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要不留縫隙的全都調查清楚,所有牽扯此事之人該查就差,該辦就辦,從嚴從重,不要姑息一人。”


    在朱允炆的事情上,朱棣從來就沒有心慈手軟過。


    能下達這個旨意,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鄭和領了朱棣的旨意之後,第一時間迴了東廠。


    此次再至東廠,秦鋒身上已不再是隻有嫌疑那麽簡單的了。


    若非朱棣想要知道個答案,願意再給秦鋒一個解釋的機會,現在的秦鋒怕是得再去尋個穿越的機會了。


    因而,秦鋒肯定不能像上次那樣像是來作客似的,尋了間陽光充沛的房間住著。


    這次剛一到東廠,便被直接投入了牢房。


    陰暗發黴,各種難聞的氣味讓人有些作嘔。


    鄭和對頑固不化,一直不願開口的劉晨元都不曾動刑,對一直乖乖配合的秦鋒更不會動刑的。


    鄭和在迴了東廠後,隻直接坐在了秦鋒對麵。


    “秦侍講該解釋一下,劉晨元所言的事情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吧?”


    以前瞞著這麽事情不開口,是怕被誤會。


    現在都到了這步田地,他沒什麽不能說的。


    鄭和詢問,秦鋒直接道:“燕軍進城後沒幾日,至於是哪一天我記得不太清楚了,那天我去外麵尋個賺錢的門路,上了鍾山,當時有個身著袈裟的年輕和尚正被漢王殿下追擊,躲到了了一塊大石頭後麵,我隻是路見不平的俠義使然,沒如實說出那和尚的身份而已。”


    一個謊言,有時候往往真的是需要無數謊言來圓的。


    即便在這種情況下,秦鋒仍舊不能實話實話的。


    他倘若說,當時他知道朱允炆的身份,是動了惻隱之心才給朱允炆打了掩護,誰會相信?


    再說了,朱允炆是何身份,你對他動惻隱之心,到底何居心?


    這個根本沒辦法解釋的。


    朱棣得位不正,對朱允炆忌憚的很。


    無論他說什麽,都很難讓朱棣采信的。


    唯一的一個辦法,隻能說他是穿越者,憑他穿越者的先知可知,朱允炆並不足以成為朱棣的對手。


    將來大明二百年的江山,一直都是朱棣的後人。


    吃了這個定心丸,朱棣很大程度就會放心了。


    一個永遠不足以成為自己對手的人,完全沒必要與他太過斤斤計較的。


    可這話,不能說啊。


    朱棣若知道他是穿越者,不管相信與否,所造成的後果絕對要比懷疑他是建文餘黨還要嚴重太多的。


    秦鋒解釋,多少是能說的過去的。


    沒有任何停頓,鄭和隨之又問道:“那你是何時知道你救的那和尚就是建文的?”


    對於這個問題,秦鋒隻能順著上一個謊言來迴答了。


    “在被劉晨元脅迫之後,當時他沒頭沒腦的說要感謝我,我還一臉發懵呢,後來他說我但是在鍾山掩護的那和尚就是建文,可著實把我嚇了一大跳的。”


    有了這個鋪墊,秦鋒隨之開始自圓之後的謊言。


    “劉晨元他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名義上說是感謝我,實則則是借此威脅我,把我綁在他的賊船之上,我與朝廷檢舉他,那我當初掩護建文的事情就會說不清楚了。”


    劉晨元的確是以此來脅迫秦鋒的。


    自見到秦鋒那一刻起,話裏話外都在告訴秦鋒,他掩護了朱允炆的事情一旦被朝廷發現,那便與建文餘黨脫不了瓜葛。


    他唯一能夠自保的方式,隻能是協助他刺殺了朱棣。


    不等鄭和詢問,秦鋒緊接著又道:“沒辦法,我隻能親身涉險尋摸出劉晨元的位置,好組織人手把他們一網打盡。”


    話說到最後,與秦鋒最早的理由聯係到了一塊。


    這本就是秦鋒心裏的最真實想法,說到這個問題,秦鋒最能理直氣壯。


    可惜這次,鄭和對秦鋒說的這些明顯不那麽相信了。


    鄭和臉上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問道:“秦侍講這理由可不足以自證清白了,秦侍講看起來是被劉晨元抓著把柄,實則是有把柄落在了建文手中,秦侍講即便用此方式誅殺了劉晨元,但仍還會有其他人再繼續劉晨元為完成之事的,秦侍講被逼無奈之下,行出不利陛下之事還是很有可能的。”


    這樣的懷疑,並不無道理。


    之前秦鋒若隻是被劉晨元脅迫,那秦鋒的確是能夠毫無壓力的剿滅劉晨元以報仇雪恨的。


    可現在,秦鋒有把柄被建文一黨握著。


    他或許是能剿滅劉晨元,但不得不防建文會再派其他人過來。


    秦鋒看起來是建文的救命恩人,但卻也被建文牢牢抓著命脈。


    不得不懷疑,秦鋒會因此聽命於建文的。


    鄭和出言,秦鋒有些無力解釋。


    當時他想的是,先解決了劉晨元,之後再由劉晨元的事情作為將功補過,坦白從寬,主動說明當初掩護了朱允炆的事情。


    哪成想,鄭和搶先他一步直接拿下了劉晨元,讓他徹底喪失了主動權。


    秦鋒臉上有些無奈,無力道:“如此說來,秦某是徹底說不清楚了?”


