦笑一聲,又馬不停蹄的跑了迴去。


    好在蘇博文和蘇妙涵這對父女,因為今日連續的饑餓,比較虛弱。


    盡管內心急切,但走路走的並不是很快。


    等到李恪再次迴到與他們接觸的地點時,還能遠遠的看到他們的身影。


    悄悄鬆了一口氣的李恪,並沒有第一時間就衝上去與他們匯合,而是悄無聲息的跟在他們身後。


    想著如果沒有事也就算了,假如出現了問題,再現身幫助他們也不遲。


    很快,這對父女就在隔壁第三條街上,一個叫“迴春病坊”的藥鋪裏,請出了一位留著短須的中年大夫。


    不知道為什麽,在請到大夫之後,蘇博文就一個人跑開了。


    就在李恪以為他們會兵分兩路的時候。


    他就看見,蘇博文跑到一個賣白麵饃饃的鋪子麵前,買了一荷葉包裹著的饃饃。


    這時候,李恪才明白,這大概是餓很了...


    好在等待的時間不久,這三個人就腳步匆匆的往蘇博文的家裏趕去。


    就這樣,李恪一路上默默跟著那對父女外加大夫的身後,行走在長安城中的各條巷子裏。


    隻是,一連走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後,跟在他們身後的李恪,卻不由的疑神疑鬼起來。


    真的不怪李恪亂想,實在是這對父女走的路越來越偏僻。


    就連路兩邊的建築,也以肉眼所見的速度荒涼破敗起來。


    就在李恪都忍不住心生撤退之際。


    這對父女終於是將那位大夫帶進了一條小道,來到了一處破舊不堪的院落之中。


    “大夫,我們到了。”


    說著,蘇博文掏出鑰匙,將院門上已經生滿銅鏽的門鎖打開,神色窘迫且恭敬的對著那名大夫道。


    大夫顯然也不是第一次來,隻不過看著那透風腐朽的房子,以及滿院雜草的院子,還是有些控製不住臉上的表情。


    好在,是提前收取了診金,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再次踏入了院中。


    另一邊,等到三人走進了裏屋後,李恪也隨即來到了這座宅院。


    隻不過一開始就懷疑他們是難民的李恪,在見到滿是殘枝落葉的院子。


    以及缺窗少瓦、透風漏雨的房屋,倒也不覺得意外。


    畢竟無論在那個世界,富人雖然不少,但大多數都是中產階級,甚至是底層人民群眾。


    走進院子的李恪,很快就聽到裏麵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下意識的,他循著聲音,靠近了屋子。


    隻是屋子太過殘破,別說窗戶紙,就連窗戶也都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掉落下來。


    站在屋外的李恪,倒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屋內的情況看的一脈清楚...


    “大夫,拙荊到底生了什麽病?”


    “大夫,我母親沒事吧?”


    早窗戶的漏縫中,李恪看到算得上家徒四壁的一間臥室內,一張鋪著殘破草席的床上,躺著一個瘦弱的人影,蓋著幾件舊衣服縫補起來的薄被子。


    應當就是蘇博文的妻子。


    現在雖說到了春天,但是早晚溫差還是相差較大。


    所以床上之人,不時的還會傳出一兩聲咳嗽,不知道是生病之後,身體虛弱,還是感染了風寒。


    那個大夫坐在家裏唯一的凳子上,正在給蘇博文的妻子診脈。


    蘇博文和女兒蘇妙涵看見大夫緊皺的眉頭,擔心的問道。


    聽到蘇博文父女的話,大夫撤迴按在蘇博文妻子的手,默默站了起來。


    看了一眼,蘇博文父女,似乎在思考怎麽迴答他們。


    片刻後,他歎了一口氣,一邊背起自己的藥箱,一邊神色嚴肅的說道。


    “唉!我覺得,你們還是準備給她準備後事吧!”


