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日。


    天色微明。


    小龍女披星戴月,一路不敢停歇,翻山越嶺,趟水過河,待到清晨時分,才望見行了遠處匍匐在地巨城,


    一隊五人在路上疾馳,見一道白影迅速飄過。


    武家兄弟嚇了一跳,驚道,“見鬼啦!”


    武三通跟朱子柳二人內功高,眼力強,卻是看了個清楚,對視了一眼。


    “這是…龍姑娘?”


    “什麽?她就是楊兄弟的師父?那麽年輕?看起來才十六七吧?”


    “達者為師也說不準……”


    朱子柳微微頷首,麵有驚奇之色,迴眸望去,見小龍女也停了一下來,趕緊迎上去,就見女子唿吸急促,汗透白衣,一張清麗的臉蛋,慘白無血,懷中抱著的嬰孩這會卻睡的香甜,遲疑的道:“這是……郭大俠他們的孩子?”


    “朱先生,過兒怎麽樣了?他…他……”小龍女話未言盡,落下泣音。


    朱子柳先是一愣,待反應過來,忙道:“龍姑娘你別急,楊公子他沒死!”


    “沒死……他的毒解了嗎?”


    小龍女大是驚喜,後想到什麽,急道:“郭夫人還好嗎?”


    “郭夫人……?”


    朱子柳不知小龍女跟黃蓉的約定,一臉疑惑,點一下頭,迴道:“郭夫人身子沒什麽大礙,養些時日就好了,至於楊公子……”目光複雜,搖頭歎息道,“他身上的毒雖然還沒有解開,但暫時是沒什麽大礙的,你也別太過擔心了,我們現在就準備去絕情穀取解藥的。”


    “這樣啊……”


    小龍女鬆下一口氣,緊繃著的弦稍稍一鬆,這一天兩夜的疲累如潮水般湧來,眼前暈眩,身子搖搖晃晃就要倒下。


    “龍姑娘!”


    “我沒事…”


    小龍女搖頭,站穩身子,垂首望著懷中嬰孩,目光複雜,想到:“這小寶寶一路都不吵不鬧,真聽話,真可愛,若是…若是我能跟過兒也…唉……”輕輕一歎,似有遺憾。


    這時。


    武家父子三人下馬走來。


    武三通更是跪地感謝,還道什麽終於見到龍姑娘了,龍姑娘本事大,教出來的徒弟更是厲害,要參加楊過跟郭芙婚禮雲雲的。


    聞言。


    小龍女麵色發苦,讓武三通趕緊起來,然後,看向朱子柳,道:“朱先生,這就是郭大俠跟郭夫人的女兒,你們帶迴城去吧,過兒既然沒事了,我…我就先走了。”


    “這就是郭大俠的女兒!”


    武三通一臉喜色,“太好了,龍姑娘孩子給我吧,我先給孩子送迴去。”


    “……”


    小龍女看向他,見他身上髒兮兮的,頭發亂糟糟打著結,雙目發紅,看起來神智不怎正常,沒做理會,道:“朱先生,給,你抱穩。”


    ……


    ——】


    “武三通這老東西是不是在裝瘋賣傻呀?”


    “他娘的,這武三通通絕對故意的!我看他這瘋癲的可正常的很!”


    “是了,我記得楊過一開始就跟他說過是計策了,這狗東西倒好,張嘴就胡說八道,我還就不相信了,這麽七八天了,他還能不知道楊過龍姑娘的關係,尤其是他自己兒子先前還說起過。”


    “是了,先前累的楊過斷臂不說,現在見龍姑娘迴來了,就是不想讓她見到楊過。”


    “有道是天下父母心,這老登為自己兒子,還真是煞費苦心呀!”


    …


    武三通臉色陰晴不定,就聽得師父沉聲問道,“三通,你是故意的吧?”頓時臉色煞白,跪在了地上,叫道,“弟子…弟子不知……”


    “唉……”


    一燈大師發出一聲歎息,悠悠道,“你的瘋症……在見到兩個兒子的時候,應當就好了……”


    武三通跪地叩首,仍舊道,“弟子不知……”


    …


    小黃蓉抱臂冷哼,“這武三通真不是東西,虧得先前還覺得他老實正直,要不是因為他到處亂說,事情能變成這樣?”


    黃蓉聽在耳中,神情稍顯疑惑,就見自己女兒湊到對方跟前,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小襄兒,以後你離他們遠點,尤其是這些個看起來忠厚老實。”


    “啊?”


