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靠近一人，附身探了探，已經沒了氣息。而細看下，這人身上並無傷口，也無打鬥痕跡，隻是麵部發紺腫脹，大約是窒息而死。
淩雲蹙眉，起身四下略一張望，數十具屍首皆是如此。
……血是哪來的?
情形越是古怪，淩雲越是緊張，一時顧不得許多，借著殘存的院牆瓦礫隱藏身形，潛至前廳附近。誰想才一進門，便被撲麵而來的血腥味刺得頭暈目眩。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驚駭。
前廳樑柱皆布滿血汙、破損的不成樣子，大量屍首在水中堆疊。但不同於門前，此處的屍身皆是幹癟，少有鮮血滲出，而屍身本身也毀壞極其嚴重，像是被什麽撕咬過一般。
雲門大半的修士竟皆殞命於此地。
什麽妖物，禦水殺盡我雲門修士，還要啖肉飲血?
淩雲握緊了拳，隻覺血氣翻湧，直衝向頭顱。正欲動身前去後院尋人，卻忽得被什麽扯住了衣角。低頭一看，竟是一位尚有一息的雲門修士!
淩雲匆忙蹲下身，見這人身體基本完好，卻亦被抽幹了血液，此時也是氣若遊絲、朝夕不保。
“家主……已死。”這人扯著淩雲的衣角，勉強說著話“藏書焚盡……水靈陣，痕跡尚在……”
淩雲聽聞，眼前一陣模糊。
“少主呢?娉逸呢?”淩雲拚命遏製自己顫抖的身體，問出了更重要的問題。
誰想那人聽道這話，拉著淩雲的手指忽得將他往遠處一推。
“若見淩雲…護他離開…”
那人說完這話，就沒了氣息。徒留淩雲怔怔愣在原地。
藏書焚盡。
雲門自古號稱替祖師傳道，近年力求壯大自身。無論如何，記載仙傳術法的藏書都是雲門最大的依仗。能讓雲門做出如此魚死網破之舉，其一非善者也，毋能授道;其二和談不成，驅逐無力。
而既然藏書都已然被銷毀，水靈陣就更萬萬不能留下。這人說水靈陣痕跡尚在，淩雲是一定要拚死前去銷毀的。這恐怕也是這人拉住他最想留下的信息。
然而。“若見淩雲，護他離開。”
整個雲門，會叫他名字的隻有一個人。
這是少主給他的指令，離開。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淩雲思緒紛亂了一瞬，眼神又迅速恢復了清明。
少主是想守護什麽?諸多死去的雲門修士是想守護什麽?
淩雲將那桃核取出，卻是放進了自己胸前的衣袋。隨即飛身前往後院——水靈陣所在之處。
大不了，灰飛煙滅。不會留下什麽痕跡的。
越是往後院走，越是能看到水中漂浮的灰燼，想必是被焚毀的藏書。敵人依舊不見蹤影，零零散散又有不少修士的屍首，淩雲本不願多看，卻也將眼前的種種記在心間。
眼見前方就是水靈陣所在的院落，淩雲隔著很遠就聽見斷垣殘壁後似乎有紛雜的淌水聲。然而水靈陣也正是地脈水噴湧而出的地方，水聲嘈雜，隻靠聽力也難以辨別形勢。淩雲到底還保持著一絲冷靜，隱匿身形，向院內悄然張望，探明情況再出手。
而這一探查，淩雲本就涼了半截的心徹底涼透了。
敵人，很多敵人。雖是人麵人身，卻都肌膚鱗片未退，長著背鰭和尾刺，雙目赤紅四處搜尋著，偶爾抬起一些石料，向那噴水的泉口堵去。
那些怪物，自然是吞食了雲門修士血肉而長成的赤鱬。那泉口，自然就是水靈陣的陣眼。
水靈陣的陣法被雕刻在一塊巨大的石板上。自從雲門建立，這石板就在這裏。沒人知道怎麽來的，也沒人看得懂上麵陣法。所有雲門修士都覺得，這一定就是仙傳的陣法。
而現在這石板似乎被某種外力破壞了。但石板本身卻還大半完好，隻有陣眼處勉強被擊穿，引出了地脈水。看得出來，破壞石板的人想靠引動地脈水，將石板徹底沖碎。可惜這外力顯然力道不夠，這種程度的損壞，花點時間收集附近的碎石，不需要多精湛的陣法造詣就能修復了。
淩雲唿出一口氣，心下有了計較。
隻見他將桃核輕輕拋出，那桃核便逆著水流，沿著殘垣的縫隙滾進了陣中，四下的赤鱬竟無人察覺。接著，淩雲迅速在掌心畫下一道陣法，一筆繪成，桃核便在石板上暴起金光。下一瞬，數道桃樹枝自桃核騰起，不偏不倚直直插向每隻赤鱬的心口。數十隻赤鱬此起彼伏的發出尖厲嘯聲，紛紛倒地不起。水靈陣前一片血流成河。
未等赤鱬倒地，淩雲便急急上前，單手撫著陣眼邊緣，指尖驟然發力。
地脈水略是一個跳動，水勢似乎稍稍大了些。
可以，但是……
淩雲嘆息一聲，目光向身後略一遊移。
……來不及了。
嗖——
人雖未到，攻擊先至。
淩雲匆匆一個閃身，落至一株桃枝上。方才站的地方，已然插著數到水流製成的刀刃。此刻卻又化作水型，倒著被抽迴來人手裏。
來人是個妖嬈女子，正站在前方悠然看著他。周遭簇擁著更多的赤鱬，皆是那非人非魚的醜陋模樣。
“我當是什麽呢。”來人盈盈笑著，尖細的嗓音穿過水聲，亦是清晰無比。“雲門到最後，連個人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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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雲蹙眉，起身四下略一張望，數十具屍首皆是如此。
……血是哪來的?
