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如牛毛的雨絲,紛紛揚揚的飄落,浸潤著這大半年都未見過一滴水的黃土地!


    吳浮生高舉風雷棍,全身電勁激蕩,皮膚因為受不了這種程度的電壓,已開始出現絲絲迸裂和血痕!


    傷痕累累的風雷棍在如此劇烈的壓迫和震蕩下,也開始有米粒大小的顆粒如薄霧般散落!


    吳浮生已經功力凝聚至巔峰,知道再拖下去,定然棍碎人傷,不再遲疑,咆哮一聲,人棍合一,化做一道電光,向陳玉清劈去!


    天地為之變色,時間為之靜止,宙宇為之顫栗!


    此時此刻,似乎所有的物事都失去了顏色,隻餘下這一抹淩厲的電光!


    雷轟電擎!!!


    風雨大至第十四招棍法,終於在數千年來,再一次現在世間!


    可惜!


    這道驚天動地的電光,在劈到陳玉清的黑色電蛇前戛然而止!


    吳浮生的身形在半空中僵硬之極的墜下,狠狠地栽在了擂台的青石板上!


    ‘哇’!


    吳浮生慘唿一聲,噴出來好大一口黑血!


    黑血濃稠陰鬱,裏麵似乎還夾雜著些許的內髒碎沫!


    風雷棍如同幹旱的泥土一般,塊塊龜裂,落滿了小半個擂台!


    吳浮生慘然望去,隻見滿眼的風雷棍碎塊,最長的一小截,隻有不足尺餘了!


    強行施展第十四式,終於是——棍碎——人重傷!


    被剛剛吳浮生的第十四式嚇的連動也不敢動的陳玉清,愣了好半晌之後,狂喜無地,忍不住仰天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師父!師父!你好……好……你好……哈哈……”


    這驚喜來的如此猝不及防,陳玉清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吳浮生眼中滿是痛苦,臉如死灰的垂下了頭!


    雨水終於滴滴落下,將擂台上的石板慢慢的浸透了!


    吳浮生臉上有道道水滴滑落,不知是雨水,還是他悔恨的淚水?


    若非風雨大至,何以禦龍登天?


    若無森羅鬼蜮,死後魂歸何處?


    陳玉清笑了多時,忽然身形一扭,沒了蹤影!


    吳浮生隻覺得五內如焚,體如刀割,別說做出什麽反應,連動一根小手指都難矣!


    他努力的抬起頭,舉目四望,隻見擂台周圍,黃風亂卷,整個擂台上除了他以外,哪裏還有陳玉清的影子?


    陳玉清這小子什麽意思?他不來殺我,去做什麽了?


    吳浮生不知道陳玉清去做什麽了,不過束手待戮,不是他的作風,奮力掙紮到最後一刻,才是他吳浮生之風骨!


    他咬著牙,強忍著身上的萬針攢刺的劇烈疼痛,拚命向前麵不遠處那僅剩下的不足尺餘的風雷棍抓去!


    雨滴落的愈發的急了大了起來,砸在青石板上,發出‘啪啪啪’的聲響!


    一聲驚動天地的悶響在烏壓壓的黑雲中發出!


    “轟~轟~嘭~”


    經曆了大半年之久,天空中終於響起了第一道悶雷!


    這風雷棍的殘棍,離他隻有三步左右的距離!


    可就是這麽近的距離,吳浮生將嘴唇都咬出了血,掙紮了這許久,竟然還沒有夠到!


    世界就是這麽的真實,有些事有的人簡簡單單的伸伸手就能做到,但有的人卻窮盡一生的力氣也做不成這件事!


    就在吳浮生手指顫顫巍巍的終於摸到了那一小截風雷棍的時候,擂台上傳來‘啪’的一聲響,一個人已立在吳浮生身前不遠處!


    吳浮生奮力握住這一小截風雷棍,抬起頭來,一抬眼看到前這人,猛然間身軀一震,半坐了起來,心中又驚又怒又急又惱!


    眼前這人裙帶不整,雲鬢散亂,雙眼含淚,小腹微微隆起,不是已有身孕的張雲揚,又是誰?


    “陳玉清!你……你幹什麽?快……快放開你師娘!”吳浮生方寸大亂,說話的音調都有些顫抖起來!