    郭襄一呆,就聽得小黃蓉道,“嗯,畢竟像你爹這樣表裏如一的到底還是少數。”


    “好的,娘……呃…”


    郭襄迴眸看了一眼真娘親,縮了一下脖子,忙改口道,“蓉姐姐,我知道了。”


    小黃蓉輕輕一笑,單手托腮,星眸含笑的望著未來的自己,與其目光對視,道:“你看起來,好像有話要說呀。”


    “……”


    黃蓉含笑點了一下,側目望了一眼,大眼瞪小眼的兩個郭靖,搖了搖頭,收迴目光,然後,歎道,“我很羨慕你啊……”


    “是嘛?那就沒辦法嘍。”


    聞言。


    黃蓉噎了一下,是覺得有些好笑的,然後,就聽得對方問道,“喂,你知不知道,這個武三通裝瘋賣傻呀?”


    “……”


    黃蓉默然無言,沉默了一會,點頭又搖頭,最後目光複雜的答道,“不重要了……”


    …


    光幕中。


    【——


    “龍姑娘,楊少俠正找你呢,你自己送迴去不就成了?幹什麽還……”


    “哎呀師弟,龍姑娘有事,就讓她先走就是了,你快給孩子送迴去吧。”


    “……”


    朱子柳麵色古怪的瞧一眼師兄,尚未來的及開口,就見一道白影飄至,驚道,“什麽人?”


    小龍女迴頭望去,一臉震驚之色,


    “…師…師父!”


    “是為師。”


    林丫鬟微微頷首,側目看向武三通,冷冷道,“你真是愛護自己的孩子啊……”


    “閣下什麽意思?我沒聽懂。”武三通奇怪問道。


    “裝傻充愣!”


    林丫鬟冷哼了一聲,身形飄動,衣袍獵獵作響:“不管你是真瘋還是假瘋,有業有果,該受此罪。”一掌按在武三通胸口,直直將之打的吐血倒地。


    “爹!!”


    武家兄弟驚怒不已,“嗆啷——”的一聲,拔出長劍,怒劈而去,眼前一花,尚未清楚怎麽迴事,兩個人一齊撞在了邊上的枯樹上,一陣頭暈目眩,隻聽得那女子冷冷道:“你們兩個小王八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師父……”


    小龍女腦袋有些懵,問:“你麽也…也罵人啊?”


    “咳……”


    林丫鬟幹咳一聲,心道,“注意涵養,注意涵養……”麵上恢複雲淡風輕的樣子,“好了,龍兒咱們快進城裏去,晚了……”惴惴不安的抬眸望了一眼逐漸大亮的天空,“恐怕來不及了……”


    “什麽意思……”


    “別問,跟我走就是。”


    林丫鬟拉著小龍女上馬,向著襄陽城疾馳而去,徒留下朱子柳一人在風中淩亂。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


    ——】


    “朱子柳人都傻了。”


    “打的好,打的妙,打的呱呱叫,就該給這武家三坑打死,什麽叫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就是了,父子三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姓武的老東西,先前對自己義女有齷齪想法,行事更是不顧何姑娘意願,豬狗不如。


    現在年紀大了,看淡了這份情,反倒重視起父子情親起來了。”


    “是了,為了武家二廢,也仍舊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這鳥廝,從頭到尾都沒變過,自私自利,全憑自己意願,不顧他人死活,真不是個東西。”


    …


    陸無雙聽得眾人言,甚是滿意,哼道,“罵的好!”偷摸摸瞄了一眼表姐,心中恨恨想到:“大哥跟大嫂要是沒重逢,我就去他們父子三個宰了!”想到此處,不禁念起死在火海的師父,目光看向喜滋滋叫著“師父打的好”的李莫愁,蹙起眉來,低聲道:“同一個人,差別真會這樣大嘛……”


    然,九歲時的陸無雙,又何時會想到三十歲的自己會是如此這樣?


    ……


    【——


    城門處。


    “城下何人!”


    “郭靖的女兒在這裏,我們來送孩子!”林丫鬟高聲迴答,心中補充道,“還有……履行約定!”


    “什麽?”


    城頭的守將一臉驚喜,一迴頭,就見郭靖披甲走來,奇道:“郭大俠,你還沒迴府啊?”


    “正準備迴去了,這下邊是……”


    郭靖微微頷首,見得下方兩個騎馬女子,驚道,“龍姑娘?”揮手叫道,“快!把城門打開!”


    哢!哢!哢……


    吊橋放下,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


    小龍女跟林丫鬟飛馬掠入城中,領著師父一路向著郭府而去。


    郭靖看在眼中,見她們兩個停都沒停一下,甚是疑惑,望了一眼她們行動的方向,運起輕功趕緊跟了上去,他心下惴惴不安,抄了近路,先一步迴到郭府。


    ……


    ——】


    “好家夥,林掌門是奔著黃蓉人頭來的啊?”


    “這個……郭靖恐怕是不會同意的,這打起來……”


    “你們說,郭靖知道黃蓉答應小龍女的事情嗎?”


