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鬆大吃一驚,但朱妙英奔出來的太快,他根本來不及有什麽反應,她已奔到了小院門口。


    他急忙唿喚朱妙英:“妙英,你去做什麽?快迴來!”


    朱妙英此時已經跑到了小竹橋之上。


    她聽到趙青鬆唿聲後,靜靜地立在竹橋上,雙手捂臉,肩膀抽動,眼淚如珠簾般從指縫間滑落。


    趙青鬆不由的心如刀割,向前走了幾步,澀聲道:“怎麽啦?妙英?跟我在一起,很痛苦麽?”


    “不,我要迴家。”朱妙英的聲音既痛苦又悲傷。


    趙青鬆忍不住又向前走了幾步:“你要迴家?這裏便是你的家呀?”


    “不!我娘親在找我,我要迴家找我娘親。”


    “妙英,你在說什麽?你娘親不是早就已經死了……”


    “你住嘴!”朱妙英陡然轉過了臉來,滿臉悲痛地望著趙青鬆:“娘親她活著的時候就孤零零地,死了以後,墳塚也是孤零零地,我要去看她,你想攔著我?你這壞人不許我去,是也不是?”


    趙青鬆心中悲痛莫名,忙辯解道:“沒有,我怎會攔你?你想去哪裏,我永遠陪在你身旁,好麽?你先迴來,咱們從長計議,不論是天涯海角,風裏雨裏,不論是高山大川,還是戈壁荒漠,不論是五~源~四~海,還是六合之外,不論是碧落黃泉,還是天宮地府,我都陪著你去,好麽?你不要自己去,好麽?妙英?我不放心你,你要相信我!”


    朱妙英似乎是被趙青鬆的話感動了,轉身向趙青鬆伸出了手來,抽噎道:“好,我……我相信你,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趙青鬆又喜又急,慌慌張張地奔到了竹橋邊,伸手去握朱妙英的柔荑。


    可他的手還沒有伸將過去,忽地後腦一痛,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唿啦啦,唿啦啦’耳畔傳來了一陣陣鎖鏈的聲響。


    趙青鬆茫然的睜開雙眼,望見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灰蒙蒙的空氣。


    所有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一個極不耐煩的聲音在身後催促道:“快點滾起來!別磨蹭!快走快走!”


    他勉力站起身來,身上沉重的枷鎖,墜得的他行動緩慢。


    轉臉望去,趙青鬆不由得吃了一驚,隻見身後此時正站著兩個似人非人,似動物非動物的差役!


    牛頭?!馬麵?!


    趙青鬆一開始還以為是兩個人帶著牛頭馬麵的麵具來嚇唬自己的,可仔細一看,這牛頭馬麵的眼珠子骨碌碌亂轉,嘴巴極為兇狠地咧著,鼻孔裏還不停的噴吐著‘哧哧’的白氣!


    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呆板的麵具!


    牛頭看趙青鬆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你牛爺讓你快走,你楞你媽呢?”


    ‘啪’的一聲,牛頭狠狠地一鞭子抽到了趙青鬆的背上!


    劇烈的疼痛感讓他徹底清醒過來,這是一切都是真實的,絕非做夢!


    趙青鬆齜牙咧嘴的掙紮了一下,拉著重重的鐵鏈子,‘嘩拉拉’地向前走去。


    走了十來步,側臉看到馬麵向一旁地上躺著的一個女子狠狠地踹了一腳:“別裝睡了!滾起來!快走快走!今天通幽老爺過堂,可不許晚到!快走!”


    地上那個女子身材嬌小,力氣小,用力掙了數掙,才勉強的站起身來,茫然地四下張望。


    趙青鬆跟這女子打了個照麵,登時大吃一驚!


    因為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妻子朱妙英!


    趙青鬆又驚又喜,飛身撲了過去,輕輕地將朱妙英摟在了懷裏,喜道:“妙英!原來……原來你也死了麽?”說到後來,話裏的喜悅陡地化作了悲涼之意。


    很明顯,此地不是別處,正是地府陰曹!


    來的了地府之人,如果不是死了又怎會出現在此地?


    兩人既然在地府見上了麵那就說明,夫妻兩人已經共赴黃泉!


    朱妙英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因為她記得她剛剛在屋子裏洗漱打扮完,忽然就暈了過去,再睜眼時,便已到了這裏。


    “什麽我也死了?鬆,這裏又是何處?怎地我們兩個都鎖上了鏈子?”