    他心中最恐懼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


    陳玉清聞言大樂,他那雙瘦骨嶙嶙的手掌得意之極的在張雲揚那粉紅而又細膩的臉蛋上摸捏了許久,又得意又變態的瞪大了雙眼,臉上露出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說道:“師父!你敗啦!我日夜想念的師娘現在屬於我啦!”


    吳浮生看著張雲揚那張絕望又絕美的臉,忍不住淌下了淚來,怒道:“陳……陳玉清!陳玉冬是我殺的!陳玉秋也是我殺的!陳家人全都死於我之手!跟……跟雲揚沒……沒半分關係,是為師不好!你想殺為師,你便來殺我好了,我隻求你……求你放了雲揚!求求你……你放了她罷!”


    他心中知道此時的他根本已沒有了半分討價還價的餘地,但人在絕望之下,總是會暗暗的期望著還有萬分之一的希望!


    這就叫——垂死掙紮!


    張雲揚淚如雨下,泣道:“不……不,浮生,我們不分開!我們生則同寢,死則同穴,不要分……”


    陳玉清勃然大怒,薅著張雲揚的頭發,往後猛然一拽,打斷了她的話頭,獰笑道:“師父!你想活是絕對活不了啦!至於放了師娘,你是癡心妄想——白日做夢!你就安心去死吧,師娘還有師娘肚子裏的孩子,我會好生撫養的,嘿嘿……”


    陳玉清拉著張雲揚的頭發將她薅了起來,伸嘴對著張雲揚就是狠狠一吻,全然不顧張雲揚拚命的掙紮和她嘶聲力竭的嗚咽!


    吳浮生氣貫頂門,腦袋裏發出了轟隆一聲悶響,‘唿啦’一下就立了起來,手中的尺餘風雷棍顫巍巍,哆嗦嗦的指著陳玉清!


    他雖然恨不得現在將陳玉清打個腦漿迸裂,筋斷骨折,可惜身體完全不聽指揮,站起來這一個動作已將他身上所有的潛力全都消耗殆盡!


    一吻終結,陳玉清誌得意滿,仰天大笑一聲,將張雲揚甩到身後,手持黃金棍,厲聲道:“師父!徒弟現在就送您老上路!”


    黑氣如潮,洶湧而出,將陳玉清的衣袍掀起,露出了他屁股後麵一條土黃色的大大的狐狸尾巴!


    場麵又是妖異又是可怖!


    吳浮生知道自己勢必必死無疑,隻得無助的將手中的短棍高高舉起,瑾以表示自己心中誓死不服的執念!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陳玉清卻突然停住了蓄勢揮棍的動作!


    並非是陳玉清想放過吳浮生,而是此時突然一個溫暖而又柔軟的人從身後擁抱住了他!


    這擁抱如此令人迷醉其中,不由得他不停下掄棍的動作!


    陳玉清聞著鼻端那淡淡的清香,詫異的側臉看著身後正緊緊抱住了自己的師娘張雲揚!


    張雲揚梨花帶雨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淒涼而又溫柔的笑容:“玉清,讓我在浮生臨死前跟他再說最後一句話,好嗎?”


    這請求如此的難以拒絕,可憐中又夾雜著美的動人心魄的嫵媚,陳玉清身上的殺氣刹那間雲消霧散!


    他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默然的放下了手中的黃金棍!


    張雲揚緩緩向前邁了一步,淚如珍珠,鮮豔美麗如花瓣一般的嘴唇,顫抖了半晌,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淚水朦朧如簾,模糊了吳浮生的臉龐!


    吳浮生縱有千般不舍,萬般難離,此刻也一句話也吐不出來,隻有無盡的悔意和痛苦在心中盤旋!


    白頭偕老為泡影,


    天長地久轉頭空!


    千言萬語,此時難言!


    人生最難以忍受的事情,就是離別!


    一抹閃電從雲層下亮了一亮,映的吳浮生臉色蒼白如紙!


    張雲揚陡然間鬆開了不知何時捂在了心口處的雙手,一支粗有小指的金衩赫然已深深的刺入了她的心髒之中!


    一抹微笑伴隨著張雲揚的身體向石板上滑落,仿佛是在告訴吳浮生,與你同生共死,乃我所求,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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