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海出現在林府門口的時候,門房先是愣了一下,脫口叫了聲“小姐”,然後立刻彎下腰雙膝跪地:“恭迎王妃!”


    小菊在一旁不屑的呸了一聲,低低地罵:“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林海海心中了然,這個看門的保安以前肯定是經常欺負林豫觀和小菊,她有點想替小菊出一口氣,但是一看到一個大男人跪在自己麵前,她便渾身不自在。對保安說了聲‘起來吧”便直接進去了。那位保安卻嚇得一額頭的汗,他以為這位飛上枝頭的姑奶奶肯定饒不了自己,畢竟以前他奉了大夫人的命令,沒少和二房的人作對,現在二房的人出頭了,他以為自己肯定是要倒大黴的,沒想到,居然這麽輕易就饒過了他。


    林海海看著這所富麗堂皇的宅子,裝修豪華,用料奢侈,一副暴發戶的樣子,心裏不禁暗暗發笑。


    “原來是我們姑奶奶迴來了,真是奇怪,嫁出去的姑娘三朝不迴門,現在倒攜著丫鬟灰溜溜地迴來,真有意思哈!”尖銳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緊接著一個貴婦人在一幫丫鬟的擁簇下走進來。


    小菊立刻抓住林海海的手,說:“小姐,不要怕,小菊在。”


    林海海訝異地看了一下小菊,隻見她臉色蒼白,嘴唇顫抖,一副恐懼的模樣。


    林海海一下子了然,眼前這個肯定是大夫人李梅蓮了。小菊以為自己還是以前那個林豫觀,所以一副母雞保護小雞的模樣。一下子感動漲滿了心間,她眼圈濕潤了。


    “見過大夫人!”林海海不卑不亢的作揖。


    她毫無顧忌地打量著這位大夫人,模樣倒也端正,隻是眉宇間透露出一絲絲陰冷之意。


    “怎麽敢當啊,應該是我等向王妃娘娘行禮。”李梅蓮陰陽怪氣的說,說完卻也沒有行禮,直接坐了下來。


    “大夫人的聲音還是那麽的動聽!”林海海微微一笑,“像下蛋的母雞一樣,中氣十足啊!”小菊有些震驚,小姐什麽時候這麽牙尖嘴利的?又是什麽時候如此大膽的,居然敢諷刺大夫人?


    李梅蓮一拍桌子,站起來,橫眉怒目指著林海海:“哼,你以為你真的是王妃啊,所以人都知道你被王爺趕到北苑居住了,你還跟我拽什麽?你母親如此下賤,她的女兒又怎麽能攀上高枝?看,就算攀上了,馬上就摔下來,我看啊,休書大概馬上就會送過來,真是丟臉的賤人,和你娘一樣。”


    林海海心裏惱怒,不過麵上還是笑盈盈的,她端起桌子上的茶,輕輕的品嚐了一口,然後放下,說:“大夫人何必動怒,丟臉的是我們母女,和你沒有關係啊,不過憤怒也是應該的,一個如此下賤的女人,都比你強,也能從你手中把男人搶過來。”


    吵架不是她的強項,對自己信手拈來的惡毒也有些意外,但是這種感覺,原來也挺不錯的。


    李梅蓮氣得七竅生煙,不過卻陰陰的笑起來,“好好,果然以為自己成了王妃,人就囂張起來。不過我記得六王爺在你沒過門的時候就聲明,你永遠也得不到他的寵愛。一個一輩子也得不到相公寵愛的女人,我何必和她一般見識!”


    “那又怎樣?”林海海還是淡淡的口吻,仿佛說的不是她自己,不過確實不關她的事啊。


    “哼,我不相信你不在乎。有你哭的時候!”李梅蓮狠狠的放話。


    “那你等我哭的時候再笑吧,我今天來是要把我弟弟接走。”林海海不想和她鬥嘴,低級趣味,像潑婦罵街。


    “他是我們林家的人,你一個外嫁女憑什麽接走他?”李梅蓮當然不會那麽順當讓她們把人帶走。老的死了,不代表她的恨消了,她絕對不會讓那個女人的孽種有好日子過。


    林海海沒有理她,對小菊說:“帶路,我們自己去找。”


    小菊有點害怕地看了李梅蓮一眼,欲言又止,看到林海海堅定的眼神,她心裏勇氣忽增,點點頭領著林海海就往裏屋走去。


    “來人呀!給我攔下!”李梅蓮老羞成怒,幾個精壯的下人馬上跳出來,攔住了林海海。


    林海海微微一笑,“動動我試試看?”說完繼續向前走,那幾個下人見林海海一臉從容的神色,絲毫沒有以前懦弱的姿態,心裏不禁有點恐懼,下意識地退後。


    林海海轉過身,盯著李梅蓮,一字一句地說:“人,我是一定帶走的。我勸你不要用以前那一套威脅恐嚇來對付我,現在的我,你惹不起。”


    說完,她優雅地邁開步子,對小菊說了聲“我們走”,人已經步進了裏屋。


    李梅蓮呆若木雞,一時反應不過來,仿佛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事。記憶中的林豫觀,是個膽小怕事,極度懦弱的人,所以之前她怎麽也想不明白這樣的人怎麽會碰巧救了六王爺的呢?平常見了陌生人可是連話都不敢說的。不過,也許跟她娘一樣,表麵裝得單純無害,骨子裏都是騷狐狸。


    不過不管怎樣,一個成親幾天就被趕到別院的女人,就算是頂著王妃的頭銜,也隻是個空殼子。沒什麽好怕。


    李梅蓮隨即陰下臉,罵了一句下人:“沒用的東西,給我追,截住她們!”


