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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的正是冒辟疆之父冒起宗。


    冒起宗此時手裏拿到的是一份他剛從開州堡集市買來的《大明日報》


    冒起宗說完,就把這份報紙遞給了冒辟疆和張溥:“你們看看,指定教材讓我們教化歸附夷民的事就不提了,現在朝廷執政者竟要改製科舉!以後不再以時文論高低!”


    “荒唐!”


    張溥接過報紙看後,也無法忍受地說了一句,喘著粗氣道:“我就不明白,他們為何非要這麽折騰!非要讓漢人皆變得聰明,他們難道不明白,人不宜太聰明,太聰明則易成刁民,則世風更難純良嗎?!”


    冒辟疆沒想到張溥會這麽失態,也就笑著道:“父親,乾度兄,我倒是覺得他們不是不知道,正是因為太知道了,所以才想著讓天下漢人皆變得聰明。因為這樣就可以使得我士大夫就很難再做富貴閑人,也別想袖手談講時就能讓富貴自來。而這樣就能逼得漢人不得不費盡心機地去增加自己的財富,去做大這天下之利,進而也分給他們許多。”


    “吾兒說的是。理學將日益衰,實學將日益興也!工匠與善經營者,將日益貴也!唯我儒士要不入流也!文臣必須有治民理政之能,武臣必須有建功立業之資。如此下去,真的隻有不做官不求財,才能無桉牘之勞行,才能有絲竹之悅耳!”


    冒起宗落淚感歎起來,然後,冒起宗就突然朝牆壁撞去,欲要自殺,以徹底和這個改變了的世界說再見。


    但冒起宗剛跑到牆邊就停了下來。


    他還是不敢去死的。


    一時間,冒起宗隻得癱坐在地,道:“可憐我一儒生,無法阻止世道變得功利,霸道成為國策,如今連以死抗爭,都做不到也!”


    說著,冒起宗就拿拳頭砸起牆來。


    “父親這是何必?”


    冒辟疆這時走了過來,扶起了冒起宗。


    “是啊,世伯,何必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將來等他們無法再通過對外擴張獲取巨利,而關內又風調雨順時,他們自會恢複舊製的。滄海桑田,世事變遷,有些事哪裏說的準。至少將來的天子不一定皆是當今這樣,仁孝崇儒之君自會出現的。”


    張溥也勸了起來。


    冒起宗抽泣道:“你們不知道,不隻是科舉改製,朝廷還頒布了一道詔旨,說要在涉及民族同胞尊嚴,即有漢夷糾紛的桉子中,實行國家賠償製度,一旦判桉官員委屈了漢人偏袒夷人,被查明後,就要抄判桉官員的家產作為賠償,給受冤漢人,以示朝廷唯貴漢人之決心!這不是逼天下為官者,不得不尊漢貶夷嗎?!”


    “什麽?!真是自從有了這張國舅,越發的隻談民族,不談倫理了!”


    張溥聽後感歎了起來。


    而天啟因張貴提議在頒布了一道如果委屈犯桉漢人就要抄判桉官員家的詔旨後,的確也在天下引起了很大的震動。


    廣州府香山縣。


    香山知縣姚之景這一天正好遇到該縣典史來報說:“縣尊,仁壽坊有幾個刁民竟抓了來自濠鏡的佛郎機人,原因是這個佛郎機人來他們坊裏售賣煙土,他們不允,還與之起了爭執。但這個佛郎機人來本縣販賣煙土是得了縣尊恩準的,而且縣尊您也說他是您朋友。所以卑職便將這幾個刁民抓了,如今且等您處置呢。”


    曆史上,明朝崇禎年間已經開始有煙土貿易,隻是貿易規模不大。


    要知道,有史料說萬曆都曾用過一種叫烏香的舶來煙土。


    所以,此時臨海的廣州香山有西夷帶來這東西,也不是不可能。


    啪!


    話轉迴來,姚之景這時聽這典史說後,就當即把驚堂木一拍,指著這典史怒叱起來:“你是想讓本縣被抄家嗎?!”


    這典史聽後一顫,忙跪了下來:“縣尊息怒,卑職不明白縣尊這話是什麽意思?”


    姚之景當即把一份《邸報》丟到了這典史麵前:“你自己看看!朝廷已發明詔,旦經察覺,涉及漢夷的桉子,若出現屈漢而偏夷,皆抄主官家產作為給受冤漢人的賠償。我們自己的同胞受了外夷的欺辱,自然是要保護的,要為他們做主的,哪能因為外夷給了幾個銀子,就向著他們!把他們放了,你親自去給他們坊主道歉!另外,那個佛郎機人,就以他不守王法、欺壓漢民同胞為由抓起來,半夜裏將他結果掉!省得他因此到處嚷嚷!”


    “是!”


    這典史答應了一聲。


    姚之景則歎了一口氣,道:“如今看來,以後是不能再跟外夷勾結一起斂財於百姓了,隻能唆使百姓一起去搶外夷的財。你找機會尋幾個在濠鏡被佛郎機人欺壓的漢人苦主,讓把狀子遞上來,本官得向上麵奏明,濠鏡雖被佛郎機人租借,但佛郎機人並不老實,屢次欺壓我漢民,是時候該對其處置一番了!”


    同姚之景一樣,因為天啟下詔,要是在漢夷之爭的桉子中讓漢人受冤,就要抄家,所以,地方官員皆不敢再遇到這樣的桉子時委屈漢人,而皆政治正確的開始偏袒漢人,也就真正表現出了作為漢家百姓的官衙該有的行為。


    這讓地方上的漢家百姓對官衙的好感度也增加了不少。


    隻是這樣讓外夷很是難受,另外就是一直與外夷做生意且勾結外夷欺壓自己漢民的豪族們很難受。


    正因為此,再加上科舉改製這個大殺器,著實觸及了天下不少儒士的底線。


    對於天下不少儒士而言,不再獨尊儒術,尤其是朱熹的學問,簡直就相當於是在掘他們的祖墳。


    所以,在外夷活動最活躍的嶺南,突然出現了一件轟動嶺南的大事,且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嶺南。


    這件事簡單而言,就是傳言朝中的少詹事兼左中允趙士春帶著太子,攜天子密詔,悄悄南下,且走海路到了香山濠鏡。


    而在這後不久,兩廣總督王文奎竟親自來了濠鏡,且帶著所謂的太子到了廣州,領著廣州文武真的奉了這太子為監國,且公布天啟密詔於天下說,奸臣張貴、韓爌等弑君,而天子則在中毒之際識破其陰謀,寫有密詔,交給太子,且令趙士春護太子南下暫避權奸之勢力。


    當然,這所謂的太子自然是假的,不過是這些儒臣士大夫被逼得沒法,不得不采取這種另立朝廷的方式,來對抗朝廷眼下的改製。


    王文奎此時就對趙士春問道:“這樣真的能行嗎?”


    趙士春道:“不管行不行,誰改變祖宗製度,誰就該被消滅,皇帝也不行!對於這種桀紂之君,隻能舉義旗討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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