    現在他並沒有證明他清白的有力證據,唯一辦法就是看鄭和是否願意撈他一把,而朱棣又是否願意相信他。


    其實說來,最主要的還是在朱棣。


    隻要朱棣願信他,那證據再微小也能解決問題。


    朱棣若不願再信他,那證據仍不會有多大作用。


    鄭和不苟言笑,迴道:“秦侍講若真是清白的,咱家會盡力,還有一事需秦侍講做個解釋,據曾棨等人所言,秦侍講加了載重的熱氣球並非需耗大量時間,短時間之內也是可製造出來的,隻需把之前舊的疊加在一塊完全就沒問題了。”


    說到此,秦鋒頓時眼前一亮。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人生有時候,的確是能夠連暗花明又一村的。


    看來還真沒疼曾棨那幾人,關鍵時候還得靠他們的。


    加了載重的熱氣球明明是能夠在短時間之內製造出來,他為何要告訴劉晨元說造不出了。


    那是為了拖延時間啊。


    秦鋒微微一笑,言語之中也帶了不少輕鬆,迴道:“曾棨他們說的對,那熱氣球的確是在短時間之內製造出來,不僅如此,在我飛騰實業還有製造熱氣球未經裁剪的原料,把這些東西量好尺寸,再加了吊籃組裝一下就能夠起飛,滿打滿算也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而已。


    之所以在劉晨元那裏說需要些時間,我這也是為了能夠有時間調集人手,好先給他來個措手不及,把他一網打盡。”


    還有這?


    這完全是正說正有理,反說反有理的。


    要知道當初正是認定秦鋒的熱氣球在短時間之內產不出來,不足以支撐劉晨元需迫不及待馬上行動的需求,這才認定秦鋒無罪的。


    現在秦鋒一番解釋,他那熱氣球本來是能早產出來,為了拖延時間,才哄騙劉晨元說產不出來的。


    當初就是因鄭和先入為主信了秦鋒無罪,所以才在未經證明詢問就想當然認定熱氣球產不出來,而確定了秦鋒無罪。


    經此一事之後,秦鋒雖正麵迴應,雖如此迴答也更說的通了,但鄭和反倒是表現的更加謹慎了。


    對秦鋒自認為能證明清白的證詞不置可否,直接換到了下一個關鍵問題之上。


    “當初燕軍駐紮龍潭,是秦侍講潛進城中說服曹國公打開的金川門吧?”


    這怎突然又問到這個問題了?


    這麽說,是要記他的這份功勞了。


    秦鋒連連點頭,應道:“是的,是有此事,記得當初還是與皇長孫殿下一塊去的。”


    找個證人,也能讓朱棣更清晰記得他的功勞。


    鄭和並沒有直接迴應,又問道:“當時是從排水管道進去的吧?”


    問到這兒,秦鋒就不再自戀到要以為是要褒獎他的功績了。


    在迴答中,帶著了些許警惕,點頭迴應,道:“確有此事。”


    鄭和連停頓都沒有,隨之又開口,道:“除此之外,秦侍講還知道幾處通往城中的線路?”


    他是知道好幾處能出入的排水管道,當時為了他能由他完成此事,他特意隻留了一處較為狹窄的。


    當初的時候,他在朱棣麵前就曾說,他隻知這一處。


    那在迴答鄭和問題的時候,就絕不會再多出來的。


    現在看起來,這個事情是對他影響不大。


    但倘若將來被治罪,那說不準就會因此說他欺君,從而抹殺了他的所有功績。


    朱棣不仁,他也就隻能不義了。


    到時候朱棣若不留情麵,他也不會任人宰割的。


    是關此事,乃他給朱棣立下的第一份功勞。


    經營的好,將成為汲取民心的關鍵所在,可不能隨便給自己留汙名的。


    秦鋒斬釘截鐵,迴道:“當然了,當初那個位置還是我無意中從家父留下的書本中尋到的。”


    反正他就知道那一處,打死都不知道第二處。


    秦鋒剛迴答鄭和後,像是想起了什麽,隨之又道:“鄭公公的意思莫不是以為是我把建文從京中帶出去的吧?”


    鄭和沒有直接迴答,但他的表情還是出賣了他。


    “天地良心啊,我與建文真的隻見過那一次,還是我不認識他的情況下,之前之後可從不曾見過的,進城後殿下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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