    被林海海氣勢鎮住的人聽到李梅蓮的指示,迴過神來,馬上往裏屋追去。


    小菊領著林海海,穿過裏屋的東堂,走進了花園,再從花園拐進了側屋。側屋是林豫觀以前和弟弟的住處,說是側屋,其實就是下人的地方。因為在林豫觀房間的前後都是下人居住,陳香紋就是被李梅蓮安排在這些簡陋的房子裏,帶著一雙兒女避邪。說是林府二夫人,日子其實連下人都不如。


    林海海站在門口,看著裏麵那個坐著地麵上的小男孩,臉色全是汙垢,衣服是濕的,渾身上下發出難聞的氣味,看樣子很久沒人幫他梳洗過,地麵上有幾塊饅頭屑,還有一個盤子裝著一點水。林海海的血液一下子衝上頭頂,李梅蓮居然像養狗那樣對待一個隻有2歲的小孩子。無論怎樣,都不能虐待小孩子。


    小菊一下子衝上去,抱起小男孩,哭著說:“怎麽那麽狠心,小少爺才那麽小,還有沒有良心?”


    小男孩開始時拚命掙紮,看清楚是小菊後,立刻扁起嘴巴,想哭,口中叫著:“小菊姐,小菊姐..........”


    林海海從小菊手中把孩子抱過來,小男孩看到林海海,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姐姐,不要走,姐姐不要走,姐姐不要唐唐了嗎?”


    林海海心中既氣憤又心痛,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為什麽總是要轉嫁的小孩子身上來,這些稚嫩的生命何其無辜啊!


    林海海拍著小男孩的背,她剛剛聽到小男孩自稱叫唐唐,於是她溫柔地哄著小男孩說:“唐唐不怕,姐姐帶著唐唐走。”


    說完,叫上在一邊掉淚的小菊,轉身就往外走。


    剛走到花園,幾個下人便攔住了林海海的去路。


    李梅蓮扭著腰肢走過來,冷笑著說:“想離開?有那麽容易嗎?”


    如果說林海海剛才隻是厭惡這個女人,現在看到她如此對待一個隻有2歲的孩子,心中的厭惡已經變成憤怒。她冷著臉,淡漠地開口:“哦,看樣子你有本事留我。”


    李梅蓮哼了一聲,對身邊的人下令:“還愣著幹嘛,給我搶。”


    林海海懷中的小男孩顫抖著,緊緊地抱緊林海海,一動不動。


    手下的人聽到命令,正要動手,忽然一把蒼老的聲音響起,“住手!”


    林海海看過去,隻見兩個下人抬著一張躺椅穩穩地走過來,椅子上躺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臉色蒼白,麵容憔悴,一雙眼睛射出精光。來人正是林家最高領導人----林耀寬!


    林耀寬看著林海海,剛剛下人告訴他說小姐迴來了,人也變得大膽起來,居然敢和大夫人頂嘴。林耀寬不是很相信,現在,他看到林海海用堅定而敏銳的目光看著自己,他知道,女兒變了,她已不再是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小白兔了。


    林耀寬威嚴地問:“什麽事啊,都在這裏吵。”說完又看著李梅蓮問:“你又怎麽了,總是和豫觀對著幹,豫觀現在是王府的人了,你擺這個陣勢不是胡鬧嗎?”


    李梅蓮狠狠地瞪了林海海一眼,不甘願地說:“老爺,你怎麽幫著她啊,你看她,想要把豫唐帶走,豫唐再怎麽說,也是老爺的親骨肉,我怎麽能讓他流落在外呢?”


    林海海不等林耀寬開口,自己先說了:“爹,豫唐命中帶煞,女兒昨夜夢見神仙,說隻要我把豫唐帶走,不讓他的煞氣沾染到您,那麽爹爹不出一年便能下地走路。”


    林海海知道林耀寬之所以冷落陳香紋,都是因為算命先生的一番話,現在她順水推舟借這番話來說服林耀寬。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林耀寬雖然躺著椅子上,但是手腳都能輕微的移動,隻要勤做物理治療,站起來走路不是問題。


    林耀寬聽到林海海這麽說,臉色一喜,緊緊的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林海海發誓說:“女兒不敢欺騙爹爹,神仙的話我怎麽敢捏造,女兒不怕天打五雷轟嗎?”


    林耀寬心中大喜,“好好,要是這樣就真是太好了,那你快帶走吧,快快!”果然商人都是自私的,林海海心中鄙視。


    李梅蓮臉色一變,連忙說:“老爺,你莫要聽她胡說,豫唐是你的親骨肉,你怎麽能讓他流落在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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