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春遠捂著嘴笑了起來,“沒想到各位大人活了這許多年,還是如此單純。”


    他笑得開懷,眼前的三個人可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為首的卿梔二話不說,默默站起身來,雙手握住他監牢的欄杆,然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玄鐵掰彎了。


    “你還有這本事?”竹荒一路摸過去跪爬在地上探長了腦袋,不住的感慨,“不得了了,當年的小狐狸長大了啊。”


    “托您的福。”卿梔擼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得肌肉,看上去孔武有力,一點也不輸給雲策。


    他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拍著自家弟弟的大腿,“你看看人家,這身板,這姿態,這模樣!”


    “嘖嘖嘖。”他搖頭歎息,“其實我當年就是主意你做我女婿的,在我心裏,永遠是站在你這邊的。”


    在氣弟弟這方麵,竹荒向來很在行。


    奇怪的是,雲策也不是什麽會輕易受人挑撥之人,今日卻也來了勁頭,握住竹荒這邊的欄杆,狠狠使勁,眾人目光的焦點便聚集到了另一側彎曲的欄杆上。


    “啪!”竹荒一手拍掉他正在發力的手,如臨大敵,“你這算是做什麽?!”


    他驚唿,“誰準你放我出來了,我都說了我不想出去,不想出去!”


    “對!”春遠也縮在角落裏,附和著,“我也不要出去,千萬別救我!”


    “救你?”


    卿梔冷笑一聲,“救你的是這牢籠,大人我是要帶你出來長長見識,懂懂禮貌,讓你知道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能對長輩無禮,更不能開長輩的玩笑。”


    “不——”一聲哀嚎劃破天際。


    天牢外,兩個天兵掏了掏耳朵,“今日的犯人們,甚是聒噪。”


    天牢內,卿梔已經將春遠揪出來大屁股了,另一邊卻毫無進展。


    他扭頭看到兩兄弟還在僵持不下,不由得發起了牢騷,“我說山神大人,這麽說我們兩也是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的,你即便是不願意出來,也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吧。”


    “解釋?”竹荒冷笑一聲,“你們要何解釋?”


    他不明白,自己在這天牢裏待的好好的,憑什麽他們貿貿然來救自己,自己就得感恩戴德的跟在他們走。


    “我幾時求你們救過我?”他的目光死死的鎖住自家弟弟。


    “雲策,我從一開始就沒同意你們在一起過,現在也是一樣。”


    這話,竹荒是壓著怒火說的,“我曾經告訴過你,你和小東西在一起不會有好下場,你偏不聽,鬧成現在這個局麵,你想請我去妖界給你坐鎮?”


    他不是不知道雲策心裏想的什麽,他太了解自家弟弟了,哪怕他撅個屁股,自己都知道他要放什麽屁,即使這麽多年來他從未見過雲策放屁。


    “我不會去的,你們此刻退下,我可以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他拂袖轉身,再也不留給三人一絲一毫的表情。


    “你當真不想再見慕雨了?”


    雲策最後一次質問他,若他說不想,那雲策即刻轉身,絕不迴頭。


    “與你無關。”竹荒深吸一口氣,吐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他怎麽會不想見自己的小東西?!在天界的漫漫歲月,他不知想了多少次,他的小東西在下界過得好不好,他掐著手指頭算,什麽時候她該重塑靈體了,什麽時候她該醒過來了,什麽時候她該恢複的差不多了。


    他日日念叨著的正是那隻淵啟山的小妖怪。


    “小東西”這三個字,就是春遠都聽得耳朵起繭子了,可他卻永遠說不厭。


    所以他怎麽會不願意迴妖界去和他地小東西團聚呢?


    隻是他知道,機會隻有一次,他不能浪費在明日這種注定會失敗的事情上。


    他好心提醒雲策,“我勸你,明日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你既不願和我迴去,又何必說這麽多白費口舌。”


    雲策也不願再搭理他,隻是心裏替慕雨感到不值。


    “她想你想得整日以淚洗麵,鬱鬱寡歡,你若是有心,不求你迴去看看她,時時在心裏也想想她便是了。”


    不得不說,這兩兄弟都很知道如何戳中對方內心最脆弱的地方。


    要是放在從前,竹荒是萬萬不會相信小東西會為自己流淚的,可如今不同了,也不知道她醒來以後會不會因為自己幫她擋了天雷而內疚,會不會不再像從前那般開朗活潑。


    竹荒的心確實觸動了。


    他多想轉身跟著雲策離開這間不見天日的囚牢,可是他不能。


    機會隻有一次,但絕不是這一次。


    他不再說話,好話自己隻說一遍,反正他勸告再多遍這些人也隻會覺得他囉嗦,而不會對自己有半分感激。


    那便隨他們去吧,等他們撞得頭破血流自然會記得他的好的。


    他對雲策下了最後通牒,“你此刻不走,我便要喊人來抓你們了。”


    雲策注視著他的背影許久,第一次覺得從小看著他背影長大的自己,居然和他如此疏遠了。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最親密的兄弟。”雲策說。


    竹荒這一次沒有反駁他,“我們是,但我們的立場不同。”


    說罷,他抬起手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霎時間,周遭的靈氣四溢,各個牢房都躁動了起來,一片嘈雜聲中,門外的腳步聲也漸漸逼近。


    “就當是我錯看你了。”雲策揪著卿梔的後衣領倉皇逃離,腳下走的飛快,心中卻陷入了一片迷茫。


    他知道自己做的或許不對,可縱使自己有千般不是,他也不該叫人來抓自己。


    他們是兄弟,可是卻如同陌生人一般,甚至還不如陌生人。


    天牢外,無數天兵天將將出口團團圍住,原先站在門口的天兵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雲策順著縫隙望了一眼,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邊際。


    “二殿下!”為首的天將喊道,“您已經被我們包圍了,隻要您束手就擒,不再反抗,我等也定然不會為難您。”


    他補充:“千萬不要為難裏麵的人質啊!司命仙君的愛徒還在裏麵呢!”


    此話一出,瞬間點醒了二人。


    一時間,春遠隻覺得身後瘮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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