    還不等趙青鬆與朱妙英敘舊,早就不耐煩的牛頭已經氣炸了肺,狠狠地‘啪’的一鞭子抽在了趙青鬆的後背上,怒叫:“死都死完了,還這麽多廢話做什麽?快走!快走!”


    趙青鬆被這一鞭子抽的痛入骨髓,他強忍劇痛,摟著朱妙英向前走去:“我猜,我們兩個應該是已經死了,這裏不是別地兒,正是陰曹地府!”


    朱妙英嚇的花容失色,全身顫栗,連腿腳都不聽使喚了,登時停下了腳步,驚叫道:“不……不會的……不……不可能,我……”


    她這句震驚之語剛說了一半,跟在後麵的馬麵連話也不說,提起手中的皮鞭,對著朱妙英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狠抽!


    “啪啪啪啪啪”,馬麵邊狠狠抽朱妙英邊罵道:“你這死女鬼偏偏這麽多屁事!老子最恨女鬼,磨磨唧唧,絮絮叨叨,活著的時候是他娘的長舌婦,死了就是他娘的長舌鬼,永遠離不開這該死長舌頭,迴頭送你進拔舌地獄,把你這條爛舌頭拔開淨才好!”


    朱妙英哪見過這個陣勢,更是嚇的瑟瑟發抖,連動也不能動了。


    趙青鬆拚命護著朱妙英,替他擋下了大部分的皮鞭。


    可這馬麵心眼壞的很,見趙青鬆替朱妙英擋皮鞭,故意更換角度,不掉的一鞭一鞭地朝朱妙英的後背上,屁股上,大腿上,那些趙青鬆看護不到的地方抽去!


    朱妙英從未受過這般鞭打,疼的高聲慘叫,聲調極其淒厲慘烈!


    馬麵聽到朱妙英痛徹心扉的慘叫聲,抽的愈發帶勁了,小皮鞭是左一鞭右一鞭,鞭鞭不離朱妙英的身體,鞭子上的力道也越來越大,越來越猛,鞭梢揮舞的越來越快,發出‘唿唿唿’的巨大風聲!


    鞭子雖然打在朱妙英身上,卻比打在趙青鬆身上還讓他吃痛,聽著妻子一聲聲的慘唿,趙青鬆再也忍耐不住,反手攥住了馬麵抽來的皮鞭,奮盡全身氣力,用力猛地一拽,一把將馬麵拽了個大趔趄,將馬麵手裏的皮鞭硬生生給奪了過來!


    馬麵登時大怒:“好小子!你這是剛死,還沒領教過你馬爺爺的厲害!”伸手將腰挎的腰刀給拽了出來!


    牛頭見狀,也冷笑著與馬麵站起了犄角之勢,看架式是打算跟馬麵一塊進攻趙青鬆。


    趙青鬆將朱妙英護在身後,雙手持鞭,默運力氣,打算跟地府的這兩位牛頭馬麵鬼差鬥上一鬥!


    可他一動氣力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現在輕飄飄,空蕩蕩地,哪有什麽力氣可運使?


    “壞了,我變成了鬼,失了形體,無法再像以前那樣運使武技了!”


    趙青鬆心中暗道不妙,還想再試試有沒有別的方法,馬麵掄刀已搶攻過來!


    趙青鬆見這長刀鋥亮,自己手無寸鐵,勢必不能硬擋,可現在朱妙英又在自己身後,避無可避,無可奈何之下,一甩手上鐵鎖鏈,用鎖鏈硬擋這一刀!


    牛頭拽皮鞭從另一側同時夾攻。


    趙青鬆甩皮鞭與牛頭對攻!


    兩條皮鞭碰在一處,登時纏繞在了一起,牛頭發力拽鞭子,卻不料趙青鬆早先一步發力,一把將牛頭給拉了過來!


    牛頭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趙青鬆一記窩心腳就蹬了上去:“你給我去你娘的!”


    牛頭被趙青鬆一腳蹬了個正著,骨碌碌地滾到了一旁去了。


    馬麵的長刀掄圓了劈將下來,正砸到趙青鬆揮舞過來的鐵鏈上,‘乓’的一聲,火星四冒,直震的馬麵雙臂發麻!


    這頭馬麵陰損之極,見一刀不中,腳底也不閑著,順帶角的狠狠地照著朱妙英的小腹上踹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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