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上麵寫的是什麽呀?”


    玥國的文字,有新舊兩種寫法。舊文相對複雜些,故裏沒幾個認識的,新文相對簡單些,她倒是認得不少。


    這紙條上的文字寫法,便是用的舊法。


    淵故裏湊上來,嚇得左丘昇剛想推開她,又想起這也是肢體接觸,伸出去的手在空中轉變弧度,撐在地上,一個後空翻,穩穩落在幾米開外。


    “表嫂,請自重。”他端起架子,倒是難得正經,起碼故裏沒見他正經過。


    “你怎麽了?”淵故裏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空翻下了一跳,“那上麵到底寫的什麽呀?”


    左丘昇看著箭來的方向,原本忙碌的市井集市,庸庸碌碌的每一個平民百姓,現在在他看來,都是偽裝的刺客,那沉甸甸的錢袋子,裏麵裝的都是暗器。


    這條街上的每一個鋪子裏,都藏著無數殺手,伺機而動。


    這是沈長安對他的警告!


    他要是實話實說,估計會被殺的吧?


    左丘昇聲音顫抖,“這上麵寫,他在如廁,沒帶廁紙,求我們給他送一些。”


    他這話,別人可能不信,但淵故裏絕對會信。


    “難怪他有話不能直說,還要射箭告知,原來是無法出來告訴我們啊。”她甚至還幫左丘昇圓了過去,“那你趕快去給他送去吧,別把腿蹲麻了。”


    角落裏那件隱蔽的茅草小屋,如果不仔細看,除了小些,和尋常房屋並無區別,隻是那散發著的惡臭,時時在向人們宣告自己的真實身份。


    左丘昇十分抗拒,萬一自己進去了,裏麵那個刺客正擺好位置等著他進去,然後抬手就是一刺。


    自己便當場血流不止,鮮血淌入茅廁中,和坑中的黑黃混為一體,到時大理寺的各位前來查案還得掩麵捂鼻。


    不!他不要死在茅廁裏!


    “你不懂,對於人來說,如廁是一件很隱私的事情,如果被別人打斷,會影響如廁人的如廁狀態,是會導致不順暢的。”他接過故裏手中的廁紙,“我們就把紙放在茅房門口,等他完事了自己去取便是。”


    “可是他還得開門才能拿到廁紙,這樣會不會不方便啊。”故裏向來是個熱心腸的好妖,“要不我用法術偷偷將紙送進去?”


    “好啊好啊。”左丘昇點頭,話音剛落,又一支箭飛來,射入樹幹。


    “不好不好。”他忙又搖頭,“還是我自己去吧。”


    陰暗的茅廁內,男人的手緊緊攥著廁紙,青筋暴起,渾身顫抖,好一會,他終於停止了顫抖,雙眸緊閉,全身心都在專注著什麽。


    突然,他的麵前出現了一道光芒,一個 男人 站在光裏,看不清他的樣貌,隻覺得他的形象十分高大。


    “這個給你。”左丘昇麵無表情,將廁紙塞進男人懷裏,眼神在那光滑的屁股上稍作停留,隨後便退了出去。


    男人蹲在原地,一臉錯愕,看著還在吱呀亂晃的木門,低頭一看。


    “有病啊你!不會先敲敲問有沒有人嗎?!”自己好不容易醞釀出的情緒給夾斷了!


    “你看,我就說吧。”左丘昇強裝鎮定,“都怪你非要打斷他,他生氣了。”


    淵故裏笑著岔開話題,“他們往前麵去了,咱們快些跟上吧。”


    左丘昇原本還欲再埋怨兩句,但是背後的寒氣告訴他,點到即可。


    君綰是第一次來長安城,也是第一次來中原,對這裏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都格外關心。


    “你看這簪子。”他將玉簪比在左丘玥頭頂,配她很合適,配他應該也很合適吧。


    左丘玥托腮蹲在路邊,像隻小狗一樣無聊的曬著太陽,她就沒見過這麽愛逛街的男人。


    “好,極好。”她隨口敷衍著,“殿下挑的自然是極好的。”


    君綰付過錢,將簪子插在她頭上,歪歪斜斜一隻小兔子爬在左丘玥的頭頂,看著倒還有幾分俏皮可愛。


    “你和你兄長,很像。”他眼前的是左丘玥,但卻好像是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誰跟他像啊。”左丘玥走在路上,踢起一塊小石子,“本公主可是千尊萬貴,和那個蠢貨不一樣。”


    聽得這話,君綰一時間晃了神。


    三年前,在淺仲戰場上,那個受了傷的白衣少年也是這般發著牢騷,絮絮叨叨。


    一柄長槍刺入他的腹部,拔出時,鮮血噴湧,染紅了那件白金戰甲。


    “你會死嗎?”君綰跪坐在男子麵前,敵人已經把他包圍了,要是男人死了,自己也活不了。


    “可惜了這戰甲,妹妹難得送我東西。”山洞中,男人的睫毛在篝火的映襯下隨之顫動,原本明亮的雙眸,隻是微微張開一條縫隙,奇怪的是,即使自己命懸一線,眉眼中也看不出半分悲傷。


    他已經沒有力氣睜眼了,還好血止住了,隻要能撐到援兵趕來,他就不會死。


    但,他的援軍,是來取君綰項上人頭的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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