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左丘昇頂著腫脹的大臉,站在樹下獨酌,“你說,她這一巴掌是不是有些不顧兄妹情誼了。”


    他說著,順手拎起一個豬蹄,啃得油光滿麵。


    他這場席麵吃得提心吊膽,好不容易把左丘玥引了出去,避免了一場事端,可沒想到迴來的時候都快散場了,到頭來自己什麽也沒吃到,白挨了一巴掌。


    小廝站在一側,看著那畫麵簡直不忍直視,“爺您是知道公主殿下的脾氣的,她這一巴掌扇在偏殿,沒當著諸位的麵動手已經給足您麵子了。”


    左丘昇眼角含淚,委屈溢於言表,雖說他這個妹妹和自己不是一個生母,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其他姐姐早夭的早夭,和親的和親,隻有自己和這個悍婦妹妹相依為命。


    好在老天有眼,那善妒的第七任皇後早早便病逝了,不出一年,父皇又新娶了一位——沈丞相家的二女兒,沈慕時。


    彼時他年幼,隻是隱約聽得坊間傳聞,這位新皇後好像是嫁過人的,但這些捕風捉影的虛話很快就隨著年歲消散了。


    沈皇後人是極好的,會陪著他和妹妹玩無聊的跳山羊,隻是她的身體實在是太差了,玩不了多久便累的不行,借口休息去了。


    再後來,陪他的換成了兩個少年。一個整日臭臉,不愛言語;一個臉上的笑從沒放下來過,好像戴著個麵具。


    他們就是沈長安和沈微言了。


    沈長安的爹,是當年的京城第一美男。沈家大小姐見他第一麵時就走不動道了,迴家以命相逼,讓她爹親自登門拜訪請那男子做了她家門客。


    後來便順理成章地入贅了沈家。


    “長明。”左丘昇摸著自己的下巴,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擺出一副極其油膩的姿勢,招唿自己的書童。


    “你說本王要是長得和表哥他爹似的,妹妹看著我這張帥臉豈能狠得下……”


    話還沒說完,從天而降一道黑影,結結實實踩著他的臉落地。


    “哎呦!誰扔的暗器!”腳下傳來一聲怒吼。


    男子低頭一看,左丘昇原先隻是一側微微腫起的臉,現下如豬頭一般,如果不是這聲音耳熟,他還真是認不出來。


    “好大的膽子!”左丘昇悲憤欲絕,撫摸著自己麵目全非的臉頰,“你竟敢謀害本王俊俏的容顏,你,你……”


    “你腳疼不疼?”他頓了頓,看清了來人的五官,連語氣也緩和了不少。


    “表哥不是出宮去了嗎?”他擺擺手,示意長明屏退左右,“宮門已經下鑰,表哥如何進來?”


    可不是走了嗎?還是他親自送走的。


    “宮牆不高,輕功足以躍過。”沈長安渾身濕透,坐在院中石凳上,強忍住自身的寒意。


    “你為何還在宮裏?”他明明記得左丘昇隻是說自己忘了東西迴去取,他算準了春熙堂沒人才翻進來的,誰料撞上了這麽個晦氣玩意。


    左丘昇可不會告訴自家表哥,他是擔心英俊的容顏白璧微瑕,宮外的閑言碎語那麽多,他可得顧及自己的麵子。


    “這個嘛。”他稍作思考,“來都來了,許久沒在宮裏過夜,便住下了。”


    “表哥你又是……”他的目光落在沈長安的夜行衣上。


    黑燈瞎火,穿成這個樣子,還渾身濕透,絕對有鬼!


    “伏妖司辦案,你還是少打聽的好。”沈長安冷冷道。


    都怪那個沈微言,他眉頭緊皺,自己聽了沈微言的話,迴去越想越不對勁。


    他說宮中近幾日都隱約能探得到妖氣,可宮中有姨母在,怎麽會有妖呢?


    他思前想後,覺得故裏一隻魅妖,也不懂什麽厲害的法術,便準備將她帶迴。


    純粹是因為他覺得淵故裏這種蠢妖,呆在宮裏隻會拖人後腿,絕不是擔心她的安慰!


    要問他為什麽這般打扮,還得怪那個沈微言,煞有其事地說什麽女人難哄,他最討厭同人爭事理,所以幹脆藥暈了扛出去。


    隻是他沒想到,居然被這女人撞了個正著,反被她所傷。


    看來這個蠢妖,也沒自己想象中那麽蠢。


    他想著,嘴角不自覺上揚,被左丘昇看在眼裏,隻覺得自己是被砸昏了頭,都出現幻覺了。


    “表哥你先去避一避。”他站在原地,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我可能需要喚個太醫前來替我把把脈。”


    沈長安怎麽會笑,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跑著去。”左丘昇叮囑明月,“告訴太醫,本王病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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