    這句話從大夫的嘴裏一經出口,頓時就像抽走了蘇博文全身的力氣,他腳下一軟,就癱軟在地上。


    抱著最後一絲的希望,他拽著那名大夫的腿,臉色蒼白的問道。


    “大夫,您前兩天不還說,隻要錢湊夠了,就能治好拙荊的嘛?怎麽現在又說沒救了?我們現在有錢,小涵快把錢交給大夫。”


    蘇博文一邊痛苦的拽著大夫,一邊吩咐他的女兒,將從李恪那裏得來的銀錢,就要交給大夫。


    好在這個世界的大夫,醫德還不錯。


    他伸手阻止了蘇妙涵的動作,扶起蘇博文,神色無奈的說道。


    “蘇相公,實不相瞞,貴夫人的病,實在是拖的太久了一些,你看看。”


    說話間,大夫伸手指了指地上一灘暗紅色的印記,繼續說道。


    “貴夫人現在已經開始咳血,剛才我為她診脈,發現她身體已經開始發熱,如若猜測的不錯,想必從這兩天開始,已經出現便血這一症狀。”


    歎息了一口氣,似乎怪他們不早點湊夠錢找到自己。


    蘇博文聞言驚呆片刻,嘶啞著嗓子說道:“大夫,身體發熱便無救了嗎?”


    語氣裏麵充滿了不可思議。


    大夫苦笑了一聲,解釋著說道。


    “貴夫人得的病,應當就是瘧疾,就是通過蚊蟲叮咬,從而引起的傳染病,俗稱打擺子,瘴氣。本就難以醫治,現在你看她這狀態,已經到了藥石無醫的地步,請恕在下才疏學淺,救不了貴夫人,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著,不理會蘇博文父女苦苦的挽留,背起藥箱,頭也不迴的走出了屋內。


    也許是怕自己心軟,聽到蘇博文父女挽留,會留下來做那無用功。


    所以,他走的很急,導致他並沒有發現站在院中的李恪...


    其實,在蘇博文癱軟在地上的時候,李恪就已經將屋內所有的情況盡收眼底。


    一開始的時候,關心妻子和關心母親的蘇博文、蘇妙涵,完完全全將蘇博文生病的妻子,遮擋的嚴嚴實實。


    待到李恪看到露出一隻手的蘇博文妻子,他已經對她的病情有了一些其他的猜測。


    他覺得,這或許並不是“瘧疾”。


    因為那隻手上的狀態,怎麽說呢?


    實在是太顯眼了一些。


    一整片紅腫了起來,布滿了水腫性的丘疹,水皰和小結節。


    最重要的就是,在她的小手臂上,有一個芝麻大小的黑點。


    隻不過李恪離的稍微有些遠,看不清更為具體的細節,所以不好直接下定論。


    等到那名大夫走了好一會,蘇博文還是沒能從大夫口中的那句“準備後世”的打擊中,緩過神來。


    他坐在床沿上,輕輕的揉著妻子的那隻手,眼淚婆娑的柔聲道。


    “華楚,不用擔心,你會好起來的,我們現在有錢,我和妙涵一定能想到辦法救好你的。”


    聽到父親的話,盡管淚水已經打濕了整張臉,但是蘇妙涵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


    而李恪,就在這樣一個父慈女孝的場景中,步入了這間殘破的不能說是臥室的房間。


    在走進門後,李恪看了一眼,正在給妻子按摩那隻布滿了水腫性的丘疹,水皰的右手,他語不驚死不休的說道。


    “你要是再多按一會,明天就可以替她收屍了。”


    聽到這句話,蘇博文一愣,但雙手卻向被定住,怎麽也按不下去了。


    蘇妙涵的反應更快一些。


    她從李恪的話裏,聽出了一點弦外之音。


    她一躍而起,又驚又喜的朝著李恪開口道:“蜀王殿下,您是不是會治病?”


    對於蘇妙涵的詢問,李恪並不意外,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


    “不太精通,但會一些皮毛,不過看你們的樣子,好像現在也沒有什麽好辦法,要不死馬當活馬醫,讓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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