情形越是古怪，淩雲越是緊張，一時顧不得許多，借著殘存的院牆瓦礫隱藏身形，潛至前廳附近。誰想才一進門，便被撲麵而來的血腥味刺得頭暈目眩。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驚駭。
前廳樑柱皆布滿血汙、破損的不成樣子，大量屍首在水中堆疊。但不同於門前，此處的屍身皆是幹癟，少有鮮血滲出，而屍身本身也毀壞極其嚴重，像是被什麽撕咬過一般。
雲門大半的修士竟皆殞命於此地。
什麽妖物，禦水殺盡我雲門修士，還要啖肉飲血?
淩雲握緊了拳，隻覺血氣翻湧，直衝向頭顱。正欲動身前去後院尋人，卻忽得被什麽扯住了衣角。低頭一看，竟是一位尚有一息的雲門修士!
淩雲匆忙蹲下身，見這人身體基本完好，卻亦被抽幹了血液，此時也是氣若遊絲、朝夕不保。
“家主……已死。”這人扯著淩雲的衣角，勉強說著話“藏書焚盡……水靈陣，痕跡尚在……”
淩雲聽聞，眼前一陣模糊。
“少主呢?娉逸呢?”淩雲拚命遏製自己顫抖的身體，問出了更重要的問題。
誰想那人聽道這話，拉著淩雲的手指忽得將他往遠處一推。
“若見淩雲…護他離開…”
那人說完這話，就沒了氣息。徒留淩雲怔怔愣在原地。
藏書焚盡。
雲門自古號稱替祖師傳道，近年力求壯大自身。無論如何，記載仙傳術法的藏書都是雲門最大的依仗。能讓雲門做出如此魚死網破之舉，其一非善者也，毋能授道;其二和談不成，驅逐無力。
而既然藏書都已然被銷毀，水靈陣就更萬萬不能留下。這人說水靈陣痕跡尚在，淩雲是一定要拚死前去銷毀的。這恐怕也是這人拉住他最想留下的信息。
然而。“若見淩雲，護他離開。”
整個雲門，會叫他名字的隻有一個人。
這是少主給他的指令，離開。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淩雲思緒紛亂了一瞬，眼神又迅速恢復了清明。
少主是想守護什麽?諸多死去的雲門修士是想守護什麽?
淩雲將那桃核取出，卻是放進了自己胸前的衣袋。隨即飛身前往後院——水靈陣所在之處。
大不了，灰飛煙滅。不會留下什麽痕跡的。
越是往後院走，越是能看到水中漂浮的灰燼，想必是被焚毀的藏書。敵人依舊不見蹤影，零零散散又有不少修士的屍首，淩雲本不願多看，卻也將眼前的種種記在心間。
眼見前方就是水靈陣所在的院落，淩雲隔著很遠就聽見斷垣殘壁後似乎有紛雜的淌水聲。然而水靈陣也正是地脈水噴湧而出的地方，水聲嘈雜，隻靠聽力也難以辨別形勢。淩雲到底還保持著一絲冷靜，隱匿身形，向院內悄然張望，探明情況再出手。
而這一探查，淩雲本就涼了半截的心徹底涼透了。
敵人，很多敵人。雖是人麵人身，卻都肌膚鱗片未退，長著背鰭和尾刺，雙目赤紅四處搜尋著，偶爾抬起一些石料，向那噴水的泉口堵去。
那些怪物，自然是吞食了雲門修士血肉而長成的赤鱬。那泉口，自然就是水靈陣的陣眼。
水靈陣的陣法被雕刻在一塊巨大的石板上。自從雲門建立，這石板就在這裏。沒人知道怎麽來的，也沒人看得懂上麵陣法。所有雲門修士都覺得，這一定就是仙傳的陣法。
而現在這石板似乎被某種外力破壞了。但石板本身卻還大半完好，隻有陣眼處勉強被擊穿，引出了地脈水。看得出來，破壞石板的人想靠引動地脈水，將石板徹底沖碎。可惜這外力顯然力道不夠，這種程度的損壞，花點時間收集附近的碎石，不需要多精湛的陣法造詣就能修復了。
淩雲唿出一口氣，心下有了計較。
隻見他將桃核輕輕拋出，那桃核便逆著水流，沿著殘垣的縫隙滾進了陣中，四下的赤鱬竟無人察覺。接著，淩雲迅速在掌心畫下一道陣法，一筆繪成，桃核便在石板上暴起金光。下一瞬，數道桃樹枝自桃核騰起，不偏不倚直直插向每隻赤鱬的心口。數十隻赤鱬此起彼伏的發出尖厲嘯聲，紛紛倒地不起。水靈陣前一片血流成河。
未等赤鱬倒地，淩雲便急急上前，單手撫著陣眼邊緣，指尖驟然發力。
地脈水略是一個跳動，水勢似乎稍稍大了些。
可以，但是……
淩雲嘆息一聲，目光向身後略一遊移。
……來不及了。
嗖——
人雖未到，攻擊先至。
淩雲匆匆一個閃身，落至一株桃枝上。方才站的地方，已然插著數到水流製成的刀刃。此刻卻又化作水型，倒著被抽迴來人手裏。
來人是個妖嬈女子，正站在前方悠然看著他。周遭簇擁著更多的赤鱬，皆是那非人非魚的醜陋模樣。
“我當是什麽呢。”來人盈盈笑著，尖細的嗓音穿過水聲，亦是清晰無比。“雲門到最後，連個人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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