    “這個……不好說……”


    …


    中年郭靖聽得眾人言,麵有疑惑之色,問向眼前的小郭靖,“郭少俠,你知道蓉兒答應了龍姑娘什麽嗎?”


    小郭靖心情有些怪異,垂首道,“蓉兒…答應龍姑娘,等危機迴去,生下孩子,用自己人頭去換過兒的解藥……”


    “什麽?!”


    中年郭靖駭然失色,望向妻子,但見得妻子也望向自己,澀聲道,“這又是何必呢……”


    …


    【——


    郭府。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郭芙臉色煞白,神情驚懼至極,待來到母親無力,一屁股摔跪在地,淚如泉湧。


    “芙兒?你怎麽了?”


    “娘…娘,我不是故意,我真不是故意的,要怪隻能怪他自己,不能怪我,不能怪我……”


    “芙兒,你清醒點!到底怎麽了?”


    黃蓉見女兒渾身是血,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急不已,不住搖晃,追問,“你說呀,到底怎麽迴事?什麽不能怪你?”


    “娘!楊過…對!楊過!”


    “什麽?楊過?跟楊過有……”


    黃蓉心機跳到嗓子眼,靈光一現,聯想到女兒身上的血跡,驚道:“你把過兒怎麽了?你說呀!”


    “娘!楊過他四處散播謠言,說我要嫁給他,我去找他理論,他還打我,還搶走了妹妹,我一時生氣,就…就……”


    “你把過兒怎麽了?!!”


    一道暴喝聲響起。


    郭靖不知何時來到屋門前,一臉怒色,待見得大女兒一身的血,身軀發顫,“芙兒,你說!你到底把過兒怎麽了?”


    “爹!不能怪我,不能怪我,是他先……”


    “我問你把過兒怎麽了?!!”


    ……


    ——】


    “啥?還是來晚了啊?”


    “楊過這條胳膊是非斷不可嗎?”


    “怎麽了?怎麽了?斷胳膊了,怎麽了,還問。


    “等會,林掌門肯定要一劍給郭芙胳膊也給砍斷就!”


    …


    “大哥……”


    程、陸二女對視一眼,神情苦澀,也是沒想到還是來晚了。


    林朝英黛眉蹙起,道,“楊小子倒什麽黴啊……”輕輕一歎,目光落向時不時響起落雷之聲的全真群道所在的地方,“允卿,你徒子徒孫那兒熱鬧的很呢。”


    王重陽微微一怔,搖頭道,“隨他們去吧,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這話中聽。”


    …


    【——


    林、龍師徒二人行至郭府門前,也沒走正門,直接翻牆入府。


    “龍兒,孩子給我吧,你先去找楊過。”


    “好…”


    小龍女點點頭,心跳的快極了,依著記憶尋找其楊過住的廂房,就聽得一聲痛苦的唿喊,“過兒!!”


    “嗯?郭大俠的…過兒他怎麽了……”


    小龍女一愣,尋聲而去。


    …


    與此同時。


    林丫鬟抱著孩子,堵在郭芙路前,見她一身的血,瞳孔微縮,心想:“還是遲了嗎……”


    “你快讓開!”


    郭芙著急忙慌的伸手去推,卻是反被一股棉勁震在地上,怒道,“你是誰啊?想做什麽?!”一抬頭,見林丫鬟懷中孩子,驚道,“妹妹?我妹妹怎麽在你手上?”


    “郭姑娘這是要去哪呀?”


    林丫鬟神情冷漠,又道,“別走了,帶我去見你爹爹跟娘親吧。”


    “不!我不去!我不去!”


    郭芙流露驚恐神情,拔腿就要往外跑,卻是被一卷白綢綁成粽子,拖拽著向郭靖方向而去。


    ……


    ——】


    “跑!往哪跑呀?你?”


    “哈哈哈……黃蓉肯定是沒找到,人家林掌門早有防備呢。”


    “哼!我發現了,楊過隻要遇見郭家人,就沒什麽好事。”


    “別說,好像還真這樣,八字不合?”


    “各人性格如此,也沒辦法。”


    …


    石碑下。


    李莫愁舉起雙手,喜道,“師父,幹的漂亮!”側目看向眼眶紅腫的穆念慈,“楊姐姐,別傷心了,我師父等會就給你兒子報仇啦……”


    “……”


    穆念慈抿了一下唇,顫聲道,“報了仇又如何,過兒的胳膊……還能長迴來嗎?”


    聞言。


    附近幾人頓時沉默了一下,就聽得人叢裏有一人驚唿:“靠!楊過胳膊沒斷!”另一人道,“嗯,命丟了。”


    穆念慈臉色驟然慘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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